现场开始走戏了。
白露找了个屋子,坐着导演助理给她搬来的折迭椅,能看见窗外,继续和章若喃聊:
“后来当模特,以为靠脸就能混口饭吃,结果被摄影师骂连镜头都找不到,接的商演站一天赚两百,还要被抽成。”
这些话,很少对别人说。
哪怕知道江阳是个好老板,在江阳面前,她也一直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只有面对若喃,才会说着掏心窝的话。
总感觉,自己不知不觉,好像走上另一条人生道路。
如果没有遇到江阳的话,前边那个,在客栈底下坐着的,只有一个模糊的远景的女群演,可能就是她自己。
“后来你知道的,我年纪上来了,明白继续当模特,不会有什么出路,就想着去当群演,连演员证都办好了,甚至在公会的报戏群里报了名。”
白露自嘲地笑了笑:“我记得我当时和你说的是,反正群演也舒服,在片场拍不了多长时间,有时候一玩手机就是一整天,适合我这样的懒人,现在回想起来,我那时候,可能就是在给我自己找借口啊。
现在我真的到片场了,我才知道,当群演混出头的机会,很渺茫。
可真让我这么混吃等死,我其实是不甘心的。”
章若喃没有回应。
准确来说是,没法回应。
演员们走戏完成了,又是失败的一条。
坐在监视器前的钟树佳,拿起对接机说了句:“还是不行,有个演员,一直盯着镜头。”
说完。
看一眼手机。
没有收到江阳的消息。
鹿寒和古莉娜扎那边也没有动静。
再这么耗下去,不是个事。
时间拖得越长,工作人员的工时费会增加,演员们的片酬也是一样的。
这些都是成本。
这几天,看着统筹报上来的账就头疼。
原本弄出江阳这个黑热搜,是想给这部剧引流,让他以后多赚点钱的。
偏偏现在片场所有人都在赚钱,只有他和投资人在亏钱。
执行导演收到钟树佳的消息,对着停下来的群演们嚷嚷着骂:“我求你们了,我真的求求你们了,认真一点,交待的走位记住啊,三个镜头的位置,记住啊,不要再盯镜头看了,我知道大家很辛苦,我们都很累啊,拍了七八遍了,这遍过了,我们就去上面那个景,拍完大家都回家休息好不好,我真的要疯了。”
重新站位。
重新走戏。
这时候,真恨不得江阳在片场。
不知道为啥,江阳不仅调教演员厉害,指挥起群演们,效率也高得很。
大家都乐意听江阳的。
原本要走十遍,才能有默契度的大场面,江阳和群演们聊完后,走两遍戏,就能开始实拍了。
执行导演心里也憋着劲。
导演给江阳弄什么黑热搜嘛,偏偏要在拍摄期间弄,至于急这么一会儿吗。
搞宣发的时候弄出来也行啊。
流量照样有。
现在弄出来,别说是江阳,换做是他,他也不愿意来片场。
享受过江阳在现场的拍摄进度,再回到原本缓慢的拍摄进度,实在有些憋屈。
本来想着,江阳一直在片场帮忙,提高拍摄进度,大概率全组杀青后,是能赶上下半年的中秋节,回家和家人团圆的。
闹成这样子。
估计中秋节又得在片场过了。
抛开脑海里的杂念,执行导演举着喇叭再次喊:“大家都完成得很好,就是还有一点小问题,争取这次完美的走完戏,辛苦辛苦,好,三!二!一,开始!”
白露坐在角落摄像机拍摄不到的位置。
旁边有钟树佳安排场务,给她送来的绿豆粥,里面还有冰块。
知道钟树佳在和江阳僵着。
本以为,会对她态度不好的。
没想到,刚进组时,钟树佳主动和她聊了几句,言语里全是对江阳的欣赏,让她跟着江阳好好干。
那笑面虎的样子,差点以为,真是和感情江阳多好的老哥们。
江阳明明还是个学生。
却总感觉,江阳处理一些事情,特别老道。
进入社会后,明显感觉很多关系,都和学生时代不一样。
学生时代,互相看对方不爽,会直接骂,会摆脸色。
而工作后。
哪怕被对方算计了,为了利益,却也还是得笑着握手。
全是看不懂的人情世故。
读书时以为成绩单就是人生答卷,现在才发现社会给的考卷连题目都看不懂。
当年在SM因为不够懂事被淘汰,现在却要学着对算计自己老板的人说谢谢,因为这是江阳特意交待的:到了择天记片场,一定要对钟树佳态度好。
所以经常会看不懂江阳。
江阳这种人,到底是早早看透了规则,还是从来没被规则驯服过呢。
“若喃,你在听吗?”白露轻声问了句。
聊了半天,也没听见若喃的回应。
只能听见,忽快忽慢的呼吸声。
连呼吸都紊乱了。
看来若喃确实身体不舒服。
“我在听的……嗯。”
“你嗓子怎么哑了?”
“发炎了好像,也发烧了,身体都是热的,没事,我一会儿喝点急支糖浆就好,宿舍有。”
“那就好,你得注意身体。”
白露接着说:“签江阳合同那天晚上,我回到房间,仔细的看了一遍合同内容,条件好得像假的一样,如果不是你在这个公司,如果不是知道江阳给超跃,还有其他艺人顺利接到通告,我估计下意识就会觉得,这个老板,是想骗我啥呢?
到横店这几天,他也没管过我,我想学什么,他都教我,不会强迫我做任何事。
甚至还给我写了一首叫孤勇者的歌。
只不过我觉得我配不上那首歌,还给江阳了。
若喃,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想说什么,可能是这几天经历的事情多,感触很多吧,你别嫌我啰嗦哈。”
白露深吸一口气,最后那句话像从肺腑里挤出来的:“我好像找到了,我弄丢了好些年的,敢做梦的胆子。”
和白露聊完。
挂断电话。
章若喃头发散乱着,有气无力道:“江阳,确定了,白露在片场,一个叫天都城的拍摄景区。”
她坐起身,靠近江阳怀里:“我们今晚不用压着声音了。”
说完,就贴进江阳的怀里。
换做是以前,怎么也不敢想象,未来会说出这种话。
一点也不像她自己。
却也知道,最动情的时刻往往最不像自己,却又最真实。
刚刚打电话那会儿,白露片场那边在走戏。
听见耳畔江阳的轻柔语调:“你还有力气吗?”
“有的。”
章若喃抿了抿嘴:“不管有没有,都会有的,我控制不住。”
听见撕拉一声。
是江阳撕开杜蕾斯包装的声音。
章若喃按下江阳的手,把拿出来的杜蕾斯放在床头,没让江阳戴上:“我之前不是说了嘛,我姨妈刚走。”
“意思是……”
“可以内。”章若喃耳根泛红,咬紧下唇,连鼻尖都染上绯色。
身体比心诚实,欲望比爱坦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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