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杨超跃说过，江阳公司的待遇特别好，老板没什么脑子的样子。
有次发工资，多发了一个零，多好的老板啊。
自己当模特，还能当几年？
越努力，越发现努力不值钱。
不想拼尽全力最后过着平凡的一生。
不想再辛苦接商单当模特了。
想靠关系，走捷径。
想去江阳公司，躺着赚钱。
不知道章若男在江阳公司有没有什么职位，起码也是签约艺人，是能说得上话的吧。
来到餐桌前，扒拉几口菜。
往窗外看，能看见远处钱塘江的支流，是朦胧的灰蓝色，有货船缓慢驶过。
还能看见杭洲电子科技大学的图书馆顶楼，以及高沙商业区的霓虹招牌。
有家叫蜜雪冰城店的奶茶店是这个礼拜新开的，在搞活动，是从上城区那边开过来的，有空去尝尝。
手机震动一下。
收到房东发来的消息：[“这个月房租记得转啊，支付宝账号还是那个，别用号开始，微信提现要手续费了。”]
回复完房东。
白梦研新建一个群聊，打算把杨超跃和章若喃拉进来。
思索群聊名字。
想到了。
她编辑群聊昵称[富婆榜前三]。
把江阳和鹿寒合唱《玫瑰少年》的直播截图，发给杨超跃：[“超跃，你老板这首歌写得真好。”]
收到杨超跃的回复：[“真的假的？我晚上回去听听。”]
[“你不是在现场吗。”]
[“我一直在听我的卡路里，总是记不住节拍，怕一会儿再听，上台就忘了。”]
杨超跃消息又发来：[“不过老板才八十万就把这首歌卖给鹿寒，太亏了。”]
[“这歌旋律音调，歌词深度，我这个外行都觉得很棒，如果是我以前当SM选拔生，淘汰回来的那一天听见，我说不定会哭出来，鹿寒八十万买到手，确实赚了。”]
[“是啊，我老板这个狗脑子，连钱都不知道赚，换我怎么也要凑个整数。”]
[“凑个整是多少，一百万吗？一百万也低了点。”]
[“十个亿。”]
白梦研看得愣神。
自己果然还是低估了杨超跃对金钱的贪婪。
她编辑文字：[“超跃，你到底管的是你公司人事，还是财务。”]
收到杨超跃的回复：[“我想管财务，阳哥不让，他说我会私吞公款，他就是狗眼看人低。”]
白梦研发消息：[“确实不能让你管财务啊，你就跟没见过钱似的，让你管财务，你老板早晚有一天会把你告了。”]
杨超跃回复：[“呵，告我？帐本都没有，有啥证据告我。”]
聊了几句，发现杨超跃变了。
刚认识时，聊起公司的事，还谨小慎微的。
现在都敢聊怎么挪用公司的钱了。
法律意识淡薄，怪不得当初连合同都不看，就签了江阳的公司。
不过有一件事，白梦研是可以确定的。
就冲杨超跃嚣张的态度，肯定是公司的一姐。
把杨超跃拉进群，她接着给章若喃发消息：[“若男，你公司还招人吗，我也想进你公司，咱俩以前一块儿夏天穿羽绒服拍冬装，拍得中暑还记得吗？”]
先套个近乎。
收到章若喃的回复：[“白露，我改名了，现在叫若喃。”]
发现对方不提以前的友情。
是不是也变了？
还是以前那个印象里没啥头脑没心机，老老实实做事，收到钱就往家里转的章若男吗？
还会帮自己吗？
以前的朋友关系，现在能用得上吗。
心里没底。
白梦研来到窗边，对着远处的电子科技大学的图书馆顶楼拍了张照。
给章若喃发过去。
再次编辑文字：[“若男，你看，我搬到杭洲了，你学校离我好近。”]
收到章若喃的回复：[“白露，以后不要叫我若男了，我现在叫若喃。”]
冷冰冰的话语。
看得白梦研心凉。
现实教会自己别信童话，果然人是会变的。
不怕朋友混得比自己好，怕朋友会忘了自己。
以前和章若男聊天打趣说过苟富贵勿相忘。
可真正富贵的人，有几个还记得曾经的朋友。
她不再套近乎，直接了当：[“我想签到你公司，你愿意帮我吗？”]
说完把手机屏幕盖桌上。
又从冰箱里，拿出一个碗来。
把里面的菜放锅里加热，端出来，发现章若男回复了自己。
只有两个字：[“愿意。”]
白梦研怔了怔，编辑文字：[“真的吗？”]
[“真的。”]
[“为啥啊，我现在对你都没有用了，帮不上你什么了，你已经是演员，而我还只是个模特。”]
收到章若喃的回复：[“因为我们是朋友啊，白露姐。”]
章若喃的消息又发过来：[“我读的是继续教育学院，你读的是大专，我们都懂对方遭遇学历歧视的感受，我现在虽然不是模特了，但是曾经当模特和你一起接淘宝单的日子我不会忘的。
那天将近四十度，我俩挤在没空调的棚里拍羽绒服，你看我快要中暑了，自己热得不行，还拼命帮我扇扇子，最后商家还嫌表情不够甜，扣了两百。
你说这行真他妈难，我点头，我俩谁都没提放弃。
现在我签了江阳公司，有戏拍，每次路过摄影棚，还是会想起和你一起吃盒饭的日子，你说你是学姐，要让着我，总给我夹菜。
你总说这行靠关系，我当时不懂，现在懂了，可我公司一个叫浩纯的演员也说过，关系不该是冷冰冰的利益交换。
我知道你现在可能觉得，我混好了，你想让我帮忙，却开不了口，但是白露姐，你错了，当年我们节省到合买一杯奶茶时，你说以后谁出息了就得拉对方一把，苟富贵勿相忘，现在轮到我了。”]
白梦研一行行看下来。
抿着唇，眼角湿润。
眼眶泛红。
原来章若男还记得。
自己习惯了被现实打脸，却还有人记得自己曾经多要强，有多倔强。
她编辑文字：[“还没到晚上呢，煽什么情啊。”]
消息没来得及发出去。
看章若男的消息又发过来：[“你说这社会没价值就没人帮，可在我这儿，白梦研三个字就是价值，你以前总说你是被SM公司淘汰掉的废物，但我知道，你身体里住着个不肯认输的倔丫头。
现在那个倔丫头还在，只是被生活按着头跪了太久。
站起来，我扶你。
你不是没背景吗，现在我就是你的背景，曾经的学妹，终于可以帮学姐一把了。”]
看得怔了好一会儿。
曾经被自己护着的那个小学妹，真的长大了。
自从被SM公司淘汰掉，自己总会说，再拼一次。
可拼到后来，连自己都忘了为什么拼。
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对生活跪下了。
紧接着又是一条章若男的消息：
[“还记得我们以前一起打游戏吗，就那个王子拯救公主的游戏，那时候我们总说正义必胜，努力就有回报，真爱永恒，现在想想，真的觉得那时候的自己很天真。
因为我才发现，连我父母给我的爱，都是有条件的。
有时候，我宁愿继续天真下去。
就像我老板签我的时候，我问他为什么选我，他说：“你没什么特别的，但你骨子里有股劲。”
所以现在，我也想像他一样，不去算值不值得，不去想有没有用，就单纯的，拉你一把。
因为我知道，你不是你自嘲的废物，你是那个冬天穿短袖拍夏装，冻到发抖还在调整表情的白露。
你是那个被商单老板骂了十遍，还能笑着问，要不要再来一条的白露。
我们早就被现实扇过耳光，知道这世界不讲道理。
连我爸妈都不会无缘无故的对我好，我老板也要我工作中不要感情用事。
可是你帮过我。
我就想无缘无故的对你好，就是要感情用事。
但你再叫我若男，我真的要骂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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