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边司。
沈青崖哼着今年京城盛极一时的小调,走进值房,为自己沏了一壶上等好茶。
无论如何,镇府使还是向着他的,将这么一桩功劳,平白的送到了他的手上。
这两天,他对那南诏密谍可谓是有求必应。
对方倒也识趣,作为报答,将靖边司内部那名黄阶密谍的身份告知了他。
为免打草惊蛇,沈青崖决定先按兵不动。
不过比起这位黄阶密谍,他更感兴趣的,其实是那位“君子竹”。
如果能抓到一位玄阶密谍,他可就真的露了大脸了,之前被土司堵门的那些小小污点,根本不算什么,都可以被轻松抹去。
吴显仁以为背后有奸党撑腰,用了一点阴谋诡计,就能将自己逼走吗?
简直是痴人说梦!
这时,一道身影走进值房。
沈青崖停止了哼唱,意外道:“表妹,你怎么来了?”
自己的这位表妹,从小一心修行,即便是来了靖边司,也很少露面。
每次露面,还都让他十分难堪。
可对于这位家族千金,他一点儿脾气都不敢有。
闻人月走到沈青崖面前,问道:“靖边司几乎所有旗官,以及大部分卫士,都在以‘保护费’的名义,强迫百姓上供,这些事情,你知不知道?”
沈青崖点了点头,不以为意道:“表妹,地方自有民情在此,我们还是不要管的太多,不止思州,这种事情,在京城也很常见的……”
闻人月冷冷道:“一个街头摆摊的商贩,起早贪黑,辛苦一月,所得利润,也不过二两出头,你手下的旗官,便要强迫他们上供五百文,你作为一司主官,就这么视而不见?”
沈青崖轻叹一声,说道:“表妹啊,你也要为他们考虑考虑,靖边司普通卫士,月俸二两,旗官也才月俸三两,他们赚的是摊贩的收入,干的却是卖命的事,你不能要求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公正无私吧,人家也是要生活的……”
闻人月嘴唇动了动,却不知该如何反驳。
这个世界的真实面貌,与她的认知相差甚远。
她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走出沈青崖的值房。
靖边司本来应该是保境安民的地方,但他们做的,却都是欺压百姓的事情,买卖人口他们不管,山贼横行他们不剿,收受贿赂毫不避讳,搜刮百姓理所应当……
整个靖边司,唯一能称得上干净的,恐怕只有林宣了。
闻人月望向某处值房,缓步走了过去。
正在观想的林宣感知到有人靠近,立刻睁开眼睛,从桌上随便扯了本书,装作认真的看了起来。
随后,他抬头看向门口,立刻起身,问道:“闻人总旗,您有事情吗?”
闻人月摇了摇头,说道:“没有,路过而已,你继续忙吧……”
说完,她便转身离去。
闻人月离开之后,林宣合上手里的书,心中隐隐有些焦急。
都已经两天了,密谍司什么动作都没有,再等两天,靖夜司的人就该来了……
……
深夜。
思州某处守卫森严的私宅。
前院后院,各有四道持刀身影巡视不停。
正房门口,还有两人,右手按在腰间的长刀上,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不停的巡视四周。
即便已经是半夜,他们的警惕依然不减。
房间之内,是南诏重要人物,指挥使司指名要保的人,不能出任何差池。
此刻,屋内的一张大床上。
绿豆眼的男人,刚刚进行完最后一波冲刺,整个人如同死猪一样瘫在床上。
身下的女子,早已被他折腾的精疲力尽,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男人喘息了片刻,感受到体内那股躁动的气息有所平复,心满意足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合欢功虽然修行起来容易,但却不能中断,每日都得有女子供他修行,其中处子的修行效果最佳,良家女子也勉强可以,娼妓体内的阴气太驳杂,是实在没有合适人选时的下下之策。
思州靖边司的百户,是一个会办事的,到时候,可以透露给他更多的功劳。
“这就完了?”
房间之内,陡然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
绿豆眼男人猛然回头,一身肥肉都抖了几抖。
不知何时,房间正中的桌旁,多了一道黑袍身影。
绿豆眼男人惊惧道:“你……,你是谁?”
黑袍人缓缓站起身。
他立刻大声喊道:“来人,快来人!”
只不过,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呼喊,房门外站岗的两人,并没有什么动作。
前后院的护卫,也依旧在尽职尽责的巡逻。
看着他声嘶力竭的模样,黑袍人淡淡开口:“别白费力气了,他们听不到的。”
绿豆眼男人闻言,瞳孔骤缩。
这房间内,被人布下了精神力屏障,他的声音根本无法传出,来人是位高阶术士!
他缩到床角,死死的盯着黑袍人,在那黑袍的胸口处,看到了一朵惟妙惟肖的莲花。
看到那朵莲花的一刻,他身体一颤,眼中流露出无尽的惊恐。
“黑莲……!”
“司主饶命啊!”
……
清晨。
沈青崖起了一个大早,洗漱完毕之后,刚刚来到靖边司前衙,便看到院子里站了三道身影。
三人皆是一身玄色制服,腰间悬挂着制式统一的狭长腰刀,足蹬厚底皂靴,稳稳踏在青石板上,一股令人心悸的威压,从为首一名青年的身上散发出来。
沈青崖神色一正,大步走上前,抱拳躬身,道:“思州靖边司百户沈青崖,参见陆统领!”
镇府使只告诉他,京城会派人过来。
他没想到,来人居然是靖夜七子之一的陆风,指挥使的绝对心腹。
被称为陆统领的青年看着他,开门见山道:“沈三公子,那位人在何处?”
沈青崖立刻道:“回陆统领,他在一个非常安全的地方,下官这就带你们过去。”
陆风微微颔首,平静道:“带路。”
沈青崖从后门出了靖边司,一路领着三人,穿过数条偏僻的街巷,最终来到一处宅院前。
他伸手敲了敲门,说道:“是我,沈青崖。”
院门打开一条缝,沈青崖推开院门,身后三人跟随而入。
院内的几名护卫,看到这三人,纷纷上前抱拳。
陆风问道:“人呢?”
负责此次护卫行动的汉子道:“在房间,还没起床。”
陆风走到房门口,门口两名护卫自动让开。
他抬起手,敲了敲门。
屋内并无回应。
陆风又敲了敲,屋内依旧一片寂静。
他蹙起眉头,敲门的动作,变成了大力的踹门。
砰!
在他的一脚之下,门闩直接断掉,陆风快步走入,看到屋内的场景,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一个赤条条的男人,双目圆睁,缩在床角,已经没了气息。
床上还有两名女子,胸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依旧处在睡眠之中。
一侧的墙上,是几个用鲜血写成的大字。
叛国者死!
陆风脸上的表情不变,但呼吸明显变的有些粗重。
他转身看向沈青崖,声音透着压抑不住的愤怒:“沈百户,这件事,你恐怕,要给陆某一个解释!”
沈青崖看着屋内的情形,嘴唇动了动,但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解释?
他能解释什么?
他什么也没干啊!
镇府司安排了十几个明哨暗哨,里三层外三层的严密防护……
人怎么就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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