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纳吉尼识破老妪根脚,道是巫粹党魁格林德沃麾下心腹,惊得罗恩急从耳内掣出柳魔棍来。但见赤光潋滟,恰似火蛇吐信。
纳吉尼盯紧了那老妪,惊魂未定道:
“文达·罗齐尔,你居然敢出现在霍格沃茨,你以为阿不思察觉不出你的身份吗!”
“啊,纳吉尼,我想咱们得有几十年没见过面了。”
罗齐尔眼中一阵恍惚,褶皱里漾出三分笑纹。
“不过有一点我要向你纠正,我是受到了邓布利多的邀请,才来霍格沃茨担任医生的。”
“不可能!”纳吉尼不假思索地叫道:“阿不思绝不会让你这种危险的人到霍格沃茨来!”
“很抱歉,亲爱的。事实是我合法合规地出现在了霍格沃茨,而且每个月都能拿到教职工工资。”
这二人正剑拔弩张之际,哈利早听得厌烦,只恼那邓布利多平白揽了颗刺儿,却不与他打点告知。
但见他虎目圆睁,掣出腰间戒刀只听“铿”一声龙吟,地上瓷砖应声绽开蛛网裂痕,簌簌石屑如飞蝗四溅。
“兀那婆子且听真切了!洒家管你是那格林德沃养得熟犬,还是暖床的姘头!”
“若能医得俺大姐,金山银山任你搬取;倘若有半分差错,这裂石便是榜样!”
那罗齐尔听得哈利恁般威胁,面皮上却似古井无波。自顾自俯身料理了赫敏,又取几瓶好药水徐徐渡入唇齿间。
复将魔杖轻旋,使个清洁咒,七窍血污如露水遇朝阳,霎时消散无踪。
诸事已毕,方抬眼道:“请把刀收起来吧,波特先生。对于一个半截身子都已经埋进土里的老太太而言,死亡并不可怕。”
“真正令人感到可怕的,是那些不曾完成的遗憾。”
哈利那里有心听这些玄虚,戒刀铿然归鞘道:“休扯闲篇!只问俺大姐几时得醒?”
纳吉尼焦急道:“哈利,别相信她的话!阿不思一定是被她骗了!”
“我想那大概要一两天的时间。”罗齐尔魔杖轻点,角落里忽飞一张工作证来,恰落哈利掌中。
“请放心,波特先生,我会照料好这位小姐的。”
哈利接过看了,那证上镌着霍格沃茨徽记,底下邓布利多亲笔署名,端得是万分真切,却做不得假。
当下验过凭证,哈利复将证件掷还。招呼了罗恩,纳吉尼便走。
出得大门时,哈利暗扯罗恩,袖中取出一袋金加隆塞将过去,压低嗓道:
“兄弟速寻几个肝胆相照的好汉,在这校医院外头日夜蹲守,莫教大姐出了差错。若见风色不对,径送那婆子见阎王。”
复又添补一句,“再劳兄弟打探这罗齐尔的根脚,洒家要知她究竟是那一路鸟人。”
罗恩点了一点头,“明白,交给我就好。”
纳吉尼正伸颈张望,闻得哈利这般安排,倒似兜头浇了盆雪水,檀口微张,劝诫的言语都噎在喉间。
好像…似乎……哈利比我想象的要谨慎啊……
不过是不是太凶了点?
出了堡子,罗恩把身一扭,霎时便没了踪迹。
哈利自护送纳吉尼回厢房,行至曲廊时,忽驻足道:“听姐姐方才言语,莫非早识得那婆子么?”
纳吉尼螓首轻点,鬓边珠钗微颤,“文达·罗齐尔是最早投靠格林德沃的巫粹党,也就是圣徒。”
哈利心头骤起疑云,暗道:直娘贼!邓布利多这老倌儿怎容得虎狼卧于榻侧,莫非又布得甚么鸟棋局?
纳吉尼见他沉吟,只道是不信,急扯其袖正色道:
“哈利,不要相信任何一个巫粹党,他们绝对服从于格林德沃——即便格林德沃已经被关进监狱几十年。”
“每一个想要成为圣徒的巫师,都要经历格林德沃的厉火考验,只有真正的追随者才能活下来。”
“美国魔法国会曾经想要在巫粹党里安插间谍,最终全都被烧死了。”
哈利见她玉容肃穆,当即叉手施礼,“姐姐金玉良言,哈利自是晓得。”
待安顿了纳吉尼,哈利便从怀中掣出活点地图来。但见羊皮卷上姓名游走如活物,辨明罗恩踪迹,径往密室寻去了。
行至时,早见罗恩与几个蛇院学生立在石阶下叙话。
那罗恩瞅见哈利身影,忙不迭招手叫道:“哈利,那老太婆的确有些不对劲!”
哈利闻言精神陡振,三步并作两步奔上前去,“兄弟且细说端详。”
罗恩戳了一戳身旁的蛇院学生,“你来和哈利说吧。”
那小厮忙取了怀里一张硬卡奉上,但见其上金纹蜿蜒,竟似活物般游走,真个不是凡物。
哈利接过看了,奇道:“此物有甚鸟用?”
“这是邀请函,罗切尔夫人组建了一支俱乐部。”
看官听禀:原来那文达·罗齐尔初到霍格沃茨任教,未及半月,便效仿那江湖结盟的勾当,立起个“贵胄俱乐部”来。
专招揽那些个名门望族,替权贵子弟穿针引线,将诸方人脉并作一处。
这罗齐尔本是纯血圣族出身,众人自然钦敬。更兼这俱乐部行事百利而无一害,圣族子弟趋之若鹜,便是那寒门里拔尖的英才,也似那藤蔓寻着高枝,要借这机缘寻个倚靠。
哈利在旁听得真切,心下暗忖道:古话说“没了赵屠户,还吃混毛猪不成”?这劳什子贵胄俱乐部,分明与俺二叔提过的鼻涕虫俱乐部是一路货色。
他思量片刻,拿定主意,当下把袍袖一抖,道:“这甚么鸟贵胄俱乐部下回聚首,却是何时?”
那蛇院学生忙回道:“明晚六点半。具体地点每次都会有变化,不过跟着邀请函走就好。”
哈利眼珠一转,道:“既恁地,明日你须做俺的引路头陀,洒家倒要会一会这贵胄俱乐部里的乾坤!”
那学生那里敢推辞,连声应诺。
待到次日黄昏,哈利与罗恩乔装打扮一番,不赴礼堂用膳,只随那蛇院学生穿庭过院。
但见请柬卡上浮起一枚莹莹光箭,恰似夜空中指路的星斗。三人循着那光箭行了约莫半炷香工夫,竟来到魁地奇场边。
荒草丛中立着一顶丈余高的帐篷,外头看着寻常,内中却暗藏玄机。
哈利与罗恩将高礼帽往下一压,矮身钻入帐中。不料方才掀帘,眼前豁然开朗,一眼望不到边际,分明是施了那空间拓展咒。
二人左右张望,但见当中摆开流苏长案,珍馐百味罗列其上,不比礼堂筵席逊色。
四下里皆是锦衣华服的学生,个个脸上堆着三分笑,七分假,恰似那庙会上泥塑的弥勒。衣香鬓影间,端的是一派富贵风流气象。
哈利举目一瞧这筵席气象,恍如当年与那铁叫子乐和奔赴赵官家金殿赴宴时的光景,胸中先涌起三分不快。
再将那四下里人影细细辨认,德拉科,潘西,弗林特之流,多是平素与自家结怨的。
余者或是从未踏足密室的生面孔,间杂三五个曾入过密室的圣族子弟
二人取了托盘拣选吃食,罗恩环顾周遭低声道:
“这老太婆绝对没安好心,你看参加聚会的都是一群什么人?”
“简直是食死徒预备役聚会。”
哈利捻住酒杯不动声色:“兄弟稍安勿躁,且看这婆子演甚么鸟戏文。”
话音未落,忽见罗齐尔身着贴身紧裙款步登台。信手拈起银叉往琉璃盏上一敲,但闻“叮——”一声清响,恰似玉磬穿云,满帐喧哗立止。
“欢迎各位参加本月的贵胄俱乐部聚会,我要特别向马尔福家族表示感谢,是卢修斯先生为我们提供了聚餐场所。”
那梳了油头的德拉科挺起身来,面上得意洋洋,鞠了个傲慢躬,随即向罗齐尔谄道:
“应该是我们谢谢您,罗齐尔夫人,是您让真正优秀的学生们能够凝聚在一起。”
这话引得满堂哄笑,恰似那鸦群聒噪。
罗恩嘴里塞的尽是炯汁肉肠,闻声眯眼啐道:“这帮家伙笑的可真恶心。”
哈利吃酒笑道:“这些个厮们既自比人中龙凤,兄弟且说,那鱼蛇混杂之流都那里去了?”
罗恩呸一口,骂道:“他们也配自称精英?一群近亲杂交的产物!”
这一声如巨石入潭,惊得周遭宾客个个面色铁青。
德拉科耳尖听得真切,扭颈瞪目四顾,恰瞥见两个背身大汉埋头大嚼,当即厉声喝道:
“你是哪个家族的?没人教过你怎么说话吗?如果不想参加聚会,就立马滚出去!”
但见罗恩虬髯倒竖,一拳擂在案上,震得杯盘乱响。猛回身怒道:
“你刚才让谁滚出去?!”
满帐宾客见了这赤发郎,都觉面生,一时喧哗起来。
“这是韦斯莱家的?”
“谁邀请的他?”
“是不是外号叫拼命六郎的那个?”
“穷鬼来了!大家快把钱包捂好!”
那德拉科乍见罗恩,先自怯了三分,转念见左右皆是自家党羽,胆气复壮。
当下强撑出一副硬气,戟指喝道:“你对我的话有意见吗?韦斯莱!”
“这里可没人欢迎你!”
话音未落,却见旁边那戴礼帽的汉子将酒盏往地下一掷,掀了帽子长身而起,朗声叫道:
“既不迎俺兄弟,可是也不迎洒家么!”
这一声好似平地里起个霹雳,满帐人魂飞魄散。
近处的几个公子哥儿跌跌撞撞倒退不迭,你推我挤恨不得钻入地缝。但闻一片惶急之声。
“谁把这疯子引过来的?!”
“快请邓布利多教授来!放我出去!”
“波,波特!这里可没人是罪犯!”
“别乱来!我爸是法庭审判长!”
哈利环视这狼奔豕突之状,放声大笑,“俺还道是甚么群英荟萃,却原来是萝卜集会!”
众人被他这般讥讽,个个面皮涨得紫红,却无一人敢出声。
独那罗齐尔面不改色,浅笑道:“夜安,波特先生,你是来加入我们的吗?”
德拉科在旁听得此言,急得搓手顿足。
让波特加入进来,自己以后还怎么做人?
回头说起家养小精灵来,别人要怎么看自己?
哈利只盯了罗齐尔笑道:“你这婆子倒是个不安分的,先前做那巫粹党的勾当,如今又扯起幡子来当老鸨。”
“洒家乃是行得端,坐得正的七尺好汉,这些妓子也配与俺同坐!”
这罗齐尔饶是见过大世面的,便是格林德沃倒台,自家遭了螺继之厄,也不曾叫狱卒这般侮辱。
当下心中无明业火暗起,面上却仍强堆笑意,淡声道:
“好吧,波特先生,我尊重你的选择。”
说罢竟不驱赶,只转头安抚众人重新落座。
无奈满座学生见了哈利这般太岁在侧,那个还能安心?
但见一个个如坐针毡,举箸时眼风三转,偷觑那疤面郎。
先前那般笙歌鼎沸的光景,早化作死水一潭。众人默然举杯,分明似那法场前饮断头酒的光景。
哈利低头吃了半晌闷酒,但见席间众人个个敛声屏气,竟无一个敢高声言语,挑刺寻衅的。
他自觉空坐无趣,吃得饱了,便与罗恩使个眼色,二人齐齐离座。
行至帐门处,哈利忽地回身,朝众人叉手大笑。
“今日这筵席端的有些滋味!待下回设宴时,洒家再来叨扰!”
言罢,一个提了戒刀,一个挈着柳棍,两人并肩子踏出帐去。
他二人前脚才走,后脚那死水般的帐篷里登时炸开了锅。众人憋了满腹话语,此刻好似开闸洪水,七嘴八舌喧嚷起来。
“这个疤头波特太嚣张了!欺负到我们头上了!”
“没有礼数!”
“没错!绝不能就这么放过他!”
罗齐尔冷眼觑着那群学生,一个个瞪眼龇牙,嚷得面红耳赤,心下长叹一声。
一群废物。
再说哈利与罗恩出了帐篷,罗恩边沉声道:
“哈利,我感觉那个老太婆是想要笼络这些学生——你说她会不会是想重振巫粹党?”
哈利拍掌道:“兄弟所见,正与洒家一般!”
说罢将罗恩肩头一拍,“兄弟且去探看一番大姐可否醒了,洒家自去寻邓布利多那老倌儿问个分明!”
当下二人分作两路,一个往校医院去,一个径奔校长办公室。
这时节宵禁将至,城堡里空寂无人,但闻哈利脚下靴声囊囊,石廊间回响不绝。
那门前两只石兽正打瞌睡,忽听得这般声响,早知是煞星到了。
方欲张口通报,却见哈利将魔杖一抖,竟使了个噤声咒。
两个石兽只得瞪着眼,看那疤面郎大步流星抢到门前,也不叩门,提起右脚便是一记猛踹!
只听得“砰”一声响,哈利纵身跃入室内,叉腰喝道:
“出来!出来!你这老倌儿暗地里弄这许多勾当,还不来与洒家说个明白!”
约莫喘三口气的工夫,但见里间转出个白发老者。睡帽歪斜,睡袍松散,正是邓布利多。
他颤巍巍扶墙站定,叹道:
“你要杀了我吗?哈利·詹姆·波特先生。”
“你知不知道老年人睡得都比较早?我的心脏差点被你吓出问题。”
哈利早拖过一张交椅,四平八稳坐下,双目圆睁道:“如今霍格沃茨大难临头,你这老儿倒高卧安眠!真真气煞人也!”
“这话有点耳熟。”
邓布利多径向墙边新设的紫檀木柜去,但见里头密密匝匝摆满治头疾的魔药。
他信手取了一剂仰颈饮尽,方长舒一口浊气,缓步归座,十指交迭置于案上。
“请说吧,哈利,我又干了什么让你大发雷霆的事?”
哈利拍案喝道:“好个装痴作呆的老倌儿!那文达·罗齐尔可是当年巫粹党的余孽?格林德沃跟前捧剑的心腹?”
“这等包藏祸心的贼泼才,容她在霍格沃茨里走动已是荒唐,如今竟由着她结党立社!”
“待来日你睁眼时,满堂坐的怕不是霍格沃茨学生,尽是巫粹党的小圣徒了!”
邓布利多听得这番质问,反将肩头一松,眉间郁结稍解。
“原来你是为这个来的。”
“好吧,哈利,是这样。我和某个人做了些交易,让文达安度晚年是他的条件。”
“不过你并不需要担心她会做出什么危害魔法界安定的事,我对她下了禁令。”
“她不能提及,也不能写出任何与巫粹党或者是和格林德沃有关的事。”
“至于那个贵胄俱乐部,她产生这个念头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你不知道她靠这个俱乐部在那些贵族学生身上赚了多少钱。”
哈利面露狐疑道:“单凭不许提及便了事么?洒家怎觉着里头透蹊跷,似那纸里包火,终难长久!”
邓布利多不睬这话,“一个月之前,她曾安慰前来治疗手臂骨折的拉文德小姐一句好女孩(good girl),我因此对她进行了一番警告。”
哈利听得云里雾里,却不解其意,“教授莫要打玄机,这宽慰一句又怎的犯了忌讳?”
“盖勒特·格林德沃,是他名字的简称。”
“我有理由怀疑文达是想要利用这种方式来传递有关格林德沃的信息。”
有分教:校长施秘咒,盯梢不曾松,只言片语入耳中;字句细推敲,文字狱牢笼,管教言行难从容。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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