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锋接完电话，抬头正好看到杨牧野也放下手机。
“你那边怎么说？”
面对程锋征询的目光，杨牧野耸耸肩。
“是柳青打来的，李云昌找她，希望你跟何月月能够和解。”
另外柳青还在电话告诉了杨牧野一件事。
李云昌跟何月月八月份已经领证，婚礼定在十一假期。
这事挺突然的，之前大家都觉得怎么也要等到何月月硕士毕业两人才会结婚。
程锋听完有些烦躁。
何月月要结婚，关他什么事？
杨牧野抱手靠在一旁的墙上。
“还没听明白吗？重点不是结婚，而是突然。”
程锋先是一愣，然后猛地抬起头。
“你的意思是——”
“是的，何月月怀孕了，前几天刚查出来，人家把化验单都拿出来了。”
“槽！”
程锋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怀孕连死刑都能挡，更何况只是殴打他人，眼下就算程锋鉴定出轻伤，法院判刑，何月月也能申请监外执行。
最重要的是公检法三家都会因为孕妇是弱势群体，转而偏向何月月一方。
身为孕妇情绪不稳，又被程锋辱骂，之前没理现在都变成了有理。
反正这事一出来，程锋这顿打真的算是白挨了。
最憋屈的是，程锋非但不能怪杨牧野之前拦着他不让还手，还得更加的感谢杨牧野。
否则动手打孕妇，性质就完全变了。
哪怕没有把人打伤，程锋也得进去蹲几天。
法律保护弱势群体本身没有问题，就怕弱势群体是坏人。
眼看程锋站起身，头也不回地朝医院外走去，杨牧野只能追了上去。
两人在医院门口坐上出租车，杨牧野给柳青回电话，让她转告李云昌，程锋同意和解。
当然是有条件的。
首先何月月需要录一段道歉视频，交给程锋。
其次就是赔钱。
等两人回到派出所，柳青已经在门口等着。
见面就告诉两人，程锋提出的和解条件，何月月那边全部都答应了。
道歉视频已经录好，同时何月月家属愿意赔偿程锋十万块钱。
同时程锋也要保证，不把今晚发生的事宣扬出去。
程锋进去签和解书时，杨牧野没有跟着，而是和柳青一起留在门口。
柳青美眸扫过杨牧野没有任何表情的脸：“是不是很郁闷？本以为能反杀对方，结果对方手里有张免死金牌。”
杨牧野转过头来，淡淡道：“难道不是何月月应该感到庆幸？要是没有怀孕这事，她就得去吃牢饭了。”
柳青耸了耸肩：“不是我想挑拨离间，但以何月月那性格，十有八九是不会从今晚这件事上得到任何教训的。”
杨牧野看着柳青：“你到底想说什么。”
柳青有些无奈，杨牧野太敏锐了，自己隐藏那么深的小心思都被一眼看出来。
“我觉得李云昌有点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展开细说。”
“正常来说何月月怀了孩子，然后又被警局拘留，李云昌应该最着急的那个人，可无论是他给我打电话，还是在里面陪同何月月，都表现过于平静，给我的感觉就像打卡上班一样。”
“那你还说他们上个月领证，下个月结婚？”
“所以我才觉得奇怪啊。”
杨牧野没再吭声。
李云昌是个标准的凤凰男，虽然是名校博士毕业，但上位全靠何月月家的关系。
按理说李云昌哪怕心里再不喜欢何月月，这时候也应该小心伺候着才对。
关键何月月的反应也很让人玩味，李云昌对她态度冷淡，作为马上要跟李云昌结婚的人，她居然一点都不生气。
直觉告诉杨牧野，这里面肯定有瓜。
可惜并没有什么用。
不管内情如何，李云昌这反应肯定是已经跟何月月家达成了某种协议。
成年人都是这样，只讲利益得失，不讲对错。
柳青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心里才不甘心。
要不是杨牧野在身边，她都想抽根烟缓解一下。
虽然柳青已经决定戒烟。
是杨牧野要求的。
不戒，以后嘉豪新城的房子就不租给她了。
“我听说了一件事，你平日在院里接触的人多，咱们院有没有这种情况，班上统计高考成绩时，有人的成绩莫名其妙空着，学院也不过问。”
“有啊，我们这届财管班就有一个男生，统计表上高考成绩为空，对方平日里既不参加学生会团总支，更不和班上同学来往，甚至连宿舍都不住，自己在外面租房住，除了上课跟考试，基本见不到人，都读到大四了，他们班上同学都还没几个人能叫出他名字。”
说到这儿，柳青突然猛地醒悟过来。
“何月月也是这样？”
杨牧野用沉默代替回答，柳青突然间两眼放光。
正准备开口，杨牧野一盆冷水泼了下来。
“是不是觉得抓住何月月把柄，只要把这件事曝光到网上，就一定能让她身败名裂？”
柳青反问：“这可是涉及到高考公平性的问题，捅出去事情还不够大吗？”
“如果只是何月月一个人身上存在这种情况，直接捅出去或许有用，问题是现在类似情况不止一个人，这些人背后的能量关系加在一起，相信我，就算你把何月月的事捅出去，最终也掀不起任何风浪。”
这也是杨牧野没把这事告诉程锋的原因。
冒然把事情捅出去，只会让何月月一下子多出一堆强力奥援。
因为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这事可以成为扳倒何月月的致命一击，但一开始绝对不能靠这件事来引起舆论关注。
否则就会像杨牧野刚刚说那样，事情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
柳青立刻明白了杨牧野的意思。
声东击西是吧？
“你觉得何月月肚子里的孩子可以拿来做文章吗？”
这一回，柳青说得很直接。
她怀疑何月月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李云昌的。
“然后呢？”
杨牧野看着柳青，你能说服李云昌这个“苦主”站出来自曝吗？
凤凰男加龟男，李云昌能把男女最讨厌的DEBUFF都集齐，也是让人大开眼界了。
然并卵！
柳青不甘心地说道：“这种事情的苦主又不止李云昌一个。”
“怎么，你还想让奸夫自曝？”
杨牧野看着柳青，表情分明在说你脑子没大病吧？
“奸夫怎么可能是苦主，我的意思是奸夫的老婆。”柳青解释道。
“你怎么知道奸夫已经成家了？”
“简单啊，奸夫要是单身，何月月完全可以甩了李云昌，跟对方结婚，何必还要找一个接盘侠，反推奸夫就不可能是单身。”
柳青又补了一条：“根据我对何月月的了解，她喜欢那种年纪比她大很多的成熟男人，当初她就是因为这个主动追的李云昌。”
分析得挺好，但忽略了一个问题。
“以何月月不可一世的脾气，再加上优渥的出身，知三当三，还要给对方生孩子，这合理吗？”
杨牧野这话把柳青给问住了。
正不知道怎么回答，杨牧野突然自嘲地来了句：“当然也有一种可能，当小三的不是何月月，而是她的那位奸夫。”
柳青瞪大眼睛，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委实有点颠覆她的三观了。
关键凭什么啊？
就何月月那长相，还能有人主动当她的小三？
杨牧野毕竟活了两辈子，见多识广。
有人就是喜欢开坦克，你能怎么办？
柳青足足花了一分多钟，才消化完这个大瓜，跟着立刻拿出手机，走到旁边拨通一个号码。
几分钟后，柳青回来，一脸得意地告诉杨牧野，这瓜实锤了。
她找金融院的朋友打听何月月，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
何月月的研究生导师刘枫，三十五岁就评上教授，现在是金融院的副院长。
单看刘枫的履历，简直就是标准的学霸模版。
本科水木金融专业，公派到宾法大学留学深造，博士毕业后被燕经贸当作特殊人才引进，先后发表多篇重磅论文，俨然成了金融院的明星教授。
人长得小帅，谈吐幽默，再加上身上的学霸光环，开选修课和讲座都是爆满，不光本校学生对其趋之若鹜，就连外校学生都慕名而来。
上课的视频被传到网上，还引发过几次轰动。
无论线上线下，人气在整个燕经贸所有教授里都是断层第一。
听完柳青的介绍，就连见多识广的杨牧野都有种活久见的感觉。
像刘枫这么优秀的条件，是怎么看上何月月的？
“这位刘枫教授也是个风流种子，留学期间据说谈过十几个女朋友，凑在一起都能组个小联合国了，回国结婚后也不消停，先是跟金融院的一个女老师不清不楚，后来被对方老公直接堵在办公室里，签了保证书这事才算完。”
“后来又跟一个大四女生好上了，对方流产两回，终于被家里发现，又一次堵门找刘枫麻烦，最后赔了对方一大笔钱才把事情摆平。”
“刘枫的老婆到金融院闹了好几回，最后院领导也被弄怕了，从那以后分给刘枫带的研究生全都是男的，何月月是唯一的破例。”
难怪了。
杨牧野点点头，倒是有些理解刘枫为什么会跟何月月搞在一起。
憋久了不偷腥，看到一头猪都想蹭蹭。
确实也是难为这位刘教授了。
唯一让杨牧野想不通的是，两人的事连柳青一个外院的人都能随便打听到，刘枫老婆是聋了还是哑了，居然对此事毫无察觉。
“这就叫灯下黑。”
柳青不无得意的解释道：“刘枫以前的风流韵事，在金融院可谓是人尽皆知，但他跟何月月的事大家还真没往那方面想，自然的，刘枫老婆这会儿应该也还被蒙在鼓里。”
杨牧野皱眉问道：“因为大家都觉得这两人根本不可能发生什么，连刘枫老婆也这么觉得？”
谜题这么容易就被解开，搞得柳青有点扫兴，不过她还是点点头承认了这一点。
如果不是知道何月月怀孕了，柳青也不敢往那方面联想。
只能说，刘大教授是真的一点都不挑食。
这边还感慨着，去找帽子叔叔签和解书的程锋出来了。
程锋走在前面，后面是何月月和李云昌。
杨牧野和程锋照面后就打算直接离开，这时后面传来了李云昌的声音。
“程锋、杨牧野，你俩等一下。”
两人停下脚步，回头看过来的同时，何月月目光也同时落在一旁的柳青身上。
意思很明确。
不相干的人可以走了。
柳青也不气恼，跟李云昌打了声招呼便转身离开，先去外面路边等着。
杨牧野直接看着李云昌。
“李老师，有事？”
“我听帽子叔叔说，你手机上拍了一段视频。”
“删掉了，疯子进去签和解书时我就删了，李老师要看我手机吗？”
杨牧野张口就来，说着还把手机递了过去。
虽然视频根本没删，但杨牧野料定李云昌不敢真检查他的手机。
李云昌摆手：“不用，删了就行，本来也就是一场误会。”
身旁的何月月皱眉有些不悦，但也没说什么。
关于杨牧野的身份，李云昌已经跟她解释过了，比程锋还难拿捏。
人都已经说删了，就算知道他在撒谎，也拿他没办法。
当然也不是完全没办法，杨牧野在学校外面的步行街上开菜鸟驿站和奶茶店，租的又是后产集团的铺面。
这就是天然的把柄。
何月月外公虽然退了，但这些年经营的人脉还在，要给杨牧野这边使绊子也很容易。
所以就算视频没删，何月月也一点不担心杨牧野会把视频公布出去。
杨牧野倒是从头至尾，都没有多看何月月一眼，确认刘云昌没别的事，就和程锋一起走了。
出了派出所大门，来到路边跟柳青汇合，程锋这才打破沉默。
“牧野，你没看到何月月录那段视频，哪儿是道歉，分明就是说教，这口气我真的咽不下去。”
知道程锋只是在发泄，杨牧野不动声色的跟柳青对视了一眼。
“和解书都签了，就当是给李云昌一个面子，以后井水不犯河水就行了。”
道理是这样，可程锋心里还是不爽。
因为签和解书的时候，李云昌告诉程锋，学院不会再追究他和安迪在校外打架的事。
这也是何月月为和解开除的条件之一。
挨打的是程锋，结果安迪那孙子也跟着一起免受处分，这谁受得了？
三人正准备上车，程锋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
程锋迟疑着接通，电话那头紧跟着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请问是程锋吗？”
“你谁啊？”
“我黄鹤，就今晚跟你、安迪一块儿去派出所那小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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