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杨牧野的提前离开，不论郁海伦还是淳于乔都没有任何不满。
《中囯好声音》对于星辰大海可能是头等大事，可问题是杨牧野名下又不止星辰大海一家公司。
甚至星辰大海都只能算杨牧野的一个“副业”。
在这种情况下，人能抽空出来见你一面已经很给面子。
更何况，胡玲随后也解释了，杨牧野确实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去见一位圈内顶级大佬。
而且是位于娱乐圈鄙视链最顶端的电影圈！
综艺节目目前还处在这个鄙视链的下水道。
郁海伦别看在行业内呼风唤雨，被称为综艺教母，出了这个圈子影响力就要大打折扣。
出于好奇，郁海伦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这是去见——韩总？”
见胡玲点点头，一旁的淳于乔瞬间瞪大眼睛。
就跟提到张导，大家只会想到那位奥运开幕式总导演。
而提到韩总，所有人第一反应只会是那位圈内为一家中字头国企的掌舵人，人送外号“座山雕”的韩三枰。
这个消息足足震惊了郁海伦、淳于乔十几秒，偏偏作为当事人的杨牧野对此事还一无所知。
回到房间后，杨牧野连续收到了胡玲发来的两条短信。
第一条短信，解释了郁海伦找上门来寻求合作这件事，从中牵线搭桥的是辛惠美。
而辛惠美和郁海伦中间还有一个牵线人——骆琳。
骆琳不光是郁海伦旗下艺人，而且还跟淳于乔有过一段见光死的地下恋情。
在被媒体曝光后不久，骆琳就和淳于乔光速分手。
而且是真的分了。
原因无外乎女强男弱，偏偏两个都是事业心很重的人，矛盾积压已久，被媒体曝光只不过是个导火索。
辛惠美跟骆琳的关系非常好，骆琳受郁海伦委托找上门后，二话不说就答应帮忙。
但同时辛惠美也提了一个要求。
双方一旦达成合作，《中囯好声音》要交给淳于乔来制作。
而辛惠美已经自告奋勇跟胡玲要求，自己要去《中囯好声音》担任导师。
到时候借着录节目的机会，好好为难一下淳于乔，帮骆琳出一口气。
结果杨牧野“歪打正着”，要求骆琳也担任《中囯好声音》导师，又给节目增加了一个宣传话题。
第二条短信，非常简短。
酒店8008房间，有个人要见杨牧野。
杨牧野看完短信后，挑了挑眉。
8008房间，那不就是在对门吗？
虽然酒店行政楼层的房间出于隐私考虑，所有房门都不是对着的。
8008房间就是在走廊对面，出门几步路就能到。
门到门的距离，甚至比到隔壁8006房的距离更近。
搞得神神秘秘的，这谁啊？
正寻思着——
“叮咚！”
门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杨牧野以为张光正这会儿才把行李箱走上来，随手打开门。
看到门外站着那女孩，当场愣住。
杜琼微笑着把手递了过来。
“好久不见！”
其实也没很久，就是一个多月。
9月底杨牧野在商院迎新晚会上的妆造就是杜琼弄的，只不过当时在后台弄好后，杜琼有事提前走了。
这期间又发生了很多事情，“体感”上像是隔了很久。
“玲姐跟我说的8008房那人就是你呀？”
杜琼耸了耸肩。
“要不然呢？还是你希望是谁？”
杨牧野赶紧让开身子，请杜琼进屋。
这话题不能再聊下去了。
“我听玲姐说，辛惠美就住在隔壁？”杜琼进屋后，随口问了一句。
一双美眸打量着杨牧野，好奇中带着点八卦。
杨牧野神色如常：“对，她为了从我这里买歌，把燕京的房子都抵给我了，所以只能住酒店了。”
开玩笑，心理年龄加起来五十九岁的老司机，还怕被查房？
杜琼没从杨牧野眼里看出什么异常，正失望着，忽然听见杨牧野来了句。
“玲姐也是的，公司的事怎么随随便便就跟你说了。”
“忘了我也是星辰大海的股东了？”
你不是吃干股吗，什么时候成股东了？
杨牧野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故意开玩笑：
“都说贵人多忘事，原来你还记得自己在星辰大海有股份啊！”
杜琼瞪了杨牧野一眼。
“我和玲姐一直都有联系，还有红豆也是，小心我跟她告状！”
杨牧野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随便告！
要是许红豆真问起来，杨牧野就三句话。
不是我！
我没有！
别乱讲！
请杜琼来到客厅坐下后，杨牧野好奇道：
“所以今天又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杜琼收起玩笑的表情：
“知道《老男孩》这么快过审，背后是谁的功劳吗？”
杨牧野本想说《老男孩》只是网播，又不是院线上映，审核本来就容易过。
可是话到嘴边，又临时改口：
“大功臣找上门，看来我今天中午得‘大出血’一回了，说吧，午饭想去哪儿吃，地方随便你挑！”
杜琼看杨牧野这幅假装出来的肉疼模样，顿时笑了。
“一顿饭就想把我给打发了？”
“要不行再加一顿？不过这两天肯定不行，‘档期’已经满了。”
杨牧野笑道。
他这次回来就待两天时间，住一晚，明晚十点的飞机回魔都。
就这点时间还要跟同学、熟人、朋友都聚聚，能挤出一顿午饭跟杜琼吃已经是极限了。
“行啊，记得你欠我两顿饭，今天中午这顿不算，我带你去一个特别的地方吃。”
说着杜琼抬手看了下表。
“路上还需要一些时间，你要没其他的事，咱们这就出发吧。”
到了正好能赶上饭点。
见杜琼一副已经安排好一切的模样，杨牧野更加好奇了。
“去哪？”
“中影食堂。”
——
十分钟后。
一辆黑色迈巴赫62缓缓停在万枫酒店门口。
司机是熟人，就上回给杜琼送化妆箱的那个。
张光正和另外一个当班门童，满脸羡慕看着杨牧野、杜琼坐上车。
开关车门的活儿都轮不到他们插手，都是司机亲力亲为。
而这一幕也刚好被大堂吧出来的郁海伦、胡玲、淳于乔三人撞见。
郁海伦不认识杜琼，但认识这辆迈巴赫62……的价格。
不是说去见韩三枰了吗？
怎么转头就跟一个漂亮女孩上了这么贵一辆车。
不过郁海伦随即就反应过来。
在燕京能开得起这种迈巴赫的家庭可不是一般人，也许那个女孩才是杨牧野去见韩三枰的关键？
车上，杨牧野故意装作一副“土鳖”的样子。
这看看，那摸摸。
搞得就像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似的。
演技过于浮夸，杜琼实在看不下去了。
“你很喜欢这款车？”
杨牧野转过头，一脸严肃看着杜琼：
“这车太贵重了，千万别当礼物送给我！”
知道杨牧野是在开玩笑，杜琼还是忍不住白了这家伙一眼。
想得美！
杨牧野转过头，一本正经看着杜琼：
“真的不要送给我62，因为我正在等62S。”
雨夜！
高架桥！
迈巴赫！
上辈子不知道是多少人的意难平。
当然对于杨牧野不是。
毕竟他真的开上了62S，以一个还算公道的价格从某富豪手里买的……限量版。
虽然是二手，但也算圆了当年的“雨夜高架桥迈巴赫”的情怀。
谁曾想方向盘都还没焐热，一觉醒来，就给他干回了娘胎。
二手的已经开过了，这一世怎么也得买台一手的开开不是？
杜琼却觉得，杨牧野聊车是在故意转移话题。
“你就不好奇今天这顿饭是谁请客？”
“不是你请客吗？难不成还是我啊？据我所知，国企食堂应该是不对外开放的吧。”
杜琼转过头，就这么看着杨牧野。
要说这家伙故意装糊涂吧，还知道中影食堂不对外开放。
要说他没装糊涂，明明知道请客的另有其人，甚至已经猜到对方的身份，却又搞得好像就只是跟着自己去中影食堂蹭顿饭一样。
最后，杜琼还是决定自己开口。
“今天请客的另有其人，而且——”
话还没说完，就被杨牧野打断。
“知道，他是你亲戚？”
“世交。”
杜琼点到即止，并没有透露太多。
杨牧野叹了一口气。
看来《老男孩》能顺利过审，还真是沾了杜琼的光。
当初让杜琼“吃干股”的决定果然是对的。
正这么想着，杜琼声音继续响了起来。
“你别想太多，韩伯伯就是看了《老男孩》觉得拍得不错，顺手帮忙打了个招呼。”
杨牧野听后，第一反应就是皱眉。
他其实宁肯韩三枰是看在杜琼家的面子上，才帮忙打招呼。
现在搞成他欠了韩三枰一个人情。
杜琼好心帮忙，结果却成了画蛇添足。
“怎么，你还不乐意了？”
“没有啊，我只是在想中影食堂的饭菜合不合我胃口。”
这话一听就知道是在撒谎。
韩三枰老家是川省的，杨牧野是云省的，同为西南F4，口味能差到哪里去？
杜琼没有拆穿，反而问起杨牧野对韩三枰的印象。
“没什么印象，就知道中影管着全国的电影事务，包括进口片的配额，好像圈内人都悄悄管他叫韩爷。”
杨牧野说的就是普通人对韩三枰的印象，反正就挺敷衍的。
还好杜琼没有在意，反而主动给杨牧野“科普”：
“不止是韩爷，其实更多人都管他叫座山雕。”
一边说，一边在观察杨牧野的反应。
韩三枰这些年因为做事强硬不留情面，得罪了不少人。
甚至不少内部人员都吐槽，中影就是电影行业里的两桶油，垄断行业谁坐在哪个位置上都能做出一番成绩。
跟雷总那句“站在风口上，猪都能飞起来”意思差不多，但听着难听多了。
杨牧野耸了耸肩，跟杜琼交底：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韩总去年才扶正，离退休还早吧？”
杜琼点点头，但不明白杨牧野问这个做什么。
“韩总还在位，现在就评价他的功过是非显然为时尚早，人都是有时代局限性的，现在的事情，至少得站在十年以后，才能有一个相对客观的评价。”
“你让我评价韩总，我反而想起了云省烟草行业一位很出名的企业家——褚老，时代确实能成就人，但事实证明垄断行业也不是谁上去都能做出一番事业的，这话也同样适用于韩总。”
杜琼默默记下了这番话，准备回头再去跟韩三枰“告状”。
半个多小时后。
迈巴赫62驶进中影总部大楼地下停车场。
门口只是登记了一下车牌就直接放行，显然有人提前打过照顾。
找了一个空车位停好车，杜琼给韩三枰打了个电话。
没过几分钟，韩三枰的助理下楼接人。
杜琼是卡着饭点来的，这位姓唐的助理直接把他们带到了食堂。
没想象中那么豪华，也就比燕经贸食堂设施好一些。
唐助理领着杜琼、杨牧野取了餐盘，刷卡帮两人打了饭菜。
完了才领着两人，朝靠窗的一张桌子走了过去。
韩三枰已经打好饭菜，在那儿一个人先吃着了。
要是换成其他公司老总来食堂吃饭，手下员工早就想办法凑上去。
就算不够资格打招呼，也能刷个脸熟什么的。
但中影不是。
公司上下都清楚韩三枰什么性格，没人敢过来自讨没趣。
杜琼端着餐盘走上前，亲切地喊了一声：
“韩伯伯！”
韩三枰抬起头，微笑着朝杜琼招招手，但眼睛却在盯着一旁的杨牧野。
一表人材这个成语，在这一刻真正的具象化了。
韩三枰找杨牧野来吃饭，自然查过杨牧野的底细。
杜琼走到韩三枰对面坐下，故意把正对着韩三枰的座位留给了杨牧野。
落座前，杨牧野准备跟韩三枰先问声好。
结果韩三枰直接发话。
“坐吧，就一起吃顿饭，不用拘束。”
杨牧野坐下饭都还没吃上一口，韩三枰声音又响了起来。
“我听琼琼说，你很看好视频网站的发展，最近还准备搞直播网站？”
韩三枰边吃边说，看起来十分随意。
可杨牧野还是从这话里敏锐地嗅到了一丝异常。
“韩总，是不是上面对视频网站要有什么新政策了？”
韩三枰停下筷子，抬起头，目光似刀。
“什么新政策，说来听听？”
杨牧野知道韩三枰这是在故意试探自己，索性把心一横。
“影视圈苦盗版久矣，而现在的视频网站又是盗版重灾区，任何一个新兴产业的发展都是从野蛮粗放到科学精细，国家不可能一直放任盗版，之前靠着盗版发展起来的视频网站，早晚都要面临版权这一关。”
“出来混，迟早要还的，是这意思吧？”
韩三枰引用了一句港片里的台词，令杨牧野当场侧目。
差点忘了，面前这位座山雕就是合拍片的大力倡导者。
韩三枰抬眼看着杨牧野：
“你有一点确实说对了，国家不可能一直放任盗版，但这事不是我说了算，我也没那个能量。”
韩三枰说的是实话，但没说全。
中影确实没能量推动国家层面的防盗版，但国家层面如果开始严厉打击盗版，中影肯定是最大的受益方之一。
别的不说，光是引进好莱坞大片的分账就能提高不少。
更不要说韩三枰雄心勃勃推动国产电影进入大片时代。
遏制盗版，可以立竿见影的提高电影票房。
不过韩三枰已经把话说在这儿了，杨牧野也只能跟着表态：
“站在创作者的角度，肯定是希望国家严厉打击盗版，这对视频网站包括整个互联网行业都是一件当下可能会有阵痛，但绝对有利于长远发展的好事。”
一旦免费的盗版不能用，暴涨的版权成本就会迫使视频网站往自制内容上发力。
现在很多人以为打击盗版，会使视频网站遭受致命打击。
而实际上，版权正规化才是视频网站进入高速发展的开端。
“哦？”
韩三枰眼中不禁露出几分感兴趣的神色。
他提国家可能要开始严厉打击盗版这事，本意是想要提醒杨牧野，那些靠着盗版发家的视频网站，马上就要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
想涉足影视圈，还是得找专业、正规的公司合作。
而在国内，哪家公司敢说自己比中影更正规？
其实就是先打一棍子，再给颗甜枣的老套路。
谁曾想，敲打居然没起到效果。
这一下，杨牧野在韩三枰眼里就有点桀骜不驯的孙猴子那感觉了。
杨牧野继续侃侃而谈：
“互联网1.0时代，各个门户新闻网站已经干掉了传统的纸媒，而如今互联网即将进入2.0时代，下一个会被干掉的媒介，首当其冲就是电视，再往后生存压力还会进一步传导到影院，未来将会是流媒体为王的时代。”
在内地电影市场即将起飞的前夜，预言院线终将被取代，这听起来多少有点耸人听闻。
反正韩三枰是不信的。
甚至觉得杨牧野有点飘了。
不就是拍了部网络微电影吗？
等真正拍了院线电影，上映后票房扑街就老实了。
本来这次找杨牧野过来，韩三枰还有点扶持后进的意思。
可一番交流下来，韩三枰已经彻底没了这想法。
杨牧野接下来真准备拍院线电影的话，反正中影是不会投资的。
最多是看在杜琼家里的份上，负责电影的发行。
现在年轻人总是觉得互联网是万能的，只有栽个跟头了才能真正长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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