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瑾,朕和你打赌!袁绍那老小子肯定被气晕了过去!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直接将他给气死!啧!”
芒砀山之战的庆功宴席上,食材简单,不过从白天战场上缴获的残缺战马剥了皮,放了血,直接丢到锅里放上足量的盐巴一煮,再配上些酱菜、汤饼,盛到无数粗瓷碗、陶碗中,便是顿香气四溢的美食!
马肉虽油脂比不上早上的鱼肉丰富,纤维也是粗的厉害,但吃到嘴里,怎么也比那干粮好吃不是?
刘邈、周瑜、太史慈、张辽等一圈人的伙食虽然稍微精细些,但精细的也是有限。无非是多了些费时费料的烤肉和半坛子美酒,吃到嘴里要香上一些,也暖上一些。
如今已是暮色,刘邈等都不在帐中,而是围着个火堆各自坐在胡床上,拿着盘子里的小刀互相分肉吃。
刘邈割下一块腿肉,往旁边蘸了蘸胡椒还有其余香料调成的调料后,便一口将其吞下,还拿胳膊不断肘着旁边的周瑜。
周瑜听后也是有些无奈:“主公有些想当然了。袁绍半生不知见证了多少风雨,哪里可能被一场战事的失利给吓晕过去?”
“哈!那可不一样!”
刘邈嚼着嘴里的马肉,却怎么都咽不下去,拿过旁边的酒壶连饮数杯才算勉强顺下。
“以前的袁绍还年轻,败了大不了重头再来;但现在他估计马上就要死了,经历这么一场大败,不要他半条命就不错了!”
刘邈锤了一下周瑜:“公瑾!有点信心!”
“此役,咱们可是全歼了袁军骑兵!从此以后,袁军只能靠步卒的小短腿来与我们作战,怕什么?”
刘邈端起酒杯:“文远!还有公覆!义公!此役,你等当为首功!”
三人连忙举起酒杯,口称不敢。
不过刘邈却是不依不饶,连续几杯敬过去,三人终究还是有些招架不住。
最先醉倒的,倒不是出身南方的黄盖,反倒是张辽那蜡黄的脸上出现几缕红晕。
“末将先前不过外臣,陛下却能将骑兵托付,是臣该敬陛下才对!”
几名重号将军中,唯有张辽和甘宁资历最浅,同时也最令其余士卒不服。
如今甘宁有了夺蜀的大功,压力其实一股脑都来到张辽这里。
别看张辽战前一直稳妥,但其实心都一直放在嗓子眼那里,根本不敢有丝毫纰漏。
直到如今开始庆功,直到饮下了这些酒,张辽才终于是将自己的心给顺下去,安然放入肚中。
“哈!这与朕有什么关系?”
刘邈指着张辽左右的黄盖和韩当——
“若文远真的是个酒囊饭袋,他们两位都不会饶你!”
“正是!”
“哈哈哈哈!”
啪!啪!
黄盖和韩当蒲扇大的巴掌悍然拍在张辽背上,发出夯实的响声。
“从当初训练的时候,就能看出你是什么人!”
“不错!虽比不上那乌程侯,却也不错了!”
“……”
当时张辽被评为重号将军,意见最大的便是黄盖、韩当、朱治这几个带着孙坚旧部投靠刘邈的老臣。
所以之前张辽问刘邈索要黄盖和韩当的时候,就连刘邈都不太敢将这两人塞到张辽麾下唉……但如今看来,确实是杞人忧天。
刘邈莞尔一笑,又端着酒杯遥敬太史慈。
“子义斩杀副将的事情,朕已经听说了。”
“当时若是侧翼一乱,沮授可能真的会一时上头冲杀过来!此战,你同样居功至伟!”
太史慈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此战,太史慈或许表现的最不显眼,但毫无疑问,太史慈绝对是此战压力最大的。
眼睁睁看着自己还有同袍去送死,这种事情做起来可远不如说起来那般简单。
“你那副将,尚有妻子?”
“有前年新娶的夫人一名,此外还有一子,尚在襁褓中。”
刘邈点头:“朕让皇后将她们接到宫中去,以后的事情,你暂且不用操心。”
惊喜来的太过突然,以至于太史慈都有些惶恐:“这如何使得?”
“这如何使不得?”
刘邈看太史慈眉头的阴郁已经消失,也是开怀大笑。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刘邈还是小心谨慎的问了一句:“其妻……貌美乎?”
“这……不能说是艳美,至少是模样端正。”
“行!那就没事了!”
刘邈又站起身来,走到吕蒙和陆议的身后,用力揉着他们的脑袋:“你二人也不错!哈哈哈哈!”
已经长大成人的吕蒙和陆议都以男子汉自居,如何受得住刘邈忽然的蹂躏?于是乎也都只能害羞的低下头去。
“哈哈哈哈!”
刘邈站起身来,背过身看向下方灯火通明的大营,而陈武也赶忙上前来帮着刘邈披上大氅,免得被山风吹透了身子。
周瑜此时似有所感。
“陛下,这就要开始了吗?”
“嗯,易快不易迟。”
太史慈、吕蒙、陆议这些常在刘邈和周瑜身边的人明显听懂了二人的意思,不由眉目一沉,方才庆功的快活氛围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倒是张辽、黄盖、韩当三人却有些迷茫:“陛下与都督说什么呢?”
“自然是战事。”
周瑜此时也站起身来,表情有些揶揄。
“你们真以为,陛下是那种老老实实背靠坚城,和袁绍死磕到底的人吗?”
“倘若真是如此,那为何要打这芒砀山一战?冒着有可能失利的风险去赌此战的胜负呢?”
张辽三人也回过味来。
刘邈当初,可是在势力远不及袁绍的时候,就敢和袁绍死磕到底的主。
结果现在,却要老老实实的等在彭城,等着袁绍来攻?
这确实不符合刘邈一贯的作风。
而且若是真的要守,那老老实实待在彭城便是,为何要冒险打芒砀山一战?
毕竟,就算是将袁军主力骑兵全部歼灭,其实也不影响将来会发生在彭城的攻防之战……
刚才被刘邈摸头而感到害羞的吕蒙此时强装成大人模样——
“其实陛下在拿到许攸传来的情报后,便已经和都督开始商量破敌之策。”
“又在知道大将军还有青州百姓被袁谭困于胶东后,陛下更是觉得芒砀山一战必须要打!其目的,则是袁谭本部兵马!”
张辽率先反应过来。
他错愕看向吕蒙:“那岂不是说……”
“不错!”
吕蒙的浓眉大眼给了他少年老成的稳重。
“打芒砀山之战,必然会迟阻袁绍本阵的推进速度。”
“无论是收拢残兵,还是处理沮授、蒋义渠阵亡后的事情,都会让袁绍自顾不暇,其短时间内不然不会朝着彭城推进。”
“如此,我军骑兵就有时间赶到青州,去将袁谭本阵兵马击溃!”
刘邈现在,要打一个时间差。
袁军在芒砀山损失太重,刘邈笃定袁绍这个极其喜好面子的家伙不会大张旗鼓的宣传。
尤其沮授被杀,这件事情必然在河北引起轩然大波,袁绍肯定会尽可能压住消息,袁谭那边短时间内肯定也无法探知。
袁谭,估计依旧在等着汉军主力去救援吕布。
此时的袁谭,肯定不知道汉军骑兵的存在。
这便是汉军目前,继续扩大战果的机会!
激水之疾,至于漂石者,势也;鸷鸟之疾,至于毁折者,节也。故善战者,其势险,其节短。势如扩弩,节如发机!
湍急的水流疾速奔泻,以至于能将石头冲走,这是由于水势强大;猛禽搏击雀鸟,一举可置对手于死地,是因为它掌握了最有利于爆发冲击力的时空位置,节奏迅猛。因此,善于作战的将帅,他所造成的态势总是险峻而咄咄逼人,发起攻击的节奏总是短促快捷。险峻的态势如同张满的强弩,短促的节奏如同触发的弩机!
既然取得优势,就该不断地进取,让优势不断扩大!而不是坐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对方恢复伤势。
用俗话说便是——
猛踹瘸子那条好腿!趁他病要他命!
不过韩当还是有些不明白。
“既然如此,为何不直接与袁绍本阵决战?”
“唔~~~”
吕蒙其实也有些奇怪,不自觉的看向周瑜。
但吕蒙身边的陆议却先一步用他那略带腼腆的声音询问道:“今日芒砀山一战,收俘多少?”
“共计两万余人!”
陆议又问:“那将来若是在彭城爆发大战,即便击退袁军,又能够俘虏多少人呢?”
韩当语塞。
实话实说。
芒砀山之战,已经打的足够漂亮!甚至是韩当从戎生涯中打过最漂亮的战役!
可即便打的这样漂亮,最后依旧走脱了一、两万青壮。
虽然可能没有了战马,但这些青壮回到北方,很快就能够被重新武装,加入战场。
同理。
就算将来彭城之战胜利,袁军恐怕依旧能有不少撤回河北。
到了那时候,这些青壮,依旧是汉军的敌人!是汉军统一天下的阻碍!
而韩当此时也终于明白过来刘邈与周瑜的意图。
他倒吸一口冷气——
“陛下与都督,想要全歼袁军本阵兵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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