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纳德带给陈舟的是两把老款柯尔特单动转轮手枪。
这种枪共能装六发子弹,枪管较短,仅有5cm。
此时的美国枪手深谙“一寸短,一寸快”的理论,因此更中意短管枪,柯尔特公司为了应和枪手们的口味,甚至为了削减枪管的长度取销了退壳杆。
当然,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自从进入1940年,柯尔特转轮手枪就大幅削减了产能,目前市面上流通的柯尔特手枪,大多都是老古董。
其中最老的是木质握把,较新的款型才使用黑色的橡胶握把。
而陈舟手上这两把枪,毫无疑问都是木握把的枪,而且枪身都有明显的使用痕迹。
尽管枪械店对它进行了一定程度的翻新,但依旧遮掩不了它饱经风霜的模样,与同时期的M1911相比,这个老家伙确实没有任何优势。
不过枪这种武器,不仅要看自身性能,也要看使用者的本事。
起码放在陈舟手上,它的强度就能提高不止一筹——
陈舟的身体素质和反应速度,可以完美地掌控射击精准度,同时他的开枪速度和时机选择也比正常人快得多。
只要对方使用的枪械并未在射程射速上形成跨时代的碾压,陈舟总能与其掰掰手腕,并且有不小的赢面。
……
将手枪上好子弹放在身旁,陈舟扯下头上的破布,用它包裹住猎枪丢到了后排。
“我先找个地方换身衣服,待会你去把车加满油,送到修理铺修一修,然后回旅店等我,我打听完消息后立刻回去跟你汇合。”
说着,陈舟把两把枪连同成盒的子弹揣进了衣兜里。
“开车的时候机灵点儿,别被帮派成员看到。
我刚刚打的那几个,不死也残了,下辈子能不能自由活动都不一定,让他们看到你一定会报复。
修车的时候也得小心,加油时也是,实在不行就把车丢下,只要我没死,车落到谁的手里都能抢回来。”
讲完这番话,陈舟丢给罗纳德50美元,然后裹紧大衣,夹着他刚买的新衣服离开了汽车,没多久就消失在街角。
他说这番话倒不是多关心罗纳德,也不是把罗纳德当朋友。
只是罗纳德是他在这里遇到的第一个能帮他解决身份问题,且已经欠下他人情的人。
像这种与黑白两道都有些纠葛,有钱有关系的合作伙伴可不好找,万一罗纳德死了,再想找下一个并不容易。
陈舟向来讨厌麻烦,能一次性解决问题是最好的,不然再找下一个合作者又要花费不少时间。
夜长梦多,时间拖的越久,被杀人魔家族注意到的风险就越高。
实际上,刚刚打伤了四个帮派成员已经算是出格的举动了,陈舟很担心他打草惊蛇,引起了不好的后果。
……
思考着待会该怎样同做蜡像那家人沟通,陈舟迅速来到街边的一家旅店,开了一间钟点房。
受到他这副面貌影响,店老板死活不肯给他开有淋浴的高档房,陈舟花了双倍的价钱,才得到一间位于一楼角落的小房间。
不过这已经足够用了。
关紧房门,在屋内脱下衣服,换上更轻薄的衬衫,将轻甲穿在衬衫外,这才套上外衣。
顺便洗了脸,刮了刮胡子,稍微处理了一下发型。
将所有钱币都分开放在身上的各个位置,把手枪插在腰间。
控制着腰部肌肉,使其向内收缩,尽量不使枪械的形状在外衣上凸显出来,确认一切妥当后,陈舟离开了旅店。
……
做蜡像那家人的所在是陈舟抵达普雷斯科特以后到的第一个地方,印象格外深刻。
这个镇子不算大,除却最繁华的商业街,其余街道甚至连路都没修平,出了旅店街道,一路向外走,看到高大的教堂后,很快就到了做蜡像那家人门口。
出发前,陈舟特意打听了一下有关这家人的信息,得知户主叫布莱恩,家里共有三口人,他的大儿子没上大学,高中毕业后就跟父母生活在一起。
已经怀疑这家人是杀人魔,或是杀人魔家族的一员,还没敲门,陈舟便绷紧了身上的肌肉,随时准备掏枪射击。
他整理了领口,迈着看似轻松实则沉重的步伐,稳稳地站在了布莱恩家大门口。
按罗纳德所说,这家人早晨才经历了一场意外,此刻却像是无事发生,呈现出一片平和的景象。
家庭的主人,布莱恩正坐在房屋向外延伸的遮雨棚下喝着茶,在他的脚边趴着一条肥硕丑陋的恶霸犬。
布莱恩夫人在屋子里,陈舟老远就听到了洗刷餐具时瓷器的碰撞声,估计她正在做家务。
而布莱恩的大儿子则在辛苦地打理草坪。
他打理的地方恰是早晨罗纳德踩过的地方,那里原本平整的草地被踩得出现了许多凹陷的脚印。
除这几人外,陈舟的注意力还往罗纳德提到过的工具房聚焦了些许。
割草机的声音干扰了他的听力,但他仍能够听见工具房内有生物活动的声音,这表明布莱恩一家的确不像表面呈现的那么简单。
已经有了判断,努力摆出一副礼貌但僵硬的笑脸,陈舟向远处的布莱恩招了招手。
布莱恩正喝着下午茶,第一时间并未注意到有客人到来。
趴在他脚下休息的那条恶霸犬却感知敏锐,当陈舟站在它家门口,它便立即睁开了眼睛。
待到陈舟招手,它就已经无法控制住看家护院的欲望,站起来跑下台阶,一路奔向门口朝着陈舟狂吠了起来。
然而当陈舟的目光飘到这条狗身上后,它却难得地闭上了嘴,并主动后退起来。
直到退到主人身边,它才重新获得了勇气,继续吠叫,只是这时的吠叫声却明显有些底气不足,声音格外小了。
听到狗叫,布莱恩才不急不缓地站起身来,端着茶杯往门口走去。
看到在炎热的夏季仍然身着大衣的陈舟,还有这人高大的身材,他不由有些吃惊,然后疑惑地跟陈舟打了声招呼。
“你好先生,请问有什么事吗?”
陈舟扫了眼这个保养得宜,看起来非常精明的男人,尤其留意了一下这人白皙且纤细的手,以及他身上挥之不去的蜡味儿。
“你好,你就是布莱恩先生吧。
我在纽约的雇主听说您的制造蜡像手艺非常精湛,特意派我来找您定制一个蜡像,请问有没有时间跟我商讨一下此事?”
“哦,那简直太遗憾了。”
听到陈舟的话,布莱恩摆出一副惋惜的神态。
“不巧,我最近正筹备搭建一间私人蜡像馆,因此拒接了所有定制蜡像的工作。
很抱歉,不能为您的雇主分忧了。
不过,或许等我的蜡像馆建成了,您可以带您的主人前来参观,我会热情招待的。”
礼貌地拒绝了陈舟,布莱恩甚至没打开门,只是隔着栅栏跟陈舟说话。
尽管他的用词非常文明,但陈舟还是能感受到他那种潜藏的鄙夷——
在这个时代,对有色人种的歧视无处不在,作为所谓“上流社会”的一员,布莱恩能保持这种姿态已经算难得了。
虽然遭到拒绝,但陈舟连门都没进,又怎能甘心。
还没等布莱恩转头往回走,陈舟就又开了口。
“布莱恩先生,难道您不打算听听我雇主的报价吗?
我相信您听了以后一定会很感兴趣的,毕竟,这对您修建蜡像馆举办展览也是不小的帮助。”
或许有人不爱钱,但这个人一定不是布莱恩。
原本都已经打算接着喝自己的下午茶了,听到这番话,布莱恩不禁好奇起来,对方的雇主究竟开了多少钱,以至于能让此人如此自信。
止住了准备转身的动作,布莱恩再次摆出了礼貌的微笑。
他很不想直接询问价码,那显得他太看重金钱,但若是不问,却又使他心痒。
稍作犹豫,布莱恩打开了大门,还是保持了作为“艺术家”的矜持,并没有第一时间询问,而是邀请陈舟进屋做客。
……
总算得以进入这个充满神秘色彩的院落,陈舟紧跟在布莱恩身后,完全放开了自己的感官。
草地中昆虫的鸣叫、门口处犬类的喘息、房间里的水流声、割草机的轰鸣、脚步声……
他的听觉像是河中的大网,笼罩整个房屋,捕捉着有价值的鱼类。
很快,陈舟便发现了不同寻常之处——
布莱恩家的房屋和工具间下方,大约位于地下三米深,均有不规则的响动,既像脚步声,又像是有人在敲击墙壁或是使用工具干活。
而嗅觉也在告诉他,这里除了浓重的草味儿,蜡味儿和染剂的味道,还弥漫着些许淡淡的血腥味儿。
倘若布莱恩一家的的确确是老实本分的手艺人,家里怎么会有这种气味儿呢。
悄然将手贴近衣服,做好随时拔枪的准备,陈舟跟着布莱恩走进了屋内。
……
跟他听到的一样,布莱恩夫人正在收拾卫生。
看到房门打开,丈夫领着一个高大的黄种人进来,布莱恩夫人脸上顿时呈现出不悦的神情。
她放下了手中正在清洗的碟碟碗碗,擦了擦手,将抹布丢在厨房,然后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听着重重的踩楼梯声,布莱恩有些尴尬,他礼貌地请陈舟坐在沙发上,然后从橱柜最下层取出两个看起来很是破旧的茶杯,给陈舟倒了杯茶。
“请问这位先生,您的雇主到底开出了什么价码。
我提前跟您说一下,我做的蜡像可不是很便宜,一般都在4000美金以上。
定制蜡像,比如好莱坞的大明星,总统等都是上万的。
毕竟您也知道,像我这样的蜡像艺术家并不多见。”
“五万,我的雇主愿意开五万一座蜡像的价码支持您的艺术事业。”
陈舟看也没看身前的那杯茶,露出了一个自信的微笑——
反正说多少都是空头支票,此次前来只为打探消息,他想开多高的价就开多高的价,之所以说五万还是怕吓坏了这个老家伙,不然哪怕是100万美刀一座蜡像他也敢说。
当然,到那个价位,恐怕他敢说布莱恩也不敢信。
尽管布莱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当陈舟给出报价后,他还是有些晕眩。
五万美金,在此时的美国可以在洛杉矶购买五套中产住宅,哪怕是此时的百万富翁,年收入也很难达到一万美元,而他只需要完成一座蜡像就可以赚到这堪称天文数字的财富。
晃了晃脑袋,布莱恩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完全放下了所谓“艺术家的矜持”,满脸都是对金钱的憧憬。
“这位先生,您确定您没开玩笑,说的是真的?
不好意思,敢问您的雇主是哪位?
希望您能够理解,我不是不相信您,只是五万美金确实不是一个小数字,相信您雇主想要的也不会是一座普普通通的蜡像,他需要的是真正的艺术品,传世的收藏品。
我需要先知道他是谁,知道他的喜好和他对艺术的理解定义,才能着手制作。”
“布莱恩先生,我不能向您透露太多关于我雇主的信息,只能告诉您他姓洛克菲勒、
当然,这位先生委托我找寻制造蜡像的艺术家,也不是没有要求。
我坦白讲,在我的列表中,您既不是排在最前列的艺术家,也不是最末尾的艺术家,我有很多选择。
就像您提出的质疑一样,我也需要为我的雇主把关。
请问布莱恩先生,我能参观一下您的工作室,看看您的杰作吗?”
见布莱恩已经为财帛所动,陈舟立即试探着提出了他的要求。
假如布莱恩一家手上真的不干净,干出用人体器官制造蜡像或是用人脸倒模的事,他突然到访,对方一定不敢让他参观工作室。
在没有提前应对的前提下,那工作室说不定有多么血腥,没准遍地都是被分解的人体残骸。
紧盯着布莱恩的眼睛,陈舟却未从中看到任何局促不安,只有对大笔收入的渴望。
“没问题。
我是说,当然可以,这是合理的要求。”
由于过于兴奋,布莱恩的面色都显得格外红润,他扫量着高大的陈舟,激动地搓了搓手。
“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向您展示我的杰作了。
您一定会很满意,因为那是真正的艺术品,震撼人心的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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