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袭!”
“营地有奸细!”
“保护左贤王!”
整个匈奴大营如同炸开的马蜂窝,瞬间陷入了巨大的混乱!
警锣声、号角声、士兵的惊呼,军官的怒吼,杂乱的脚步和兵刃出鞘的声音响成一片!
无数火把被点燃,人影幢幢,原本沉寂的营地变得喧嚣鼎沸!
中军王帐方向,护卫力量最强。
左贤王被亲兵们从睡梦中紧急唤醒,仓促披上铠甲,在一群精锐武士的团团护卫下,从帐中大步走出。
他看着眼前混乱不堪,喊杀声四起的营地,脸上先是愕然,随即转化为滔天的怒火和难以置信!
“怎么回事?!哪里来的敌人?”
“秦人?他们怎么敢?!”
左贤王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
他万万没想到,兵力占据绝对优势的自己,竟然会被对方摸到老巢里来奇袭!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王爷!是一伙黑衣刺客,人数不多,但身手极高,已经刺杀了我们好几个部落的头人!”
一名浑身是血的将领踉跄着跑来汇报。
“废物!一群废物!”
左贤王暴怒,一脚将那将领踹开,拔出腰间的宝刀,指向喊杀声最密集的方向,眼中喷射着嗜血的凶光。
“给我围住他们!一个都不许放跑!”
“全部剁成肉酱!”
“本王要拿他们的头骨当酒器!”
得到命令的匈奴士兵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试图将暴露行踪的夜枭卫合围。
箭矢开始零星射来,虽然准头不佳,但数量越来越多。
“结阵!向西突围!”
赵弋苍临危不乱,声音冷静得可怕。
三百夜枭卫瞬间收缩,背靠背组成一个圆阵。
手中匕首、短弩、飞针等奇门兵刃舞动,将扑上来的匈奴士兵如同割草般放倒。
他们配合默契,出手狠辣,每一步移动都带着死亡的韵律。
然而,敌军数量实在太多,包围圈越来越厚。
眼看就要陷入重围,赵弋苍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猛地从怀中掏出一个婴儿拳头大,通体乌黑的圆球。
这是赢子夜交给他的保命之物,名为“雷火弹”!
“闭气!掩目!”
赵弋苍低吼一声,用尽全力将雷火弹掷向人群最密集处!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雷火弹猛地炸开,火光冲天,浓烟弥漫,伴随着强烈的冲击波和刺鼻的硫磺气味!
周围的匈奴士兵顿时被炸得人仰马翻,惨叫声一片,包围圈瞬间被撕开一个缺口!
“走!”
赵弋苍毫不恋战,趁着敌军被炸懵,视线被浓烟遮蔽的瞬间,率领夜枭卫如同利箭般从缺口冲出。
头也不回地向着西边的黑暗疾驰而去!
动作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等到浓烟稍稍散去,左贤王气急败坏地驱散烟雾,看到的只有满地狼藉的尸体和哀嚎的伤兵,以及远处那几个迅速消失在夜色中的黑点。
“追!”
“给本王追!”
“绝不能放跑他们!”
左贤王挥舞着战刀,暴跳如雷。
就在这时,一匹快马疯狂地冲入混乱的营地,马上的斥候甚至来不及下马,便用带着哭腔,绝望的声音嘶喊道。
“报——!”
“左贤王!大事不好!”
“兀朮将军…兀朮将军所率六千先锋骑兵,在九原城南门…中伏!”
“全军……全军覆没了!”
这个消息,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左贤王和所有听到的匈奴将领心头!
“什么?!”
左贤王身体猛地一晃,几乎站立不稳,脸上的暴怒瞬间被巨大的震惊和难以置信所取代。
“六千精锐…全军覆没?”
“这…这怎么可能?!”
话音未落,营外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斥候满身狼藉冲进大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嘶力竭:“启禀左贤王!粮草营……粮草营起火!”
“火势极猛,已经蔓延整片车垛!”
“积储粮秣……大半尽毁!!!”
噩耗接连传来,大帐内的空气瞬间凝固,仿佛连呼吸都变得窒息!
一边是六千骑兵的覆没,一边是军中命脉的焚毁。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如同黑色的浪潮,扑面而来,将所有人心头的最后一丝侥幸,彻底淹没!
接踵而来的打击,让左贤王的大脑一片空白,随即是无边的耻辱和狂暴的怒火直冲顶门!
他的脸色由红转青,由青转紫,胸膛剧烈起伏,猛地一脚踹翻了旁边的火盆,火星四溅!
他仰天发出了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咆哮。
“赢!子!夜!”
“本王与你势不两立!”
“啊——!”
咆哮声在夜空中回荡,充满了刻骨的仇恨和杀意。
“传令!”
左贤王猛地转身,眼睛血红,声音嘶哑却带着毁灭一切的疯狂。
“集结所有兵力!重整大军!”
“天一亮,给本王全力攻城!”
“不惜一切代价,踏平九原!”
“本王要亲手砍下赢子夜的头颅,祭奠我草原勇士的亡魂!”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
天色将明未明。
九原城内弥漫着硝烟、血腥与一种大战间歇的诡异宁静。
瓮城内的尸体尚未清理完毕,空气中浓重的铁锈味令人作呕。
赢子夜并未休息,依旧站在内城高处,眺望着远方匈奴大营那片躁动不安的火光。
一道黑影如同融入晨雾般悄然出现在他身后,单膝跪地,正是刚刚率队浴血归来的赵弋苍。
他身上的黑衣多处破损,沾染着暗红色的血迹。
有些是他自己的,更多的是敌人的。
气息略显急促,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
“主上,卑职复命。”
赵弋苍的声音带着一夜奔袭杀戮后的沙哑。
“夜枭卫奇袭敌营,共斩杀戎族酋长三人,狄族、犬戎部千夫长、百夫长等领军人物十一人,普通士卒无算。”
“焚毁粮草囤积点两处。”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遗憾与不甘。
“可惜…我等行动虽快,但在试图靠近左贤王中军大帐时,因一意外暴露行踪。”
“敌军反应迅速,护卫森严,未能寻得机会对其下手。”
“为减少伤亡,卑职只得下令引爆雷火弹,趁乱突围撤回。”
“此行…未能竟全功,请主上责罚!”
赢子夜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赵弋苍身上破损的衣衫和尚未干涸的血迹上,并没有丝毫责怪之意。
他伸手扶起赵弋苍,平静道。
“何罪之有?”
“尔等以三百之众,深入数万敌军大营,斩将焚粮,搅得他天翻地覆,自身还能大部撤回,已是大功一件!”
“左贤王项上人头,暂且让他多寄存几日。”
他的语气淡然,却带着一种洞悉局势的从容。
“杀了那些附庸部落的头领,比单纯杀伤普通士卒更有价值。”
“经此一闹,戎狄等部必然人心惶惶,对匈奴心生怨隙,联军内部裂痕已生。”
“这,便是最大的成功。”
赵弋苍闻言,心中那股因未能斩首敌酋而产生的郁结之气顿时消散大半,取而代之的是对赢子夜深远谋略的敬佩。
“主上明鉴!是卑职狭隘了。”
赢子夜微微颔首,目光再次投向城外。
天际已泛起鱼肚白。
匈奴大营的喧嚣非但没有平息,反而有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在积聚。
他脸上的轻松神色渐渐收敛,变得凝重起来。
“左贤王接连吃了两个大亏,六千先锋全军覆没,老巢又被我们捅了一刀,损兵折将,颜面尽失。”
赢子夜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一种预见风暴的冷静。
“以他的性格,绝不会忍气吞声。”
“接下来,必定是疯狂的报复。”
他转过身,对一直守候在旁的传令兵沉声道:“传令各门守将,以及蒙恬、金荣、钟离昧诸位将军!”
“诺!”
传令兵挺身应道。
赢子夜的声音陡然提高,清晰而有力,回荡在黎明前的寂静中。
“告诉将士们,抓紧这最后的时间,休息,进食,检查兵甲器械!”
“真正的血战,马上就要开始了!”
“匈奴人丢了这么大的脸,必会像受伤的疯狗一样扑上来!”
“接下来,不会再有任何取巧,只有硬碰硬的城墙攻防,血肉磨坊!”
他的目光扫过闻讯赶来的几位将领疲惫却坚毅的面容,语气斩钉截铁。
“让所有人都给本公子打起精神!”
“把箭簇磨得更利!”
“把滚木礌石堆得更高!”
“把勇气给我鼓足!”
“我们要让匈奴人知道,九原城的城墙,是用大秦将士的骨头和血铸成的!”
“想踏进来,就得用十倍、百倍的命来填!!!”
“领命!”
众将齐声怒吼,声音中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他们知道,殿下说得对,侥幸取胜的时刻已经过去。
接下来,将是考验意志和血肉的炼狱。
随着命令传达。
原本略显沉寂的九原城再次如同精密的战争机器般运转起来!
士卒们默默啃着干粮,擦拭着刀剑。
眼神中没有了最初的恐惧,只剩下一种麻木的坚毅和与城共存亡的死志。
赢子夜独立城头,玄衣在渐起的晨风中拂动。
东方,朝阳即将喷薄而出!
但那光芒,注定要先穿透一层厚厚的血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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