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煮完猪血,满满一大锅,酸辣猪血羹,一看就很有食欲。
冯志刚和王斤在门口。
冯志刚:“王斤同志,你的政审报告已经批下来了,合格,我们可以去领证了。”
王斤点点头:“冯大哥,我有一件事和你说,我亲爹没死,他不过利用和我娘没有领结婚证,在城市安了一家,我带我娘回到族里,四伯给我转户口写着父亡,我娘是守寡。”
冯志刚咧嘴笑:“对,组织上也查到了你父亡,王斤同志,记住如果以后他来找你,你不需要找证明,叫他证明他是你爹就行。”
王斤有点不理解他的话。
冯志刚说得更加透彻:“他说是爹就是爹吗?组织上都说了你父亡,组织还能错?冒充军家属可以要坐牢的。”
王斤一听,眼睛亮晶晶:“冯大哥,我知道了,只要他来,我就只要哭我死去的爹,对吗?”
冯志刚点点头:“王斤同志,谢谢你的坦白,你的所有问题,小小和我讲过,我想说的是,你娘的问题,你每个月给你娘寄十元钱和五斤细粮票,但是你娘不能来军家属院,不是我心硬,而是……”
王斤打断他:“而是我娘领不清,冯大哥,不是我不孝顺,我娘就是个蠢的,娘家这么强大,还被欺负死了,那个男人居然想城市一个家,农村一个家,现在是新社会了,一夫一妻制。我娘居然同意,我是不可能同意的,我。娘在族里就好,二伯他们会照顾王娘的,不会让我娘受委屈的,我懂。”
冯志刚则欣慰地发现,他找到的不仅仅是一个妻子,更是一个能与他共同驾驭人生风浪的、可靠的战友。
冯志刚:“你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而我不在,你找小小,你要先问过小小,明白吗?”
王斤一脸理所当然:“那是当然。”
冯志刚拿出布票和钱:“去买衣服,明天我们去领证。”
王斤也不扭捏,接过钱和票:“冯大哥,我是来和你好好过日子的,我做得不对不好的,你指出来,我也会对你娘你爹好,同样的,你做的不对不好的地方,我也会指出来。”
冯志刚:“应该的,不过人都是要脸的,回房私下指出,可以吗?”
王斤爽朗的笑了:“当然没有问题,我能控制脾气。”
“明天八点,我在二科大门等你,我们去领证,后天办一个座谈会。”
“好。”
冯志刚眼神带着满意离开,他不是没有相过亲,但是很多姑娘听到要拿出三成的津贴补助牺牲的战友,眼神就退缩了,这个丫头主动提起,眼神没有一丝不愿意。
王斤进屋宣布明天领证,后天办婚礼座谈会。
王小小惊呆了!
她姐就来四天
第一天见面,
第三天政审就过了
第四天领证。
第五天办酒(结婚座谈会)
王小小赶紧说:“姐,慢慢来,不要着急,多了解多了解一点。”
王斤爽朗说:“了解很多了,该了解的都了解了,冯志刚是好同志,会是好丈夫。”
楚队长带着王煤回来了。
他一头野猪皮和猪下水、猪头,再两个麻袋的兔子野鸡。
王煤:“斤斤,这个野猪皮给你,你自己炮制,再给你4只兔子和4只野鸡,你以后去家属院后山打猎,我刻了记号,你不许进去,就在那里打猎就行,你不在族里长大的,打猎没有学过,就是仗着力气大,所以你去山上,就拿着铁棍去,安全。”
他转头看着王小小:“小小,我上交了打猎的五成,猪下水,你们去清洗一下,今天我们就吃猪肺就行……”
说完,就看到一大锅的猪血,立马要说不许吃了,就看见所有人瞪着他。
王煤:“……吃不穷穿不穷计算不到就受穷。”
王小小十分不解,七伯和七伯妈,王雪(王漫的妹妹)三人都不小气呀!
不愧是小气气~
她理解了王雪了,每次王煤读书回家,王雪就赖在她家了。
七伯的武力值不是最高,但是七伯狩猎可是族里打猎最厉害的,族里的小崽崽最喜欢七伯了,只要七伯去山里,回来后,都是有蓝莓吃的。
最重要的,不是七伯慷慨族里,不顾家里,族里的规矩早就改革了,私人狩猎,上交给族里三成,七成交给家里。
七伯经常说的一句话:爱吃吃,不吃滚蛋,这个倒霉的孩子~~
王煤看着他们动作很快洗猪肺,洗大肠,洗猪心,洗猪头,军军拿着猪肝分了几段走了。
王小小喊道:“军军,留下四分之一的猪肝,今天我们自己吃一点。”
他突然心好痛,这下水和猪头最起码可以吃十天,他们不会吃一餐就吃完吧!?
王小小打算卤猪头。
晚上炒猪肺,再炒一个猪肝,最后炒一个白菜。
他很想阻止,但是小猪猪冷眼看着他,挡在他前面,他打不过小猪猪。
王煤看着王小小炒大白菜,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只见她先是切了几块猪头肉上的肥膘,扔进热锅里,“刺啦”一声,煸炒出清亮的猪油,香气瞬间就冒了出来。
这还没完,她紧接着又用勺子从油罐里挖了一大块凝固的猪油,放进锅里,和煸出的油混在一起。
“小小!!”王煤终于忍不住了,声音都带着痛心疾首的颤抖,他被王漫拦着过不去,但嘴巴可没闲着:“炒个白菜而已!你用一样油就行了!又是煸猪油又是加猪油,这得费多少油?!这白菜它配吗?!它就是个白菜啊!用水煮煮,滴两滴油有个味就行了!你这……你这太浪费了!”
王小小正翻炒着白菜,头也不回,学着七伯那混不吝的腔调,拉长了声音回道:
“爱~吃~吃——
不~吃~滚——
再啰嗦把你扔出去跟野猪睡——
你个倒霉孩子~~”
她这模仿得惟妙惟肖,连七伯那特有的尾音都学来了。
“噗——” 正在烧火的贺瑾第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丁旭和军军更是低着头,肩膀一耸一耸的。
连正在收拾野兔的王斤都乐了。
他张了张嘴,看着王小小那老子就这么干了你能咋地的背影,又瞥了一眼旁边虎视眈眈,仿佛随时准备执行物理清除的王漫。
最终把所有的话都憋了回去,化成了一声沉重的、饱含无奈与委屈的叹息。
他默默地转过身,蹲到墙角,拿起一把小刀,开始极其认真、甚至带着点虔诚地处理那些野鸡和兔子,力求不浪费一丝一毫有用的部分。
仿佛只有通过这种极致化的物尽其用,才能弥补刚才王小小挥霍猪油给他带来的心灵创伤。
其实王小小也觉得纳闷了,族里真的不穷,各个都狩猎高手。
再加上国家知道农村苦,开了集市,专门给生产队换物资,每家都有手艺,比如自己采集麻草来织布,或者有些生产队会自己开窑做瓷器……
别的生产队她不算了解,自己族的生产队,都是她管的,她还不知道吗?
冬天鞋子都是皮革做的。
夏天的鞋子用草绳自己编制。
夏天的衣服麻布麻衣,冬天的衣服,他们是猎户,全部是动物都皮毛,花钱不多。
自己生产队会烧窑,土砖头,陶瓷碗盆,缸都是自己做。
说她煤哥小气吧!
他给了王斤野猪皮革,在北方,野猪皮革比肉重要多了,还给了八只兔鸡,这是厚礼。
贺瑾小声说:“姐,煤哥是觉得我们只要生存模式就行,不需要生活模式。”
王小小眨眨眼,贺瑾说得对!
王小小把所有饭菜盛出来一份,叫丁旭拿去给他爹。
饭菜的香气就弥漫了整个屋子。
卤猪肺的浓香、酸辣猪血羹的开胃、爆炒猪肝的嫩滑、以及那盘用双料猪油炒出来的油光水滑格外诱人的大白菜,共同构成了一顿在这个年代堪称奢侈的晚餐。
王煤在众人的注视下,最终还是坐到了饭桌前。
他看着满桌的硬菜,尤其是那盘罪大恶极的猪油白菜,表情复杂得像是在参加一场鸿门宴。
王小小看着他,语气平静:“煤哥,在你心里,我们是不是只有两条路——要么生存活着,像你一样,每天算着米粒下锅,生怕明天就饿死;要么就浪费活着,像你眼里我们这样,大手大脚,坐吃山空?”
王煤拿着窝窝头的手顿住了。
他抬起头,迎上王小小的目光,那眼神里没有嘲讽,只有认真的探寻。
他沉默了几秒:“生存是基础,浪费是毒瘤。保证了绝对的生存,也没有资格谈浪费。我们现在把生活的标准提得这么高,万一哪天情况有变,习惯了这么吃,到时候怎么办?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她等王煤说完,才缓缓开口,声音清晰而坚定:“不,煤哥,你错了。我们不要生存活着,也不要浪费活着。”
她伸手指着这间暖烘烘的屋子:“我们要生活活着。”
“生存活着眼里只有明天会不会饿死,浪费活着眼里只有今天爽不爽。”
“生活活着是我们知道明天饿不死,所以我们敢在今天,用自己亲手挣来的东西,让自己和在乎的人,吃得舒服一点,过得有滋味一点,心里暖和一点。”
他的眼神不再聚焦于眼前的饭菜,而是飘向了很远的地方,声音也低沉了下来:
“1948年,我五岁。”
“族里的年轻人,要么当兵,要么当民兵,要么在外读书。那一年,很冷,很冷。”
“王家力气大在县里是有名的。老蒋带的兵来我们村要人,我们村的年轻人,都是坚持党的领导,早就跟着一起去解放全国了。他们抓不到人,就抢粮,放火。”
“我们躲在山洞里,族老不让我们出去。最饿的时候我们把身上穿的动物皮,剥下来,煮来吃。”
王小小脸上的平静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的心疼
她终于明白了。她所有的关于“生活”的理论,在王煤这短短几句话描述的地狱图景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那不是一种选择,一种观念,而是一种烙印,一种被饥饿和死亡用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灵魂深处的生存本能。
王煤的目光缓缓扫过桌上那盘油汪汪的白菜,那香气此刻对他而言,不再是诱惑,而是一种警报。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坚定:“你们问我为什么这么省?为什么这么抠?因为我知道,人能吃得下树皮,能啃得动皮带,就能活下去。但只要习惯了这口猪油,下次再让你回去啃树皮,你就活不下去了。”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句话,你们听着是道理,我听着,是族老快饿死的时候,抓着我们的手说的话!”
他猛地看向王小小,眼眶竟是红的:“小小,你说要生活活着。可对我来说,只有先生存下去,才配谈生活。我不敢忘,一天都不敢忘。我多省下一口,多存下一点,不是为了看数字,是为了万一万一再碰到1948年那样的冬天,我的族人家人,我在乎的人,能比别人,多一分活下去的指望!”他说完了。
屋子里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
王小小轻轻说:“我们胜利了,这场解放全国的战争,我们胜利了,不是吗?族里的老人和年轻人,就是为了我们这一代,有尊严,为了美好的生活而战斗,他们胜利了!”
王煤错愕看着王小小,泪水缓缓流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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