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刁雍帮忙阻挡晋军,长孙道生得以逃回后方,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他看见于粟磾,顿时双目赤红,拔刀怒道:“我要宰了你!”
长孙道生确实痛心,一万冀州兵,此时逃回来的不足七千,更让他不能容忍的是,此战先胜后败,不仅没有洗刷屈辱,甚至把自己也给钉上了耻辱柱。
“长孙将军,不可啊!”诸将纷纷阻拦,苦劝道。
于粟磾面色凄惨,不发一言。
他的部队同样伤亡不小,鲜卑步卒伤亡近半。
“够了!给我住手!”奚斤一声暴喝,止住了乱象,长孙道生满含怨恨地注视着于粟磾,但还是收起了刀。
奚斤一挥手:“回营!”
没有人表示异议,这一战已经输了,回天乏术,重要的是立即退回营寨,方能重整旗鼓。
毕竟奚斤等人心里也明白,刁雍支撑不了太久。
没有人对此表示异议,这群鲜卑将领根本就没把刁雍视为自己人。
更不可能会在本方士气低落的情况下,重新组织将士,拼死救援。
战场上,刘义真领着鲜卑精骑突入步阵,横冲直撞之余,他大声呼喊道:“降者免死!分田地!”
要想尽快恢复中原地区的生产秩序,光是平定叛乱还不够,必须要有大量的人口,投入到后续的开发之中。
所以刘义真此番东出,不愿多造杀孽,而是要尽可能多的抓俘虏。
这一点,早在东出之前,他就与心腹将佐们统一了看法。
因此,不仅刘义真在劝降,另外两个方向,王镇恶与臧质也在用同样的方法劝降。
这群流民军只是因为中原动乱,活不下去了,才不得不依附刁雍。
刁雍与刘家有着血海深仇,但他们可没有。
晋军承诺不杀降,免了流民军的后顾之忧,而‘分田地’三个字,仿佛充斥着魔力,迅速瓦解了流民军的斗志。
归根结底,他们就是想在乱世中生存下去。
至于什么建功立业,功名富贵,这些事情距离他们太远。
“该死!”刁雍在正面指挥作战,目睹两翼一触即溃,以及奚斤等人撤离战场,已是深陷绝望之中,如今听到晋军的呼喊,他太清楚‘分田地’这三个字对于流民军的诱惑力了。
这意味着有了自己的土地,从此能够安居乐业,不需要再受颠沛流离之苦。
当然,刁雍在接受奚斤命令的时候,就已经清楚了自己的处境。
他就是一枚弃子,可以随时被抛弃。
“刁公,将士们军心溃散。”沮丧的亲信在一旁提醒道:“再不走,可就晚了。”
“这我知道!”刁雍心烦意乱。
他真的很想打败刘义真,甚至擒杀对方,这也许是对刘裕最好的报复。
但为今之计,只能突围,否则外无援军,内部不稳,继续留在战场只会坐以待毙。
不过,刁雍不可能带着大部队突围,一群步卒,目标太大,跑得又慢,根本躲不过晋军的追击。
这些步兵或许也不想跟着他一起逃。
好在军中虽然已经没有了骑兵编制,但刁雍和他的亲信还有十余匹马。
现在可不是优柔寡断的时候,刁雍一狠心,只带十余骑,弃军而走。
“刁公走了!”
“可恶,刁雍居然抛下我们,自己逃了!”
“我投降,别杀我!我也是晋人!”
就连主将都跑了,流民军们再也没有了心理负担,一个个丢盔弃甲,争先恐后地向晋军投降。
刘义真同样注意到了想要逃跑的十余骑。
“想跑?没门!”
刁雍能够拉出一支二万人的流民军,其实全凭北魏的支持,他一个京口人,又不姓司马,在中原能有什么名望,纯粹是北魏给他钱粮,他才能召集流民。
但刘义真并不想放跑了刁雍,他当即分出数百骑兵拦截,自己则带着其余将士抓俘虏。
这才是重中之重。
“投降不杀!分田地!”
呼喊声此起彼伏,很快,战场上再也没有了喊杀声。
这也是因为刘义真的攻心计收到了奇效。
当然,更关键的一点是,当于粟磾的精锐溃败,这一战就已经失去了悬念。
眼见败局已定,当然没有流民军愿意为了鲜卑政权,而与晋军死战到底。
奚斤一行人狼狈地逃回邙山,路上,他强忍着怒火,问于粟磾:“你为何会败!就算晋军藏有伏兵,又怎能败得这么快!”
于粟磾面露愧色:“晋人故意在后方留了物资,将士们一时大意,只顾着争抢布匹,当晋人出营时,一个个拔腿就跑,无心应战。”
“就为了这么点布”奚斤为之气结,险些没有顺过气来。
于粟磾把头埋得更低。
奚斤原本还想责骂几句,以泄心头之恨。
但考虑到自己还需要仰仗于粟磾的鲜卑精锐,只得长叹一声,摆手道:“罢了,你也无需自责,只不过是败了一仗而已,所幸精锐折损并不大,待回营之后重整旗鼓,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长孙道生见奚斤轻飘飘地放过了于粟磾,心中不满,直言道:“山阳公说的轻巧,晋军一旦趁胜北上,又该如何应对。”
奚斤无言以对。
在一场大败之后,想要重整旗鼓,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至少短时间内就不可能办到。
这也就意味着河南的魏军只能放任晋军通过浮桥,自由通行于黄河两岸。
“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奚斤颓然道。
回到邙山营寨,寨中有奚斤让刁雍留下的五千弱兵看守,同时,晋军没有分兵介音,因此魏军的粮草辎重还在。
即使败了,依然可以坚守营寨。
此时,天色已经黑了,奚斤亲领刁雍的部众,即一千骑兵与五千弱兵,而长孙道生、于粟磾合计也仅存不足一万五千步骑。
邙山四万大军,一战过后,仅存二万一千,折损近半。
当然,正如奚斤所言,精锐还在。
回不来的一万九千人中,有一万四千人是刁雍带着断后的步卒。
河内兵与冀州兵合计损失五千,且多为步卒,对于奚斤来说,还算能够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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