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天的离开,其实并不影响白杨继续观察这个国度的人们。
即便佛教,或者说魔佛一定会在这个国度展开,但这种展开从来都不是只能有一个的。
这个国度太大了,和阿美莉卡那种纯粹的城市区域人口汇聚,而农村人口稀疏还不一样,印度这块只有三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足足塞了有15亿人,人口密度可谓惊人!
而且,这片土地上的信徒质量太纯了,虽然他们愚昧无知、混乱无序,可他们确实是非常的“虔诚”。
这种虔诚来源于几千年的驯化教导,来源于他们骨子里的那种卑微和低贱,但只要是文化,就会根植于民族的内心,所以这里,本就应该不止一个信仰才对!
“这个国家的人口,足以支撑起多个不同的教派,现在他们的统一,还是太过城市化了一点!”白杨随口说道。
他可不准备放弃印度教那庞然的人口,但他依然决定摧毁这群人心中的“支点”,他要把那群婆罗门的高等信仰,打入凡尘,他要在这个国度中,致使信仰重启!
他不觉得这个国度的制度是对的,他也反感这种近乎于是残酷的等级分配制度,这种压榨的信仰,藏着太多的毒性了。
他需要的是健康的信仰,真正能够拿来使用的愿力,所以他要用自己的方式,对这个国度进行改造!
无天是他的改造方式之一,这个本来就无法无天的“魔佛”会在这里成长、收集信徒,但却并不会在这里定居,对方的真正目的,还得是现在的佛教乐土——东南亚诸国。
毕竟,无天不和佛祖打一架,那还是无天吗?
不过,那就是之后的事情了。
况且,身为佛门祖庭,这里要是没有和尚,那也太无趣了一点。
而现在,白杨忽然发现,眼前的这一家人,好像并不是他所认为的那种“毫无斗争精神”的家族,也不是那种纯粹麻木的底层人。
恰恰相反,这家里有斗争的意志!
这一家人在完成了尸体的分离工作后,把尸体送了回去,换回了300卢比的钱,买到了今天的食物。
然后,吃完最大那一份食物的贾里·穆尔·科文德,借口要出去找活干,就匆匆地离开了家。
此时,白杨才能够感觉到他内心中的愤怒、不满与憎恨!
“父亲啊……我没有办法,我得养家啊……请您原谅我,我背负了您的罪,您一定能够转世成为婆罗门的!希望你保佑我!”
他低沉的祈祷声,在白杨的耳边响起,也让白杨大致知道了对方的想法。
这个男人的信息,出现在白杨的眼里,也让他对于这个世界的复杂,有了更深的体会:
贾里是个达利特,他父亲也是,但是不太相同的地方在于,他是一个读过书的达利特。
那是加尔各答最好的时代,那个时候,为了向国际证明他们确实已经抛却了“种姓制度”,他们专门给达利特开设学校、工厂,让别的国家知道他们确实已经完成了改造。
也就是这样的机会,贾里上了两年学,拥有了达利特们所罕见的“文化”,甚至于一度觉得自己有能够超越阶级的机会……
可惜,父母拼命给他换来的学费,和他拼命的学习,换来的只有一顿殴打和“身份替换书”。
他考取的成绩,成为了校长跟婆罗门家族交易的敲门砖,而他甚至连补偿都没有,只有家族成员的监禁与殴打。
那些人用这种方式,警告他不能去抗争、不能暴露,只能默默承受。
甚至还有人告诉他,这是一种“恩赐”,如果不是因为他足够聪明,他家里的所有人,早就成为恒河里的尸体了。
他去警察局里,用自己的屈辱的下跪和签署条约,换回了家里人的生命,可即便是这样,他家的房子也没有了,家族也被赶出了当地。
于是,这个本来有着一些其他念头男人,失去了生命中所有的光,成为了加尔各答贫民窟的一员。
他不再做梦去想什么换身份、出国,只想着活着就好,把自己的父母送走,再把自己送走,活着就行了!
毕竟苦是这一世的,下一世应该就没有了吧?
达利特对印度教、对湿婆神、对来生坚信不疑?
其实本质是,他们除了信,还能做些什么呢?
他们只能信,不得不信,信了还有指望,不信就真的没有了!
就好像现在这种时候,这个皮肤黝黑、眼神呆滞的男人一样。
贾里心里恨极了,他甚至在刚刚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就恨不得要把那些人都给剁碎了!
那是他的老爹啊,他花了这么多钱,才把父亲的尸体勉强送进那个火葬场,就是想要他有一个体面的结尾。
身为达利特,为了做到这件事,他是真正的倾家荡产了,甚至于连这一天的饭钱,都拿不出来了。
可现在,他所做的一切,都在父亲尸体面前,变成了一道泡影,那些残酷的现实,也在告诉他,即便他做了那么多的准备,但就是因为他是达利特,那些人就敢当着他的面,偷天换日!
这些该死的首陀罗阶级,还欺骗自己说这是邪祟,分明就是想要榨取全家人最后的钱!
那些该死的吠舍们,明知道是尸体依然要买,他们在亵渎神灵!
这些商人还用车把尸体运到了工厂,要不是他没钱了去找尸体干活换钱,可能永远都发现不了。
“我不能哭,不能发怒,不能说话去报复,也不能把这件事告诉所有人!”他对着自己说道。
因为,只要他说了或者做了,或者只是想想,脸上有愤恨的表情,都不行!
他们是达利特,他们不能对高种姓的人有任何的其他念头,想也不行,想也有罪!
只要那些人有一丁点的怀疑,他贾里就会被杀全家,那是儿时被人找上门来,拿着刀威胁时,贾里悟出来的道理。
那些婆罗门可不会管你的冤屈,他们只会因为你们是贱民,而杀你全家!
贾里一路跑到了恒河边,一头扎进了水里,只有在恒河水里,他才能哭出来,他才能抹泪水,他也才能发泄一点点。
十月的恒河不说冰冷刺骨,却也算不上温暖,即便是在加尔各答,贾里也冻的浑身颤抖。
在旁人看来,他就是一个无比虔诚的信徒,毕竟只有这种虔诚,才能让他忍受这种痛苦。
可贾里自己知道,那不是虔诚,而是仇恨!
他借着恒河水的味道,这种腥臭的复杂味道让他脑袋无比的清醒。
为什么他要压抑情绪,为什么他要掩盖行踪,因为他真的想报复!
他上过学,他知道什么是正确错误,他不像同为达利特的那些人一般麻木,所以他准备今晚就动手!
因此,在河边诸多人的注视下,贾里继续往河里走,直到河水淹没了他的身体,一直没有出来为止。
那些河边的人们也都没有细看他,而是看了两眼就低下了头。
又是一个恒河水泡魔怔的人,想必过不了多久,就能在河面上,又看到一具新的尸体了。
谁都不知道,他已经拿着一把磨好了的骨刀,从水里潜泳了出去,到一处只有他知道的地方,悄悄上岸了。
底层人的报复,就是这么的简单而酷烈,因为不能暴露身份,所以他的报复反而更为直接。
看到这个男人的做法,和白杨一起站在河边的阿尔文赞叹道:“这样的心性和思维,如果在其他国度,或许他早就成功了,但在这个国度,他依然是人下人。”
白杨轻轻点头,“是啊,这就是魔幻的地方,他处心积虑的去寻找报仇的机会,甚至于把自己埋在水里,就为了证明自己没有去报复的时间……但他不知道,那些人已经找上他的家了!”
在白杨的眼中,能够看到是,贾里的家,已经被一群人拿着刀围起来了。
为首的人,就是白天敲诈他们家的那些人,一群以火葬场员工为主的人。
这些人正围在那里,听人说话:“这家达利特,一共六口人,男女都有,符合我们需求的尸体条件!”
“一具尸体500美元,这可是国际买家给的价格,只要杀了他们,这些钱就是我们的!”
“一群达利特而已,没有人会知道这件事!”
听到这句话,所有人的眼里,都闪着幽光!
那是名为贪婪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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