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狡辩！若为救你兄长，为何还要在林中对我痛下杀手！”王风暴怒上前，指着他厉声质问。
马泉惨然一笑，转向王风，眼神毫无闪避：“那时，你于我不过陌生人，杀你易如反掌，却能换取兄长苟活片刻！这选择……何错之有？”
那赤裸裸的残酷直白，让王风怒发冲冠，却也一时语塞！
“薛映雪派你到朕身边，所图为何？”东方即白的声音更沉，带着审视利刃的锋锐。
马泉再次叩首：“她要我寻机杀了主子，可我知道，您是我兄长舍命也要护住的主上。我岂能悖逆？”
他声音急切，“第一次相遇，我下的‘醉春烟’只作用于神智，想让您显露异状被擒，从未知主子身负凤凰引那绝毒，所幸主子神功护体……”
“放屁！你就是奔着取命来的！”王风怒吼。
马泉猛然抬头，眼神坦荡得惊人：“主子！一线天有埋伏的情报我所传！我对薛映雪从未尽吐实情！每每都含糊其辞，就连并州……我……”
“够了。”东方即白抬手打断。
马泉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表现的实在是太过反常，只要他不傻都能发现异常。
一线天那场被提前预知的伏击也是有人提前告知，种种线索瞬间串联。
马泉所言确实属实。
若真是死士，又岂会次次留手？
这时，一直嘶鸣挣扎的马庸，突然停止了动作。
他那双空洞的眼窝，仿佛能穿透血肉，“望”向自己血脉相连却毁他至此的弟弟。
一股巨大的悲哀和恨意，让他猛地抬起枯瘦如柴的手臂。那丑陋变形的手指，竟狠狠地抠向跪伏在地的马泉的手臂。力道之大，瞬间刺破皮肉，鲜血淋漓。
“哥——！”马泉痛呼，却不敢挣脱，任由兄长施虐般地抓挠，眼泪和手臂上的血混在一起滴落在地砖上。
“啊啊——啊！”马庸口中发出绝望到极致的呜咽，身体因剧烈的情绪颤抖得如同风中落叶。
这无声的控诉，比任何言语都更刺人心魄！
“你兄长的伤……”东方即白目光落在马泉手臂那深深的血痕上，已然明了，“当真是你做的？”
“……是！”马泉声音破碎，却带着固执，“是我亲手断绝了他的光明、声音和自由……只为换他残喘于世。”
他反手紧紧抱住马庸剧烈颤抖的身体，“兄长……对不起……对不起……”
东方即白看着眼前这对扭曲缠绕，以恨为生的兄弟，眉宇间笼罩着沉重的阴云。他缓缓坐回龙椅，指节一下下叩击着冰冷的扶手：“你的任务失手，薛映雪竟未取你性命？”
“她给我喂了‘跗骨钉’！”马泉苦笑，扯开肩头衣服，露出胸口一处青黑色的诡异印记，“每月朔日，万蚁噬心，生不如死。可这痛，怎能抵得上见到兄长的万分之一，我守在这里，等着云开之日……”他看向端坐龙庭的东方即白，眼中燃起最后一丝微弱希冀。
王风紧握的拳头微微松开，上前一步，指尖按上马泉腕脉。
片刻，他眼神复杂地收回手，对东方即白低声道：“大舅哥，脉象阴毒盘踞丹田，确系‘跗骨钉’之状，他并未说谎此节。”
马泉像是抓住浮木，急声道：“还有一事！四皇子薛景，狼子野心！他早已与北狄暗中勾连！此番北狄能如此迅疾攻占并州、擒下大皇子，皆因他通风报信。他更胁迫北狄不得屠戮百姓……皆为取信于陛下您啊！”
东方即白眸中寒光爆射！
“薛景？竟是他？”王风震惊，“他一个阶下囚……如何办到？”
“他有哨语可通灵鸟！”马泉急急解释，“地牢高处有一铁窗小口，他以特定哨音传讯，自有埋藏极深的暗线接收破译！属下曾截获一次密报，但……无法留下证据！为不暴露，只能原封送回……”
“好！好一个薛景！”东方即白怒极反笑，一掌重重拍在案上。
“轰——！”案面应声四分五裂，木屑飞溅！
“竟能在朕的眼皮底下翻云覆雨！”
帝王之怒，令整座房间的空气瞬间凝固。
王风暴戾的模样和东方即白有八分相似，他厉声道：“我去宰了他！”
“慢！”东方即白眼中杀意凛然，却又蕴含深沉的算计，“既然他愿替北狄做这引路人……那这枚‘棋子’尚有用处！”
他声音冷得如同北境寒冰：“传旨！将薛景即刻转入狱底底层天字死牢！四壁寒铁！断窗封耳！朕倒要看看没了那双耳朵，那只夜莺。这位聪慧的四殿下……还能翻起什么浪花！”
东方即白的目光落在马泉身上，如同冰锥：“死罪可免，活罪难饶。留你一命——即日起关在薛景死牢隔壁。”
他眼中锐光一闪：“你们主仆情深……替朕去好好‘叙叙旧’，挖一挖这位四殿下……还有多少私藏的好戏！”
“属下……遵旨！”马泉重重叩首，紧握着马庸枯槁的手，低声嘶哑道：“兄长……你在外面等着我。外面兵凶战危……这次，换我来护你周全！”
马庸疯狂摇头，他猛地挣扎起来，对着东方即白的方向拼命磕头，伸出残缺的手指指向马泉，又指向自己，喉间发出嗬嗬悲鸣——他宁愿自己去那暗无天日的死牢！
“不行。”东方即白声音斩钉截铁，目光锐利如刀锋割过马庸惊恐的脸，“薛景认得你这副面孔……太扎眼。他去……刚刚好。”
侍卫上前，将面色惨白却不再反抗的马泉架起拖走。
经过御阶前时，马泉猛地抬头，看向高踞王座的东方即白，眼中是破釜沉舟的决绝：“属下……谢王上活命之恩！”
东方即白没有看被拖走的背影。他的目光投向窗外辽阔而阴沉的天空。
凉州虽已收入囊中，无形的杀机却从四面八方合围而来：南疆瘴气如毒蛇吐信，秦朝铁骑磨刀霍霍，北狄大军陈兵边境，周朝风雨飘摇，西域三十六部人心浮动……巨大的压力如同磐石压在心头。
然而在巨石缝隙中，一缕无法抑制的思念疯狂滋生——阿辞！他的阿辞怎么样了？已两月未见！她可有好好吃饭？五胞胎……那么小的身子，可吃得消？
(爱腐竹小说网http://www.ifz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