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装箱房里,桌子上摊着地图,沈新和拉克申围着桌子。
俩人表情严肃的仿佛在研究世界局势。
“这无人区不少啊。”沈新喃喃道。
拉克申点头,解释道:“以前牧民是到处跑,越是没人去的地方,水草越丰盛。”
“可是羊刨草根吃,也不管,吃光一片再找一片,根本没有什么过度放牧的意识,所以草场退化的厉害。”
“这些年就开始把牧民集中迁到一起,给他们划草场,给草原休养生息。”
“所以才有了大片的无人区,真就是走个几十公里,都不一定看见一个活人。”
沈新理解,在地图上圈了几片地方。
那明天还是要在这些无人区上多下下功夫。
估计是迷路了。
草原上没有标志性建筑,很容易迷路。
拉克申他们倒不怕,有卫星电话,可以随时定位,像他们偶尔也会去无人区巡逻。
正商量着,张其峰端着一锅面走进门来。
见俩人眉头拧成了川字,先做动员,道:“好啦,今天没有找到,那明天还有希望。人是铁,饭是钢,先吃饭,养足精神,明天继续努力。”
一锅泡面,面是平平无奇,但放的牛肉块,每一块都跟鸡蛋一样大。
俨然就像红烧牛肉面的外包装。
几人凑一块儿,端着碗正吃,有人推门而入。
是多妮雅的父亲,额木其大叔。
进门就急匆匆的问道:“所长,教导员,你们有谁看见多妮雅了吗,一直联系不上她,这天都要黑了,她还没有回来。”
拉克申连忙放下碗问什么情况。
“还是鸿古尔啊。”
额木其一脸懊恼,道:“吃过午饭,鸿古尔又跳出围栏跑了。”
“我让多妮雅不要管它了,它的心在草原深处,关不住它。”
“结果多妮雅趁我们不注意,自己跑出去找它,然后到现在一直联系不上,我想问问你们在外面有没有看见她。”
他焦急的满头大汗。
拉克申连忙拉着他坐下,安慰道:“额木其,你别紧张,估计就是孩子跑的太远,手机没信号了,我问问。”
他掏出手机,在所有的网格群都问了一下,看有没有谁看见多妮雅。
沈新看了眼拉克申,想着要不要让天魁追踪一下。
草原上找人可不容易。
尤其夜里。
警察都有卫星设备,像之前拉克申受到袭击,就是靠卫星定位找到的。
但普通人的手机没有卫星功能。
通过卫星反向定位的话,必须要先联网,上传位置才行。
沈新这边还没开口,拉克申就提出,看看能不能让天魁帮着追一下。
“我觉得可以。”额木其不住点头,眼巴巴的看着沈新。
之前隔壁嘎查,有孩子回来晚了,家长急的团团转,那就是天雄帮着找到的。
他联系不上多妮雅,跑来找拉克申,就是想着用警犬帮着找一下。
这还有什么行不行的。
沈新立刻招呼一声卧在床上打盹儿的天魁,准备出发。
出门还是骑马。
多妮雅家离营地都有一公里多。
路上,拉克申还给沈新解释了一句,说多妮雅在草原长大,知道草原没有表面看着那么安静祥和。
她很清楚,在野外过夜的风险很大。
同时,额木其夫妇就这么一个女儿,多妮雅又很孝顺,不会在外面乱跑,让父母担心。
现在都八点,天都黑了,还没回来,有可能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
他这么一说,沈新下意识的紧张起来。
对于多妮雅,沈新印象非常好。
到现在还记得,她拉着自己,虔诚的向腾格里祈祷天雄能平安归来。
不多时,几人抵达额木其的家。
多妮雅母亲,还有她奶奶,焦急的不行。
附近的村民,还有嘎查书记哈布图都赶了过来。
沈新也不废话,让拿了多妮雅的衣服,给天魁嗅。
还去了马棚,嗅了多妮雅骑的那匹黑马的气味。
草原上开阔。
人骑着马快速移动,追人不如追马。
天魁汪了一声。
【明白】
确认了嗅源,一行人立刻出发。
拉克申他们去了四个人,村里的年轻人也跟着去了三个,一共八人。
额木其也想去,被拉克申劝下。
他年龄大了,还不如顾好家里。
其实拉克申也不该去,他那一身伤还没完全好呢。
医生让他多休息,他倒好,整天乱跑。
大概是下午两点左右,多妮雅骑着马离开,到现在也就六七个小时。
嗅源比较清晰。
天魁带路,出了嘎查,略一打转,直奔西方而去。
众人打着手电,乌泱泱跟上。
追的很顺利,中途稍有转向,但整体看,就是奔着西方去的。
半道上,沈新心中一动,对旁边张其峰道:“张教,你说她这不会是去了芍药谷吧。”
昨天,众人就是在芍药谷那边找到的鸿古尔。
捎带着,还拐回来一匹母马。
今天早上,牧民过来,把那匹母马牵走。
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鸿古尔再次出逃,去追逐它的爱情。
多妮雅外出寻找,或许就是想到了这一点,去了芍药谷寻找。
张其峰眉毛一挑,点头道:“还真有这个可能。”
当下招呼拉克申过来,把情况一说,然后提议要不要分一部分人,直接奔芍药谷去。
现在的位置去芍药谷,还有快三十公里。
天魁一路追,速度慢。
他们直接去,半个小时就能到,如果人在那边最好,省的这边天魁再奔波。
拉克申考虑一番,同意了。
当下,张其峰带上廖磊,还有另外一个村里的年轻人,一行三人,打马远去。
这边沈新一行五人还是继续追踪。
黑夜中,天魁目标明确,冲在最前面,行动果决。
这情景,不免又让拉克申触景生情。
这时,拉克申的网格群里也有了消息。
有人在下午两点多,遇到了多妮雅。
多妮雅向他打听鸿古尔,然后奔着北方去了,
“北方?”沈新扭头望向茫茫黑夜。
说实话,这个时候沈新已经无法辨别东南西北。
明天估计又是阴天,天上连个星星都没有。
而且就算有,沈新也没有通过星星辨方向的本事。
拉克申倒是立刻醒悟,推测多妮雅应该是奔着母马主人所在的嘎查去了。
果然,这边天魁又追了一段距离,便折向了北方。
那自己之前推测多妮雅去了芍药谷就错了。
不过问题不大。
左右是找人,可能去的地方都应该找一找。
张其峰他们带的还有卫星电话,不至于跑丢,随时可以和这边汇合。
拉克申也是这么想的,一行人当下跟着天魁,折向了北方。
如此又追了快半个小时,拉克申卫星电话突然响起。
张其峰打过来的。
他接起。
沈新就在他旁边,见他只听了几句,脸色突变。
“怎么了?”沈新急忙询问。
拉克申顾不上解释,嗯嗯了几声,沉声道:“老张,你们别慌,马死了,但人没看见,那就没事儿。你们扩大范围,在附近好好找找,我们这就过去。”
沈新心头猛地一惊。
马死了!
什么情况?
拉克申挂断电话,表情已经严肃到了极点,示意沈新稍稍放慢速度,然后压低声音道:“出事儿了,老张在芍药谷那边,发现了多妮雅的马。”
沈新插了句话,问人呢。
拉克申道:“没找到人,问题是,马是被枪打死的。”
黑夜中,他目光深沉,表情已经严肃到了极点。
枪?
沈新悚然一惊,一股寒意直冲脑顶。
马被枪打死了,那人呢?
沈新经历过枪战,深知枪的可怕。
真就是枪口之下,众生平等。
不过经历过大场面,沈新清楚现在不是慌张的时候,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道:“所长,咱们先别慌。”
“虽然还不知道多妮雅遇到了什么,但打死一匹马,和打死一个人是完全不同的概念,既然没看见多妮雅的尸体,那人应该就没事儿。”
“咱们赶紧过去,先看看现场情况。”
“还有,是不是通知旗里,请求支援。”
“对了,张教他们带枪了吗?”
不带枪,万一再遇到持枪人,很危险。
拉克申连忙说带了。
他们在草原上工作,不确定的危险太多,所以常年都带着枪。
当下,他立刻给旗里打电话,汇报情况。
沈新这边立刻招呼众人转向,去芍药谷。
“沈警官,找到多妮雅了吗?”村里的年轻人询问。
沈新点头,但没说马被打死的情况。
马跑的快,沈新趁机提出,让村里两个年轻人留下来,护着天魁慢慢往芍药谷。
俩人还不愿意,焦急的追问多妮雅怎么了。
拉克申也反应过来,明白沈新为什么要让俩人留下护着天魁。
村民跟着,风险大。
当下呵斥道:“成格尔,天雄都已经丢了,天魁可不能再出事儿,你们得给我看好他,他要是出事儿了,我跟你们没完。”
说完,丢过去一台卫星电话,带着沈新和另外一个警员田剑,直奔芍药谷而去。
众人策马狂奔。
两天时间,沈新已经找到了骑马的窍门儿,速度跟得上。
这边拉克申已经联系了旗里的刑侦大队。
涉及到枪支,还有牧民失踪,这不是小事儿。
那边说马上就出发,过来支援。
但乌盖旗离这边远着呢,过来少说得两三个小时。
沈新趁着赶路,问拉克申草原上禁枪的情况。
这胆子也太大了吧,就这么开枪了?
要是在南江,一旦枪响,整个城市都得动起来。
提起这个,拉克申脸上不免苦恼,说情况不太乐观。
“我们收缴过很多次,但还是禁不完。”
“你也看见了,咱们这儿大,又挨着边境,总有渠道往这边走私枪支。”
“再加上私藏的,尤其是猎枪,以前草原上谁家还没杆猎枪啊。”
“我就跟你说个数吧,去年咱们整个绥哈尔,涉枪案件有一百多起,收缴各类枪支两千多支,子弹二十多万发。”
“所以情况有改善,但还是无法彻底杜绝。”
“但咱们呼尔干,枪这一块儿我抓的特别严,我可以确信,咱们这8个嘎查,一把枪都没有。”
“你说这好好的,怎么突然冒出来一支枪。”
拉克申眉毛都拧成了川字。
沈新轻叹口气,只默默一甩缰绳,加快了速度。
脑海里,忍不住想起昨夜在篝火旁,多妮雅热情高歌,还拉着自己和其他人一起跳舞。
耳旁仿佛还能听见多妮雅铜铃一般的笑声。
这姑娘可千万不要有事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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