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璃接过那支冰凉的玉质试管,入手便感到一股清冽宁神的气息。她对凌渊有着绝对的信任,没有丝毫迟疑,身化一道纯净的白光,沿着被“缚灵藤抑制剂”清理出的短暂路径,瞬间切入那摇摇欲坠的淡金色光罩之内。
越靠近中心,那股邪异、贪婪的毁灭气息就越是浓重,几乎凝成实质,压迫得人喘不过气。凌睿依旧蜷缩在地,身体无意识地抽搐着,周身的惨绿光芒虽被阵法勉强困住,却仍在剧烈翻腾,昭示着内部痛苦的激烈冲突。他眉头紧锁,牙关紧咬,即使在无意识的深渊里,依然承受着巨大的折磨。
阿璃强忍心痛,小心翼翼地避开儿子周身那躁动不安的能量力场,迅速蹲下身,轻柔却坚定地托起凌睿汗湿的后颈。
“睿睿,乖,母亲在这里,把这个喝下去”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颤抖,将试管口轻轻抵在儿子紧咬的牙关旁。
或许是感受到了至亲血脉的熟悉气息,或许是那“清心玉露”散发出的醇厚宁神香气本身的作用,凌睿紧咬的牙关微微松动了一瞬。
阿璃立刻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将试管中澄澈而微泛金芒的冰凉药液,小心翼翼地缓缓倒入他的口中。
玉露入喉,初时并无异状。
但数息之后,凌睿周身那剧烈翻腾的惨绿邪光猛地一滞,仿佛被一股无形而温和的清流强行介入、抚平。光芒的亮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减弱,其中蕴含的那股暴虐、毁灭的意志像是被悄然剥离、稀释,如同沸腾的滚油中被投入了冰块,虽然未能根本解决,却强行压下了沸腾之势。
凌睿紧绷的肌肉渐渐放松下来,紧锁的眉头缓缓舒展,虽然脸色依旧苍白得吓人,但那份显而易见的极致痛苦正从他脸上迅速褪去。他喉咙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如同解脱般的呻吟,最终头一歪,彻底陷入了深沉的、药物带来的昏睡之中。
随着他意识的沉寂和灵力的暂时被压制,周身的惨绿邪光彻底消散,那些破土而出、陷入沉睡的恐怖荆棘也完全失去了最后的能量维系,以更快的速度软化、枯萎,最终化作了遍地漆黑的、毫无生机的枯藤。
轰隆……
一直勉力支撑的压制光罩也终于完成了使命,发出一声低鸣,碎裂成漫天金色的光点,缓缓消散在空气中。
肆虐的毁灭风暴,终于停歇。
场中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月光重新洒落,却照出一片狼藉——枯萎的药圃、凋零的古树、满地的荆棘残骸、以及几名受伤族人忍痛的低吟。空气中弥漫着抑制剂古怪的甜香、植物腐败的气息和淡淡的焦糊味。
劫后余生的族人们面面相觑,脸上却并无喜悦,只有浓得化不开的惊悸与后怕。他们看着被阿璃轻轻抱在怀中、陷入昏睡的凌睿,眼神复杂难明。
凌渊快步上前,蹲下身,手指精准地搭在儿子的腕脉上,仔细探查其体内状况。片刻后,他紧绷的下颌线稍稍缓和,但锁紧的眉头却未曾展开。
“情况暂时稳定了。”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疲惫,“‘清心玉露’压制了他灵力的活性和灵魂的痛苦,但”他抬起头,目光扫过妻子和围过来的大儿子凌骁,眼神无比凝重,“墨阳留下的侵蚀根源并未拔除,只是被药力暂时掩盖了下去。就像用厚重的积雪暂时覆盖了火山口,一旦雪融,或者底下的压力继续积聚”。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但在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这短暂的宁静,不过是风暴眼中虚假的平和。潜藏在睿睿体内的毒瘤仍在,甚至可能因为这次的压制而变得更加隐蔽和危险。
凌渊站起身,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家园和受伤的族人,眼神锐利而冰冷。
“骁儿,组织人手,轮流值守,密切监视周边任何异常动静。” “阿璃,带睿睿回屋休息,一刻不离地守着他,观察任何细微变化。”
他沉声吩咐,每一个字都透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危机看似解除,但身为族长和父亲,他深知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墨阳的毒手已经穿透了部落的防护,直接扼向了他的家庭,这笔账,必须清算。
夜空依旧深邃,月光依旧皎洁,但所有人心头都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名为“未知”与“恐惧”的阴影牢牢笼罩。
这来之不易的宁静,沉重得令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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