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过后,张家大宅的书房里。
张元初处理完几份紧急公文,伸了个懒腰,目光又不由自主地飘向窗外。
那里隐约传来婴儿细微的哼唧声,大概是奶娘在哄孩子。
一种难以言喻的、属于普通父亲的柔情和……嗯,一点点突发奇想的“接地气”冲动,悄然涌上心头。
他摩挲着下巴,走到婴儿房门口,看着襁褓里那粉雕玉琢、尚显柔弱的小家伙们。
“明晟……怡文……”张元初低声念着,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这名字是好,雅致是雅致,可……是不是有点太文了?太雅了?总觉得……缺了点啥?
他脑子里忽然闪过前世一些乡野俚语,和老辈人的念叨。
他猛地一拍大腿,带着一种发现了真理般的兴奋:“对了!乳名!还得有个乳名!”
书房里伺候的副官和门外的警卫员,都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以为总司令又有了什么重要的战略部署。
只见张元初指着儿子的小暖箱,声如洪钟:
“这小子,是我张家的嫡长孙,未来的顶梁柱!得皮实!得扛造!
就叫——铁牛!对,张铁牛!像铁打的牛犊子一样,结实健壮,百病不侵!”
副官的眼角抽了抽,以为自己幻听了。
张元初的目光又转向女儿,语气稍微“柔和”了那么一点点:
“我这闺女,金枝玉叶,掌上明珠!但也不能太娇气!
就叫——钢蛋!张钢蛋!嗯……听着就硬气!比铁还硬,比石头还结实!风吹雨打都不怕!”
“铁……铁牛?钢……钢蛋?”副官彻底懵了,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他脑子里瞬间闪过总司令平日签署作战命令时那龙飞凤舞的签名。
再听着眼前这两个“朴实无华”到极致的名字,强烈的反差让他差点咬到舌头。
警卫员们虽然站得笔直,但肩膀已经开始微微抖动,憋笑憋得十分辛苦。
张元初对自己的“神来之笔”却相当满意。
他背着手,踱着步,开始为自己的“创意”进行权威注解:“你们懂什么?这乳名,讲究的就是个实在!
这叫赖名好养活!越是金贵的娃,越得起个皮实点的名儿,阎王爷听了都嫌硌牙,不敢轻易收走!
你看那乡间地头,叫狗剩、二蛋、石头、铁柱的娃,哪个不是长得壮实实、虎头虎脑的?
这才是我张家的种该有的底气!”
这番振振有词的“赖名理论”还在书房里回荡之时.....
“混账东西!!!”
一声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咆哮声,猛地从书房门口炸响!
只见张老太爷,不知何时拄着他那根油光水滑的拐杖,出现在了门口。
老爷子气得约瑟夫都在抖,一张老脸涨得通红,显然是听到了刚才那番高论。
“张元初!你……你个逆子!”
张老太爷用拐杖“咚咚咚”地猛戳着地板。
“你给你儿子女儿起的什么腌臜名字?铁牛!钢蛋!
我张家的嫡长孙嫡长女,金尊玉贵,你就给他们起这种……这种……乡野人家都不一定用的名字?
还赖名好养活?我呸!我张家诗礼传家,到了你这一辈,当了总司令,就忘了祖宗礼法,开始胡吣了!
明晟!怡文!多好的名字!你偏要弄这些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来糟践我的乖孙孙!我看你是皮痒了!”
老爷子越说越气,怒火直冲天灵盖。
他再也按捺不住,猛地举起那根陪伴他多年手杖,劈头盖脸就朝张元初打去!
“爹!爹!您听我解释!这……这有科学依据……”
平日里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张元初,此刻面对老父亲的雷霆之怒,瞬间被打回了原形。
他下意识地抱头,嘴里试图辩解,但脚下却不敢停。
“解释?我让你铁牛!我让你钢蛋!”
张老太爷根本不听,挥舞着拐杖,迈开腿就追。
“看我不打断你的腿!给老子站住!”
张元初在前面狼狈逃窜,身手敏捷地躲避着身后呼啸而来的家法。
嘴里还徒劳地喊着:“爹,您慢点!小心脚下!”
张老太爷在后面紧追不舍,虽然年迈,但此刻怒火加持,步伐竟异常,拐杖舞得虎虎生风。
“小兔崽子!当了官儿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敢给我孙子孙女起这种破名字!站住!别跑!”
仆人们远远看见,吓得赶紧缩起脖子躲到柱子后面或墙角,想笑又不敢笑,憋得满脸通红。
警卫员们面面相觑,想上去拦又不敢。
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况是总司令的家务事?而且老爷子那拐杖,看着是真打啊!
只能眼观鼻,鼻观心,假装自己是一尊尊没有感情的雕塑。
这场父子追逐战足足持续了数条街巷,从府内追到府外廊道,又从花园追到偏院。
最终以张元初凭借年轻力壮暂时甩开老父亲,躲进警卫森严的机要办公室避难而告终。
张老太爷追到办公室门口,被警卫员礼貌地拦下。
只能拄着拐杖在外面气得直喘粗气,指着紧闭的门又是一通数落。
至于那对惹祸的乳名,在张老太爷的绝对权威和藤杖的威慑下,自然是被无情地扼杀在了摇篮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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