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梆梆!”
“梆梆!”
“关门关窗,防偷防盗!”
打更人的梆子声在长街上遥遥传开,飘进镇北王府的高墙。
王府议事厅里。
王显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
昨夜大雨,他刚刚才从西陇卫大营赶回来。
带回的消息,显然让镇北王怒到了极点。
“你再说一遍!陈远山不但抗命不遵,反而带着西陇卫,去打西梁军的大营了?!”
“是……没错,王爷。”
王显不敢抬头,“属下当时就在营前,亲眼看着西陇卫往西梁大营方向去了。属下本想派人将陈远山拿下,可西陇卫的将士们全都拔出刀来,围着属下怒目相向……王爷,西陇卫只认陈远山不认您,这已经是千真万确的事了!”
“他为什么要打西梁军大营?”
镇北王压下心头的怒火,目光扫过一旁的幕僚们。
他本想借调令逼陈远山反,没想到对方竟直接率军去打西梁军,这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
一名幕僚躬身道:“王爷,以属下之见,这恐怕是陈远山的借口!他明知抗命是死罪,故意率军去打西梁军,不过是想借‘保北境’的名头收买人心,实则是早有反意,想趁机脱离您的掌控!”
另一名幕僚连忙应和:“没错!不管他打的什么旗号,西陇卫私自动兵、违抗王爷军令,这就是反!不然的话,为何出兵西梁大营这么大的事,他竟不上报?”
王显也跟着补充:“王爷,属下还发现,西陇卫大军出击时,营里的粮车一辆都没动。属下以为,他们并非要弃营而逃,还会回来!”
幕僚们你一言我一语,句句都往“陈远山要反”上引。
镇北王听着,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片刻后,他缓缓点头,眼底的最后一丝犹豫也消失了。
“黑石卫、铁山卫、虎贲卫已经开拔,等西陇卫回营,正好将他们一网打尽。”
说完,他抬眼看向站在角落的管家,摆了摆手:“去,把人都抓了吧,是时候了。”
“是,王爷。”管家躬身应道,转身走出议事厅。
没一会儿,议事厅外便传来脚步声。
十几名家丁提着灯笼,握着木棍,跟在管家身后,匆匆地往后院走去。
不过盏茶的功夫,议事厅外突然传来慌乱的脚步声。
管家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王爷!人、人、人不见了!!!”
“什么意思?”镇北王一愣,“什么叫人不见了?本王让你抓的是活人,不是抓鬼!”
管家浑身发抖:“老奴、老奴到了后院,敲了许久院门,都没人来开。老奴就让人翻墙进去打开了院门,可、可进去之后才发现,屋里屋外干干净净……老爷,陈家家眷,还有仆妇,所有人都不见了!!!”
“什么——?!!”
镇北王大惊失色,周围的幕僚们也面面相觑,全都愣住了。
镇北王一把推开管家,朝后院匆匆赶去。
与此同时。
隔着一条街的院子里。
十几名铁林谷战兵身着便服,小心搀扶着陈家女眷们往院外走去。
一行人快速出了院门。
门外停着下午那三辆马车,车帘紧闭。
战兵们将女眷们扶上车。
等最后一名仆妇也上去,为首的战兵冲车夫点了点头。
车夫立刻扬鞭,马车“嗒嗒”驶离,很快便消失在长街的尽头。
等马车离开,剩下的两名战兵对视一眼,迅速返回,重新钻入了地道。
此刻的王府后院。
镇北王站在屋子中央,整个人都懵了。
东西都在,人都没了。
他猛地回过神,几步冲出门外,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的王府护卫。
“什么叫凭空消失?!全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眷,还有个走不动路的老太太,就在本王的眼皮子底下没了?没了?!!!”
“王爷息怒!”
护卫头领连连磕头,“属下已经查过了,今日下午还有厨娘来送点心,当时陈家人都在院里,半点异常都没有!墙边没有梯子,也没脚印,绝不可能是翻墙出去的……属下实在不知道,人怎么就没了啊!”
“井里有没有查?!”镇北王突然想到什么,厉声追问。
“查了!属下亲自下井看了,里面连个影子都没有!”
周围的护卫们也都面面相觑。
整座王府护卫森严,别说是外人进来救人,就算是只鸟,也得经过盘问才能飞进来。
活生生的好几个人,怎么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
莫非真的闹鬼了?
“你们这些废物!!”
镇北王怒道,“难不成,她们还能上天入地跑了?这都是人,不是会飞的神仙!!给我查!现在就去查!翻遍每个角落,就算掘地三尺,我也要把人找出来!找不出来,你们都给我死!”
“是!是!”护卫们吓得魂飞魄散,赶紧冲向院子的各个角落。
有的查看床底,有的推倒衣柜,有的去看菜地,有的甚至搬开院子里装腌菜的大缸,连柴房里的柴火都被翻开,整个后院瞬间乱成一团。
就在这时,厢房里突然传来一声惊呼:“王爷!地道!这里有地道!!”
镇北王心里咯噔一下,猛地推开挡在身前的护卫,大步流星地冲进厢房。
只见靠墙的木柜被护卫推到一旁,柜子后面的地面上,赫然出现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洞口边缘的泥土还带着湿润的潮气,显然是刚被打开没多久。
灯笼的光往里照去,只能看到黑漆漆的通道。
像一张咧开的嘴,无声地嘲笑着众人。
“好!好一个陈远山!”
镇北王又惊又怒。
他怎么也没想到,陈远山竟然早就派人在王府里挖了地道,连后路都铺好了!
“给我进去追!”他对着护卫们嘶吼,“再传令下去,关闭太州城所有城门,全城搜查!就算把太州城翻过来,也一定要把人抓回来!谁敢放走一个,本王诛他九族!!!”
护卫们不敢耽搁,立刻拿着灯笼,鱼贯钻进地道。
可地道里漆黑一片,只有灯笼的光勉强照亮前方,谁也不知道这地道通向哪里,更不知道陈家女眷已经逃出去多远。
镇北王站在洞口,怒火几乎要将他吞噬。
陈远山,你以为这样就能逃掉?
本王绝不会让你得逞!
他刚要转身,只听见脚底突然传来一阵闷响。
那声音像是从地底深处滚来,脚下的大地猛地起伏了一下。
镇北王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在地。
还没等他稳住身形。
下一瞬,整座院子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砸了一拳。
天翻地覆的震动骤然袭来。
“轰隆!!!”
剧烈的爆炸声从地下炸开,灰尘与木屑如雨点般落下。
“王爷——”
管家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冲过来。
镇北王几乎是本能地朝着厢房外冲去。
刚踏出房门的刹那,身后的厢房“咔嚓”一声巨响。
屋顶的木梁带着砖瓦轰然垮塌,整座屋子像被抽走了骨架,瞬间塌陷下去。
飞扬的尘土遮天蔽日,砖石与木料砸在地上。
刚才钻进地道的护卫们,连一声呼救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垮塌的房屋彻底掩埋。
那黑黝黝的地道口,也给堵得严严实实,再也看不出半点痕迹。
烟尘渐渐散去,坍塌的厢房只剩下一堆断壁残垣。
镇北王瘫坐在地上,惊魂未定地看着眼前的废墟。
刚才若是慢了一步,他恐怕也要被埋在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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