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大多是靠手艺混口饭吃,平日里不仅要受地痞流氓的欺压,还要被达官贵人、普通百姓当作“下九流”嫌弃。
可谁也没料到,在铁林谷,他们这被人瞧不上的营生,竟能得到如此重视。
不仅有安稳的落脚地,创作的东西还能被人认真对待,甚至能凭本事拿奖赏。
周边州县的卖艺人纷纷背着行囊、带着家伙什赶来,有的是单打独斗的说书人,有的是祖孙相传的皮影戏班子,还有凑不齐行头却唱功过硬的梆子戏艺人,一个个踊跃报名,生怕错过了这桩靠本事挣钱的好事。
如今的铁林戏院,后台的化妆间、道具房收拾得整整齐齐,前院的戏台下,摆着几百张粗木长凳,连四周的角落里都挂着防风的布帘。
戏院里头,算上说书、唱戏、打快板、演皮影的,已有二十多个不同行当的艺人在此扎根,每日里要么在后台琢磨新段子,要么在戏台上排练,偶尔还会去谷里的广场免费演出,引得百姓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就在年前,说书人老张头带着两个徒弟创作的《雁湖破阵》,还得了当月的“优创奖”。
这故事讲的是林川率铁林谷战兵在雁湖以少胜多战胜鞑子的故事。
当时戏院还没建成,老张头便带着徒弟在广场演出,每次都人满为患。
后来,还去了青州、太州各地酒楼青楼,也是好评连连。
月底评选时,这故事以最高票数当选优秀奖。
老张头师徒三人不仅每人得了二两银子的奖赏,林川还特意让人给他们做了块“优创艺人”的木牌,挂在戏院的荣誉墙上。
……
腊梅院。
虽过了花期,虬劲的腊梅枝干却依旧透着几分雅致。
院中的青石板路被扫得干干净净,墙角摆着几盆茉莉,已经有花开了,微风一吹,满院都是清香。
苏妲姬穿着一身水绿色的绫罗长裙,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
她本是身段窈窕,此刻正伴着院外传来的隐约戏腔,轻舒广袖,慢移莲步,舞姿曼妙得像春日里随风飘拂的柳枝。绫罗面料轻薄,贴在身上,将她纤细的腰肢、优美的肩线勾勒得若隐若现。
廊下的条凳上,柳元元正懒洋洋地躺着。
她身上穿的一条棉麻长裤,裤腿宽大舒适,她干脆将两条小腿搭在旁边的廊柱上,裤管垂落下来,露出一截白皙细腻的小腿,脚踝上还系着个红绳编的小铃铛,随着脚尖的晃动轻轻作响。
她一会儿扯扯衣角,一会儿踢踢脚尖,目光落在自己的小腿上,又忍不住扭头看向院中起舞的苏妲姬,看着那绫罗下若隐若现的优美线条,终于按捺不住,脆生生地嚷了起来:“姐姐啊,我好想去戏院唱个曲儿!你听外面那练唱的戏子,还不如我唱的好听呢!”
苏妲姬闻言,缓缓收了舞姿,调侃道:“人家戏院里唱的都是什么?不是《白毛女》那样的苦情戏,就是军伍戏,字字句句都透着正理。你若去了,难不成还唱以前那些’鸳鸯戏水解风情’的调戏情郎调子?不怕被林将军打你屁股?”
“哈啊!我倒想让他打呢,来哟!来哟!林将军~”
柳元元耍起小脾气,嘟起嘴来,“可人家也不打呀!”
“羞不羞啊?姑娘家家的说这些?”苏妲姬无语道。
“只要能让我找点事情做,羞就羞呗!林将军不是说要咱们当掌柜的吗?可都过去多久了?什么时候才能定下来啊?我天天在院里待着,都快憋出霉了!”
苏妲姬走到廊下,拿起石桌上的茶盏抿了一口,慢悠悠地劝道:“你着什么急?毛毛燥躁的性子,跟个没长大的丫头似的。春天不是都过去了吗?该等的总会来的。林将军既要让咱们管铺子,自然要好生准备,总不能随便找个地方就开张,到时候做不好,你又该哭鼻子了。”
“什么春天?”柳元元先是愣了愣,眨了眨圆眼睛,随即反应过来,脸颊“唰”地红了,从条凳上跳起来,伸手去挠苏妲姬的痒,“啊呀姐姐!你变坏了!你这是说我发春是不是?我跟你说,我就是想赶紧开店,才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我想的那样,那是哪样?”
苏妲姬笑着躲开,“你呀,以前懒得要命,如今倒好,天不亮就扒着窗户看街上的动静,连院里的茉莉开了几朵都数得清清楚楚,不就是心里揣了点’春芽儿’,自己还不肯认么?”
“我没有!”柳元元脸更红了,追着苏妲姬绕着石桌跑,“姐姐你再胡说,我就把你藏起来的桂花糕全偷吃了!”
苏妲姬扶着石桌笑出了声:“好,没有就没有。不过姐姐倒想起一首江南的小令,是以前听戏班子唱的,叫《春闺怨》,里面有两句是’柳梢芽嫩藏莺语,心底花轻逐燕归’,你说,这心里的花要是开了,哪还耐得住院里的清闲?”
“姐姐!”柳元元跺了跺脚,脸已经红透了。
苏妲姬看着她的模样,心里了然:“好了,不跟你闹了。其实啊,姑娘家心里有个盼头,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只是你要记着,不管是盼着开店,还是盼着别的什么,都得自己立得住脚。等咱们的铺子开起来,你成了能独当一面的掌柜,到时候不管想做什么,都比现在更有底气,对不对?”
……
铁林酒楼,议事厅。
“大人,苍狼部的确有南下动向!”
二狗指着舆图说道,“派去北境的斥候盯了三天,确认他们的前军已经抵达七里湾。不过这次领军的不是阿都沁,是个新的万人队首领,叫阿拉坦,是阿都沁同父异母的弟弟,据说打起仗来比阿都沁还狠!”
林川在舆图上七里湾的位置轻轻点了点:“阿拉坦……之前的情报里没提过这个名字,苍狼部这是要玩什么新游戏?他们的后军呢?”
“后军暂时没动,但前军的粮车比往常要多,看样子是在囤粮,怕是想在七里湾长期驻守。”二狗补充道,“还有西梁军那边,他们的羯卫大营已经建成了!斥候用千里镜瞧得真切,那羯卫的人,长得跟咱们确实不一样!个个个头高大,跟咱们陌刀兵差不多体型,脸上还涂着墨,看着就凶神恶煞。斥候还看到他们操练,用的是那种又沉又长的弯刀,劈砍起来力道极猛!”
林川点点头,陷入了沉思。
“形势有点奇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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