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权威严,深入人心。
甭说是17世纪,哪怕到了20世纪,废帝的名头一样能唬人。
罗马不能没有教皇。
东方不能没有皇上。
这绝不是一句戏言。
皇帝的存在填补了许多人心脏的空缺。倘若没有一位大帝在位,亿万臣民们的日子可怎么过哟。
……
顺治面色平静,双手合十。
“居家迫迮犹如牢狱,一切烦恼由之而生。出家宽旷犹如虚空,一切善法因之增长。从今往后,世上再无顺治皇帝,只有行痴和尚。”
蒋忠诚眉开眼笑,赶紧双手合十:“恭送法师!”
闻讯赶来的朱由榔将木棍藏于身后,打量着顺治的光头。
“福临,你、你真的出家做和尚了?”
“阿弥陀佛,以往恩怨一笔勾销,施主,保重。”
“你认输了?”
行痴不言,只是缓步前行。
朱由榔望着仇人的背影,只觉心里空荡荡的、酸溜溜的。
人群外侧。
身材魁梧高大的天机和尚望着这一幕,激动的喃喃自语。
“佛祖!你看到了吗?他真的做到了!他真的是坐鹿罗汉!他真的是红衣魔君!!他开始掀翻人间了!!!”
……
行痴和尚走出紫禁城!
行痴和尚走在了内城宽阔的街道上!
数万人夹道围观。
有人跪拜,有人哭泣,有人沉默,有人蔑视,有人唉声叹气,有人明显释然。
已经入了旗籍的刘路跪在路边,痛哭流涕。
福晋瓜尔佳.六淑表情淡定,倚门看热闹,身为曾经的第九旗黑寡妇的她会鸟大清前皇帝?不可能的。
刘路还在嚎丧。
她实在看不下去了。
“你可别嚎了。”
“福晋,行痴大师可是咱旗人曾经的皇上啊,做奴才的哭几声也是应该的。”
“咋的,你要造首辅的反?”
“哎哟喂,我的姑奶奶你在胡说什么呢?首辅,他是帝国的领袖,是旗人的慈父,是帝国百姓的救世主,无论发生什么,我刘路誓死捍卫首辅。”
“那你嚎什么?”
“哭顺治和忠首辅并不矛盾,都是表达我的忠诚。”
刘路说的很认真,因为他心里真是这样想的。
六淑被气笑了。
“神经病。”
甩下一句,她扭着腚回去了。
刘路起身望着自家福晋的背影。
介娘们的言行不对劲啊,介娘们好像对联合帝国不够忠诚啊!介娘们阴阳怪气不似善类啊!
……
皇帝出家,轰动京城。
万人空巷~
无数人亲眼目睹了身披袈裟、光头锃亮的行痴和尚,这件事的传播速度堪比台风,3日到直隶,6日到江南,半个月就传遍了整个帝国。
举国震惊!
还好,没发生什么叛乱。
京城旗人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因为顺治的离开,对于大家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从今往后大家不必再人格分裂了。
旗卫军仍旧是帝国军事力量的第一序列,丢掉了心理包袱,丢掉了历史罪名,从此彻底融入帝国。
紫禁城再次恢复了宁静。
倍感孤独的朱由榔每日清晨,总是忍不住走到养心殿逛逛,怅然若失,寂寞孤独啊。
董鄂妃被安葬于京郊。
她的一生是可怜的,被夹在两大帝国之间反复蹂躏。
但是,她的死是有很大意义的。
历史的车轮要滚滚前进,需要血浆的润滑。让董鄂氏一人流血,总好过让百万人流血。
……
“为国祈福”的行痴和尚在1000名直隶绿营兵的护送下,在数十名得道高僧的陪同下,启程前往山西五台山修行。
按理说,放在眼皮子底下最安全。
但蒋青云有两个考虑。
一是让行痴暂时离开京城中枢所有人的视线,可以降低影响。二是顺便监视有什么人私下接触他,方便甄别忠奸。
山西巡抚吴庸是自己人,执行命令不会打折扣。
皇帝出家,为国祈福。
这个消息成为了联合帝国街头巷尾热议的第一新闻,热度高的离谱,总之,皇帝的神圣外衣被扒掉了一层。
黑云压城城欲摧~
一场巨大的思想变革,呼之欲出。
担任运动会总导演的蒋青云暂时从《十六天魔舞》里抽身,他目光炯炯,试图寻找一个合适的切入机会。
很快,机会就来了。
不是老天爷垂青,而是类似的机会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
山东,曲阜县。
四个青衣家奴围着一倒地的男子拳打脚踢,下手极其狠辣,男子被踢的满脸鲜血。
“别打了,老爷,求求你了,放过我家男人吧。”
一名衣裳褴褛的年轻妇人跪地求饶。
旁边还有一个瘦骨嶙峋的孩子,除了哭嚎,他什么也做不了,眼睁睁的看着父亲被殴打。
“读书人盗窃,罪加一等。继续打,给我狠狠的打。”
“老爷,他可是你堂兄弟啊。”
“呸,他也配姓孔。打、打断他的腿。”
没一会,被毒打的男子不动了。
“好了,到此为止,走!”
众家奴簇拥着富态男子扬长而去。
“他爹!”
妇人恸哭声陡然上升了三度,有好事人过来凑热闹,伸出手指一探,发现被殴打之人已无了气息。
……
出了人命官司,县衙不好推诿,迅速升堂审理此案。
历朝历代,曲阜知县官居六品,且由衍圣公推荐之孔氏族人担任,引为成例。
联合帝国虽然取代了大清帝国,但在地方上变化不大。
因为帝国初生,还来不及改变。
指使家奴打死人的男子叫孔庆升,是个举人,家财万贯,同时还是衍圣公府管家的亲侄子。
得知出了人命,火速令人送来100两银子。
后堂。
曲阜知县的心腹师爷忧心忡忡。
“东翁,这件事棘手啊。”
“棘手吗?”
“棘手,特别棘手。东翁,问题就出在这俩人的关系上,这俩是正经八百的堂兄弟,兄杀弟,是严重违反人伦纲常的,如果上纲上线,其恶劣程度仅次于臣弑君、子弑父,乃是十恶不赦之列啊。”
“这踏马的是谁说的?”
“圣人说的。”
“啊,本官一时糊涂,对,对,圣人说的肯定是正确的。”
知县自己把自己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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