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领大人。”
楚墨的声音不疾不徐,甚至还带着几分笑意。
“拿我可以。”
“但在拿我之前,能否允许我这位‘叛国贼’,指出那个栽赃陷害的人?”
他这话一出,整个工坊的空气都扭曲了。
所有人都傻眼了。
这剧本不对啊!
死到临头,不是应该跪地求饶,痛哭流涕吗?
怎么还反过来要指认别人?
你一个证据确凿的叛国贼,哪来的脸?
那名刀疤脸统领龙傲,眉头也紧紧皱了起来。
他见过无数穷凶极恶的罪犯,也见过不少抵死不认的硬骨头。
但像眼前这个青年这般,身处绝境,却平静得如同在自家后花园散步,甚至还有心情调侃的,他还是头一次见。
这份从容,不正常。
钱德海的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攥住了他的喉咙。
“胡说八道!”
他尖着嗓子,抢在龙傲开口前叫嚷起来。
“封行良!你休要血口喷人,拖延时间!”
“证据在此,人赃并获!你还想狡辩?”
他挥舞着手里的证据,那副色厉内荏的模样,显得格外滑稽。
楚墨根本不看他,目光始终落在龙傲的脸上。
“统领大人,您是御前禁卫,代表的是陛下的天威,查案自然讲究一个公正。”
“他说我叛国,总得拿出点让人信服的细节吧?”
楚墨笑了,那笑容邪气又无辜。
“不然,随便找个人,伪造精细一些的证据,就能给我定下诛九族的大罪?”
“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说我元熙帝国的律法,跟街头小儿过家家一样儿戏?”
这番话,有理有据,还顺带捧了禁卫军和皇帝一手。
龙傲那张冰冷的刀疤脸,看不出什么变化,但眼神深处的审视意味,却浓了几分。
他没有理会咋咋呼呼的钱德海,而是对着楚墨,沉声开口。
“你想说什么?”
“我想问问钱监副。”
楚墨的目光,终于慢悠悠地转向了那个满头大汗的胖子。
那眼神,充满了纯粹的好奇,像一个天真的学生在请教老师。
“钱监副,您既然如此笃定我与敌国探子交易,想必对交易的细节了如指掌吧?”
“不如您给大家描述一下?”
“比如,我是在哪里,跟哪个敌国的探子交易的?”
“他长什么样?高矮胖瘦?用什么口音?”
“我们交易的时候,说了些什么?交易最开始的金额是多少?有没有讨价还价?”
楚墨一连串的问题,如同机关枪扫射,又快又密。
每一个问题,都直击要害!
钱德海的脸,瞬间就白了。
他哪知道这些!
这一切都是他跟周梦萱策划的!
图纸是他自己想办法偷出来的,所谓的“敌国探子”和“交易”,根本就不存在!
他手里的灵石票据,也是周梦萱那边伪造的!
他本来以为,只要拿出图纸和票据这两样“铁证”,就能直接把楚墨锤死。
谁能想到,这小子不按套路出牌,居然反过来问他细节!
“我......我......”
钱德海的脑子嗡嗡作响,豆大的汗珠从他油腻的额头上滚落下来。
他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周围的工匠们,也都看出了不对劲。
刚才还义愤填膺的众人,此刻看钱德海的眼神,都带上了几分狐疑。
是啊。
你说人家叛国,你总得说出个一二三来吧?
怎么一问三不知?
“怎么?”
楚墨歪了歪头,脸上的笑容愈发“真诚”。
“钱监副,想不起来了?”
“不应该啊,这可是您亲手举报的滔天大案,关乎帝国安危,您怎么能记不清呢?”
“你......你少在这里妖言惑众!”
钱德海被逼到了悬崖边上,情急之下,只能开始胡编乱造。
“我想起来了!”
“你是在三天前的晚上,在城西的‘醉仙楼’,跟一个北狄国的探子交易的!”
“那探子是个络腮胡大汉,身高八尺,虎背熊腰!”
“你们......你们的交易金额是十万极品灵石!”
他越说越“流利”,仿佛自己真的亲眼所见。
然而。
他说完,整个工坊却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傻子般的眼神看着他。
连那几名冰冷的御前禁卫,嘴角都忍不住抽动了一下。
墨子柒更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即又赶紧捂住嘴,但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睛里,全是憋不住的笑意。
“钱监副。”
楚墨幽幽地开口,声音里充满了“钦佩”。
“您这想象力,不去写话本真是屈才了。”
“三天前的晚上,我作为工理监研发部的负责人,全程都在,直到深夜才反回,而您早早下班。”
“这件事,大家,都能为我作证。”
“怎么,难道我还会影分身之术,一边跑到城西去卖国?”
楚墨顿了顿,脸上的笑容陡然变冷。
轰!
最后这两句话,如同两记重拳,狠狠砸在了钱德海的心口上!
“不!不是......”
钱德海吓得魂飞魄散,两条腿抖得跟面条一样,几乎要站不住。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编的谎话,捅出了天大的篓子!
“我......我记错了!是五天前!对!是五天前!”他慌不择路地改口。
“哦?五天前?”
楚墨脸上的玩味更浓了。
“五天前,‘醉仙楼’的大家都可以为我做不在场证明。”
“钱监副,您要不要再换个时间?”
“我......我......”
钱德海的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冷汗已经浸透了里衣,整个人如同掉进了冰窟窿。
完了。
全完了。
他看着楚墨那张带笑的脸,那笑容在他眼里,比深渊里的恶鬼还要恐怖。
他不是人!
他是魔鬼!
就在钱德海心神崩溃之际,楚墨的声音,再次幽幽响起,给了他最后一击。
“统领大人。”
楚墨转向龙傲,朗声道。
“真正的图纸,根本就没有流传出去。”
“因为,它此刻就在钱监副的办公室里!”
“他这演的,是一出贼喊捉贼的把戏!”
“他窃取图纸,伪造证据,想要栽赃于我,将我置于死地,好抢夺‘灵网’项目的功劳!”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全部聚焦在了钱德海那张惨白如纸的肥脸上!
“一派胡言!”
钱德海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发出竭斯底里的尖叫。
“你这是污蔑!纯属污蔑!”
“统领大人!不要听他胡说!他是在拖延时间!快拿下他!快拿下他啊!”
他伸出肥硕的手指,指着楚墨,声嘶力竭地咆哮着,赌上了自己最后的希望。
他赌禁卫统领会相信他这个“举报人”,而不是相信楚墨这个“嫌犯”的狡辩!
然而。
龙傲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那眼神,锐利如刀,仿佛已经洞穿了他所有的谎言和伪装。
这位禁卫统领在楚墨和钱德海之间来回扫视了片刻。
最终,他那张刀疤脸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冰冷的声音,响彻整个工坊。
“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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