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景放下手中的匕首,从书案的暗格里,取出一块成色极佳的暖玉,随手丢在张承面前。
“拿着这个,连夜出城,去南疆避避风头。”
“本殿在南疆那边有些产业,你去了,自然有人接应你。风头过了,再给你换个身份回来。”
元景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温和。
“本殿向来一诺千金,你为本殿办事,本殿自然会保你周全。”
张承看着地上那块价值连城的暖玉,又看了看元景那张“真诚”的脸,眼中的绝望,瞬间被狂喜所取代!
他得救了!
二皇子殿下没有抛弃他!
“谢殿下......谢殿下不弃之恩!”
张承激动得语无伦次,捡起暖玉,如同捧着救命的稻草,对着元景连连磕头。
“殿下大恩,臣......臣没齿难忘!来生定当结草衔环,报答殿下!”
“行了。”
元景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赶紧离开吧。现在的话,父皇的人马应当还没那么快封锁全城,再晚些就来不及了。”
“是!是!臣这就离开!这就离开!”
张承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站起身,躬着腰,小心翼翼地退出了书房。
走出书房,穿过幽深的回廊,冰冷的夜风一吹,他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他紧紧攥着怀里那块温润的暖玉,心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
二皇子殿下......果然是仁义无双!
不像大皇子那般暴戾,也不像大皇女那般心机深沉。
跟着这样的主子,何愁大事不成!
想至此,他脚下的步子,都轻快了几分。
只要逃出帝都,逃到南疆,他就安全了!
然而。
就在他走到王府后花园,即将穿过一片假山的时候。
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地,从假山的阴影里浮现。
张承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
一柄冰冷的,淬了剧毒的短刃,便从他后心,精准地刺入,贯穿了他的整个心脏。
“呃......嗬......”
张承的身体猛地僵住。
他低下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从自己胸口透出的,那截染血的刃尖。
他想回头看看是谁。
但所有的力气,所有的生机,都在这一瞬间,被抽得一干二净。
意识的最后一刻,他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为......为什么......
黑影抽出短刃,任由张承的尸体,软软地倒在地上。
他熟练地从张承怀里摸出那块还带着体温的暖玉,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任何遗漏后,身影一晃,再次融入了黑暗。
整个过程,不超过三个呼吸。
干净,利落。
......
书房内。
元景端起桌上的茶,轻轻吹了吹氤氲的热气。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单膝跪在他面前,双手呈上那块已经擦拭干净的暖玉。
“殿下,办妥了。”
元景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处理干净。”
“是。”
黑影领命,再次消失。
元景将茶杯凑到唇边,浅浅地呷了一口。
他嘴角的弧度,愈发冰冷。
一诺千金?仁义无双?
呵呵。
这些东西,不过是披在豺狼身上的羊皮罢了。
也只有张承这种蠢货,才会信以为真。
人啊,总是在绝望的时候,愿意相信任何一根递过来的稻草,哪怕那根稻草,本身就淬满了剧毒。
他平日里苦心经营的仁德名声,就是为了在这种关键时刻,能让那些将死的棋子,闭上嘴巴,安安心心地,走进他准备好的坟墓。
一个死人,才是最保险的。
父皇就算把天捅个窟窿,也别想从一具尸体上,再问出些什么。
想到这里,元景的脑海中,浮现出另一个人的身影。
封行良......
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眼睛微微眯起。
这个名字,他有印象,当然有印象。
许久前吧,这个镇北侯府的二世祖,还在大街上冲撞了自己,结果被自己的护卫拦住对方的护道者,而自己出手把对方揍了一顿。
那时候,他只觉得这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纯粹的草包。
是那种烂到骨子里、连当他对手的资格都没有的,真真正正的废物。
所以他连多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可现在......
就是这个他眼中的废物,只用了短短几天,就掀翻了他埋了三年的棋子,甚至差点把火烧到自己身上。
这就有意思了。
这小子,是以前都在藏拙,扮猪吃老虎?
还是说,被揍了一顿之后,突然开窍了?
元景想不明白。
不过,也无所谓。
他放下茶杯,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
一只刚学会咬人的蚂蚁,终究还是蚂蚁。
现在的封行良,在他眼里,依旧上不了台面。
他真正的敌人,是东宫里那个头脑简单的太子大哥,是暗中积蓄力量,野心勃勃的大皇姐。
一个偏远小城的七品提刑官,还不配让他费心思。
当然。
如果这只蚂蚁,不知死活,非要继续往上爬,妄图挑战他这头巨象......
他不介意,新仇旧账一起算。
让他再体会一次,什么叫真正的绝望。
元景缓缓站起身,走到窗前,负手而立,目光投向皇宫的方向。
夜色下的皇城,巍峨,森严,如同一头蛰伏的远古巨兽。
而那最高处,象征着至高无上权力的紫宸殿,就是这头巨兽的心脏。
他的心脏。
元景的眼中,燃起灼热的野心。
父皇......
您的身体,已经撑不了多久了吧?
那场突如其来的大病,耗尽了您最后的精力。
您还能坐稳那把龙椅多久?
一个月?
还是半年?
元景的呼吸,渐渐变得粗重。
他已经等得太久了。
他不想再等了!
父皇,您老了。
这偌大的元熙帝国,也该换个新的主人了。
他伸出手,仿佛要将那远处的巍峨宫殿,握入掌心。
那张俊朗的脸上,浮现出与他平日里温和形象截然相反的,病态的狂热与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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