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跑来浑水摸鱼呢?
难道是乾熙帝那个老狐狸?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这位爷虽然表面上跑得比兔子还快,找了个理由去“躲清静”了,可谁不知道,他虽然嘴上没说,实际上却是铁了心要让士绅和庶民一块交税的。
要说这满朝文武,谁对“没钱”这事儿体会最深的,也就俩人:
一个是乾熙帝;
另一个嘛,就是恨不得把一枚铜钱掰成八瓣儿花的户部尚书大人!
既然皇上不可能,那最有可能的人是谁?
答案简直呼之欲出——
就是乾熙帝那一大帮除了太子之外的皇子们!
有太子在,别的皇子想上位?难哪!
可你瞅瞅,本朝自开国以来,最后坐上龙椅继承大统的,基本上都不是太子。
太宗不是太子!
先帝不是太子!
乾熙帝自己,更是连太子的备胎都没当过。
这么一来,皇子们个个眼睛瞪得像铜铃,心里也难免悄悄冒出来一点儿“非分之想”:
凭啥我不能试试啊?
乾熙帝现在成年的皇子,少说也有十来个。
以前大皇子野心勃勃,在明珠的支持下,那是铆足了劲儿要冲击太子之位。
可惜在避暑山庄那边,演技太浮夸,直接被淘汰出局了。
但其他皇子可没闲着,表现依旧势头强劲。
别的不说,就八皇子而言,很多人都觉得八皇子是具备成为太子能力的。
再加上佟国维等人也是一门心思支持他。
张英等人虽然没有明确表态,可是据张英所知,他的这些好友之中,也有人偷偷摸摸地支持八皇子。
只不过有的人明着来,有的人比较隐晦,暗戳戳地罢了。
真的是明骚易躲,暗粉难防啊!
反观太子这边呢?
太子的头号支持者索额图死了!
一家子被发配到奉天府那苦寒之地,势力早就烟消云散。
对于那些索额图拉拢的人,太子又不搭理。
眼下,能称之为“太子的人”者,真是寥寥无几。
太子现在搞税制改革,等于得罪全天下的士绅。
要是连乾熙帝都不支持他,那太子之位,还不是说没就没吗!
张英在那儿沉吟不语,陈廷敬也不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陈廷敬才开口道:“我不知道是谁想要浑水摸鱼,但这个人的目的,跟咱们倒是殊途同归。”
“说不定咱还能合作一把。”
听到“殊途同归”四个字,张英冷笑一声道:“我说陈大人哪,您可别太天真了!”
“人家说不定就是想利用我们,让我们拼死拼活在前面冲锋陷阵!”
“在人家眼里,咱们只是炮灰而已,人家正躲在幕后等着摘桃子呢!”
陈廷敬不紧不慢道:“张兄,咱们眼下最要紧的,就是阻止官绅和庶民一体交税!”
“推动这事的人是谁,你我都清楚。”
“要是阻止不了这事儿,却能把推动这事儿的人搞下去,那这事儿说不定就跟着黄了。”
“毕竟,朝廷的旨意,也不是每一道都能落实的嘛。”
“推陈出新永远在路上,只不过,有时候走着走着就丢了.”
听陈廷敬如此一说,张英又陷入了沉吟之中。
他越想越觉得,太子现在就是税制改革的“急先锋”。
要是太子倒了,那这事儿就黄了一半。
就算乾熙帝还想再继续推行,那也得费老大劲。
想着想着,张英突然有点“同情”太子。
他和他谈过,他明知道推动这件事就是得罪天下士绅。
可是,太子还是义无反顾地干了。
太子这般做,是他勇气可嘉,根本就不怕?
还是……他被逼上梁山了,没得选?
乾熙帝才四十五岁,正值壮年!
太子二十多岁,已经成年。
这父子俩之间的矛盾,几乎是注定的。
而随着乾熙帝的年龄越来越大,他的猜忌也会越来越多。
张英平日里读了很多书,他读得最多的,就是史书。
所以他对于历史上的皇帝都很熟悉。
汉武帝疑心重到能把亲生儿子给逼死!
李隆基更绝,同样因为猜忌,直接干出了一日杀三子这样的事来!
那,等乾熙帝老了之后呢?
面对实力不断攀升羽翼渐丰的太子,他是不是也会出手?
这么一想,就通了!
太子把全天下的士绅都给得罪光,等于自断臂膀。
这么一来,乾熙帝也就放心了——
乖儿子,你这波操作深得朕心,没有了造反的资本,朕才能睡得更香啊!
想到这儿,张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唉,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
大家都不容易啊!
我不容易,太子爷也不容易。
他朝着陈廷敬看了一眼道:“陈兄,这事儿太大了,咱们还是从长计议吧。”
“还有,翰林院和你手底下的那些御史可以罢朝,但是咱们这些人,一个都不能动。”
“咱们得和陛下‘站在一边’。”
陈廷敬明白张英的意思:就是让手下人去闹。
他们在后面装好人、留余地。
这样的套路,文官们早就驾轻就熟了。
陈廷敬点头道:“张兄放心,这个我懂。”
“只不过,那帮人现在也不全听我的了,我回去之后,尽量劝劝。”
张英轻轻皱了一下眉头,心里有点不爽:自己的手下不听使唤,想想就憋屈。
但一想到那个“幕后黑手”,他还是冷静了下来。
他朝着陈廷敬道:“你想办法调查一下,看看谁是咱们可以合作的人。”
“不能等人家把咱给卖了,咱还不知道卖咱的人是谁。”
陈廷敬点头道:“我回去就查。”
“不过罢朝这事儿,你得有个心理准备。”
“万一有人不听招呼,那咱也得留个后手,省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说完这些,陈廷敬就告辞离去。
不论是张英交代给他的事情,还是他自己的事,都决定了他在此不能久留。
陈廷敬一走,张英忍不住揉了揉脑袋。
太子要改变税赋的事情,已经让他觉得头疼。
现在居然还有人浑水摸鱼,鼓动着罢朝。
一旦这种事情发生,后果是什么样子,谁也不知道。
毕竟罢朝这种事情,就算是前朝,也极少发生。
“父亲!”张廷玉在送走陈廷敬之后,恭敬的走进来道:“翰林院掌院学士许纯平说有重要事情要见您。”
“您看……”
张英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突然道:“廷玉,现在大雨将至,你说为父急流勇退如何?”
陈廷敬和张英的谈话,张廷玉并没有听到,但是看着父亲神色颓然,他就猜到事儿闹大了。
他沉吟了刹那道:“父亲,如果在这件事情开始之前,您选择告老还乡,儿子不但不会阻止,还会恭喜父亲。”
“可是事已至此,您只能坚持。”
“如果现在后退,恐怕两面都不讨好啊!”
听到张廷玉如此说,张英叹了一口气。
对于这样的后果,他何尝不知道?
他之所以说退,是因为现在的事情,他已经有些怕了。
“廷玉,明年的乡试,是你进入仕途的最好机会。”
“你要记住,一定要多做少说,不要走张廷璐的老路!”
“他就是太招摇了!”
“哼,人太招摇,就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听到老爹批评自己的哥哥,张廷玉老老实实地不说话。
他心里对于哥哥的作为虽然也看不上,但这毕竟是他哥哥。
老爹可以随意批评,但是他这个当弟弟的,却不能指手画脚。
张英对于儿子这种沉默很欣赏,他淡淡地道:“你去请许纯平大人过来吧。”
张廷玉答应一声,并没有立即走,而是沉声地道:“父亲,二哥真的要一直呆在那偏远之地吗?”
“为了这事,二嫂和二哥已经生了一天的气了。”
张英朝着张廷玉苦笑了一声道:“太子的话现在就是圣旨,短时间内,他是回不来了。”
说到这里,他又有点不忍道:“你让你媳妇和你二嫂子说,我回头会想办法让张廷璐回来的。”
“去吧!”
张廷玉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在朝着自己老爹抱拳之后,就恭敬地离去。
看着离去的儿子,张英的眼眸中闪过了一丝无奈。
他虽然位高权重,但是很多事情,已经难以自己做主了。
不知道陈廷敬能不能将那些闹腾的人给劝住,要是劝不动,明天可就麻烦了!
也就在张英忙碌的时候,在城西的一家饭馆之中,几个年轻的官员正聚在一起。
他们名义上是同乡聚餐,但是实际上,却是在商议事情。
“陈大人传话说,张大人不同意罢朝。”一个低沉的声音道:“咱们该怎么办?”
他这话,让房间一阵寂静。
就在这寂静中,一个略显激动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张大人和咱们考虑的事情不一样。”
“他更多的是考虑自己的乌纱帽,哪会真心考虑咱们的事情?”
“要我说,咱们的前程还得靠自己争取!”
“现在这个时候,是一个大好机会,大皇子已经废了,只要借着这次机会将那位扳倒,那么今后的朝堂,就是吾辈的天下!”
他越说越激动:“诸位,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难道你们就甘心一辈子窝在现在这个位置上,蹉跎一生,到胡子都白了,还只能看人脸色吗?”
这人的话充满了鼓动,这一句“蹉跎一生”像是一记重锤,砸得在座所有人瞬间清醒——好家伙,这谁顶得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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