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问太子!
这是不想活了吗?
难不成,堂堂大周,就要出一个海青天!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可就热闹了!
如果陛下不杀赵有志,那么太子该如何自处!
如果乾熙帝杀了赵有志,又该如何面对天下的悠悠众口?
此时的朝堂上,不少人都替赵有志捏了把汗。
更有人悄悄地看向了太子!
在这太和殿上,被臣下这般指着鼻子质问,作为太子,他该怎么接招!
不过无论如何,太子这回已经被逼到墙角躲是躲不掉了,他必须得站出来面对!
乾熙帝冷冷地看着赵有志,一言不发。
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沈叶缓缓地走了出来。
对于这次发难他虽然也有所估计,却没有想到,对方一出手就是这么狠、这么火爆!
简直让人心惊肉跳!
沈叶缓缓走出一步,平静地道:“赵大人说得对,老百姓的命也是命,更何况死的还是一个秀才!”
“这件事,必须得有一个交代!”
说到这里,他不等赵有志开口,就朝着马齐喝道:“马齐,你给我说一下,毓庆银行的那些存款,到底去哪儿了?”
“为什么这些储户的钱都还不上?”
马齐本来正在心里点赞赵有志呢,心说八皇子找来的这个御史,还真不是一般的猛!
就算不能一举把太子拉下马,但是经此一役,太子至少是颜面扫地了。
一个没有了威望的太子,如何能够服众?
一个被人当众质疑的太子,如何能够君临天下!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太子压根儿就没接人命那茬儿,反而问起了毓庆银行的钱!
马齐顿时额头冒汗,心里一哆嗦,赶紧朝着乾熙帝看去。
乾熙帝倒是接住了他投过来的眼神,但是乾熙帝却没有吭声!
如果乾熙帝这会儿拦着不让太子问毓庆银行的钱去哪儿了,那岂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说这笔钱被他给花了么?
“太子爷,这笔钱是户部借去了。”见乾熙帝没有吭声,马齐的脑子飞快地转动,最终还是决定,把这件事儿给担下来。
或者说是让户部担下来。
太子可以硬刚,直接拿这件事儿说事,但是他可不敢说这钱被乾熙帝给花了。
沈叶瞥了一眼乾熙帝,见他依然面不改色、老神在在地坐着,心里的火气更是压不住了,冷冷地追问道:“我问你户部拿着这钱干什么去了?”
“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儿,难道你连这个都说不清楚吗!”
乾熙帝嘴角抽搐了一下,他这一刻对于太子,竟然生出了一丝畏惧。
所谓做贼心虚!
是他把这笔钱花了,底气不足。
太子这么穷追不舍地问,这就不是冲着马齐去了,而是明摆着冲着他来了!
一时间,乾熙帝心里又羞又恼,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毕竟太子的话,问得句句在理,没有丝毫问题。
赵有志的神经,也紧绷了起来。
他刚才死谏太子,正热血沸腾。
却没想到太子突然调转枪口对准了马齐,反而把自己晾在了一边,这让他心里隐隐的有一丝不太好的感觉。
马齐面对太子的咄咄逼人,心里也有些上火,他偷瞄了一眼乾熙帝,发现他还是无动于衷地坐着,根本就没有说话的意思,只好硬着头皮回道:“太子爷,这笔钱是为了朝廷的大计!”
“为了威慑北部草原诸部落,为了给他们彰显朝廷的恩德,这笔钱不得不花!”
可惜沈叶根本就不吃这一套,继续反问道:“为了朝廷大计,花钱没问题。”
“可是这么长时间了,户部为什么一直没把这笔钱还上?”
“父皇早就让户部和内务府尽快想办法给毓庆银行拨付五十万两银子,为什么直到现在还没有到位?”
一连几个问题,问得马齐面红耳赤。
他这一刻,突然觉得,拿毓庆银行当药引子,怕是这个突破口挑错了对象。
“太子爷,户部的情况您也清楚,不是不想还,实在是没钱可还啊!”
马齐知道这个时候,自己绝对不能顶缸,所以他一摊手,颇为无奈的道:“臣一时间,筹措不了这么多的银子。”
“马大人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沈叶淡淡地道:“毕竟,三百万两银子也不是一个小数目。”
“更何况,这三百万两银子,它本身也是户部的银子。”
马齐心中一紧——太子突然间主动帮户部开脱,这不是一件好事!
特别是在这种时候。
不过现在,马齐也只能先顾自己,所以他先闭嘴。
沈叶的目光,又重新落在了赵有志身上。
“赵大人,你是两榜进士,可以说学识过人,我想请教你一个问题。”
赵有志刚刚气势如虹地指责太子,慷慨激昂地进行死谏。
就在他准备再接再厉的时候,太子却突然将目标对准了马齐,他好像一下子成为了配角。
这虽然让他很不舒服,却也无可奈何。
而太子和马齐的对话,让户部一下子处在了风口浪尖。
就在他觉得问题有点复杂的时候,却听太子竟然点名问他,立马警惕起来,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儿。
就听沈叶沉声地道:“户部说毓庆银行的钱本该是户部的。”
“因为毓庆银行是以户部借出去的三百万两银子分期付款的利息,吸纳的这三百万存款。”
“可是,毓庆银行的钱,又是从储户存进来的储蓄金,那请你告诉我:这三百万两银子,究竟是谁的?”
“如果是户部的,毓庆银行储户的钱去哪儿了?”
“如果是储户的,那本应该属于户部的三百万两银子,又去了何处?”
赵有志能够考上进士,自然脑子转得不慢。
太子的这番发问,让他立刻意识到:这三百万两银子,明摆着是从户部借钱的那些官员落下的亏空。
这个问题很好回答,可是一旦答了,就会得罪一大堆人。
他已经死谏了,按说什么都可以不怕。
但是实际上,他的心中充满了畏惧,因为死谏太子不一定死,但是得罪了那帮人,他可顶不住。
“这……这……”
赵有志支支吾吾,不敢接话。
看着赵有志这番模样,沈叶冷笑一声道:“赵大人,你不好说,让我来替你说!”
“这些钱是毓庆银行那些储户的。”
“而户部的钱只不过被一些人借走了,没还!”
“你不是要彻查毓庆银行吗?”
“你不是说小民的命也是命吗?”
“那好,那就请赵大人带队,去查抄那些欠债之人的家,把他们所欠的钱追回来,还给那些储户!”
说到这里,他声音一扬:“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赵大人既然有这般决心,想必也不会怕那些欠债之人究竟是一方大员,还是皇亲国戚吧?”
赵有志不敢接话了。
他知道这个差事可不好完成,一旦接了,那绝对是死路一条。
关键是,豁出去死,也不一定能办得成。
可是,如果不接也有点说不过去,毕竟刚刚他已经高声颂诗,一副以死明志的模样。
现在说不做,岂不是怂了……
“太子殿下,请您不要偷换概念,转移话题。我们这一次请陛下处理的,是毓庆银行逼死冯秀才的事情。”
“而不是处理户部欠款的事,户部欠款,早就已经有了定论,您又何必旧事重提?”
说话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监察御史,他缓缓走出,算是替赵有志求了情。
沈叶目视着那御史,淡淡的道:“这位大人怎么称呼?”
“下官监察御史程少钦!”中年男子朝着沈叶道。
“程御史,”沈叶的语气渐冷,“照你这么说,是不是头疼医头、脚痛医脚,哪边着火哪边捂一捂就算了?”
“至于为什么会着火,根本就不用管?”
“就像有人捡到一根牛绳,你一口咬定这个人偷了你的牛,只因为牛绳在那人的手中。”
“至于是不是冤枉,你们根本就不在乎?”
这话怼得程少钦脸色一变,急忙辩解道:“太子殿下,下官只是就事论事,请您不要左右而言其他……”
“是不是就事论事,你自个儿心里清楚!”
“连是非曲直都不懂,都察院的素质,实在堪忧,更何况,此地没有陛下准许,有你擅自说话的份儿吗?”
“你这样一个不问是非曲直,不想真正解决问题的糊涂蛋,有什么资格站在这朝堂之上?”
“给我滚出去!”
这话一出,满堂寂静。
那程少钦的脸色,瞬间惨白。
他跳出来是想帮赵有志解围,却没想到,太子居然直接让他“滚出去!”
这简直是在朝堂上最大的羞辱。
往后人们再提起他,只怕都会记得这一幕。
“太子爷,您……您怎能……”
陈廷敬作为左都御史,此时脸色也很是难看。
手下被太子这般的辱骂,他的脸上也无光。
可是刚刚程少钦说的那番话,确实站不住脚。
一时间,偌大的朝堂,只有程少钦涨红的脸。
“陛下,臣只是提一个意见,却……却遭到太子如此羞辱,实在是……实在是……”
“臣恳请陛下主持公道!”
乾熙帝始终盯着沈叶,眉头越皱越紧。
他此时心里也有些烦闷,虽然火还没有烧到他身上,但他已经浑身不自在了。
毕竟,钱是他花的!
而大臣们在户部借钱,也是他允许的。
这件事,根本经不起细究。
这逆子的话,怎么看都是冲着朕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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