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位大修,竟全被一人重伤?”
华服公子带着几分难以置信的追问道。
“是!”
黝黑汉子重重点头,语气斩钉截铁。
华服公子听的心头猛地一跳,连忙再度追问:
“他是用了什么手段?是分而击之,还是一对一挨个打过去的?”
在他看来,前者好歹能算借了法宝、地利之类的外力,未必能证明那人修为真有多逆天。
后者虽显其强,却也不算离谱,毕竟若是不分生死的车轮战,只要掐好休整间隙、备足疗伤宝药,总能次次以全盛状态应对。
怎料黝黑汉子脸上掠过一丝深浓的忌惮,沉声道:
“据老大先生所言,那人先是放了药师家的太祖进宫,跟着便对察觉不对劲的两位大修下了手,直接以雷霆之势将二人打伤。”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忌惮之余,还带上了一点惊恐:
“最可怕的是,后来我家老大先生联合另外三家的大修一同出手,可那人竟能将四位大修打得半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华服公子脸色瞬间煞白——这哪里是似曾相识,分明就是青州、西南旧事的原样复刻!
当初那两处的修士,哪个不是自恃无敌、联手出击,最后还不是落得个集体惨败的下场?
青州的那位佛爷、西南的那位道爷,又有哪一位不是凭着雷霆手段,把所有敢跳出来的人都按得死死的?
更要命的是,那两位出手时的实力,按说都是眼下这个阶段绝对不可能出现的水准!
一想到这儿,华服公子只觉腿肚子一阵发颤,抬手一摸额头,满手都是冰凉的冷汗。
不能吧,我怎么逃到哪儿,哪儿就冒出这么个离谱的狠人?我的运气,没这么背吧?
黝黑汉子见他神色慌乱,又补充道:
“您也别想太多,我家老大先生还说了,那人应当是修了某种奇术,才在太虚之中有那般无穷实力;若是真刀真枪面对面厮杀,未必能比他强多少。”
“毕竟如今连老大先生都重伤难动,真能把他们六位打成这样的人.按说不该出来的。”
听见“不该出来”这三个字,华服公子瞬间炸了:
“出!出!出!天天说‘不该出来’,我问你,西南的那位道爷,你忘了?青州的那位佛爷,你也忘了?这两位,哪一个是当初该出来的?”
“都到这份上了,你还说‘不该出来’?你真当自己这边天命所归,能心想事成不成?”
说着,他转身就想溜之大吉——京都这地方,看来是待不得了,说不定还不如青州、西南那两处安全!
可没等他迈出步子,黝黑汉子已抬手将他拦住,语气稍缓:
“您放心,您担心的这些,我们一开始也想到了。所以我们特地找了阴阳家,求一位前辈出手卜算推演过了。”
“哦?那推演结果如何?”
华服公子心头稍稍一松,阴阳家的人都出手了,看样子,想来该是个好结果。
黝黑汉子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回道:
“那位阴阳家前辈说了,对方只有在太虚之中,才能那般随心所欲地出手。”
“哦?那便好,看来真就是一门奇术罢了。”
华服公子悬着的心彻底落下,方才那点想跑路的念头也烟消云散。
只是眉头却又很快蹙起,带着几分不解道:
“既然知道不是那‘不该出来’的人现世,那你们找我来,又有什么事?”
黝黑汉子笑着说道:
“家这一脉,原本出自稗官之职,专采街谈巷语、道听途说编撰故事,所以早先被剔除十家之列,连九流都算不上。”
他话锋一转,语气里又添了几分郑重道:
“但你们这一脉不同,你家祖师当年痛定思痛后,早已不是主流可比,如今天下间的大小事情,各路学说,隐秘神通,几乎没有你们不知道的。”
没等黝黑汉子说完,华服公子便轻嗤一声,自嘲道:
“可也没有一样是真正精通的。”
这话让黝黑汉子脸色微沉,透着几分愠怒,却终究没发作,只是压着语气道:
“不管怎样,你终究欠了琅琊王氏的因果,这份因果总得还。所以我们想请你,去另外五家那里一一打听,看看能不能辨认出,动手的到底是哪一路的人。”
“这样一来,我们几家才能一同上门,讨个说法。总不能被人打成这样,连点动静都没有,平白丢了脸面吧?”
“我欠的是琅琊王氏的因果,又不是你们的!”
华服公子语气陡然一冷。
“这么多年过去,琅琊王氏和你们,还能有多少干系?”
顿了顿,他又添了句劝诫上来:
“我劝你们最好早点离开琅琊王氏。既然当年留了传承,如今又冒然寻回来,这不是自断后路么?”
黝黑汉子眉头拧得更紧,沉默了许久,才沉声道:
“文庙的诸位老爷至今没动静,虽说有零星的儒门弟子在此,但他们都是自行而来,并非奉了文庙的法旨。照这么看,拖得越久,京都只会越危险。”
只要发现文庙始终不动,会忍不住过来的只会越来越多。
“这种时候,你当真觉得能一直置身事外?眼下我们两家合作,对谁都好!”
“我能不能置身事外,是我自己的事,与你们无关。”
华服公子抬眼扫了他一眼,语气已经彻底生冷下来,明显不想再多做任何纠缠。
黝黑汉子深深看了他一眼,片刻后没再多说一个字,转身便走。
华服公子站在原地,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目送他远去。
过了半晌,他才收了神色,脚步轻快地走回酒桌席位,扬声笑道:
“来来来!方才得了桩大喜事,伙计,把那千日春取来,给在座各位都满上!”
这话一出,满座的世家子弟瞬间眼前一亮——水月楼的千日春,那可是天下闻名的佳酿,寻常人根本见不到。
若非有琅琊王氏这般顶尖世家的身份,根本没机会拿到手。
毕竟每一坛千日春都有定数,要先供给宫里、以及诸位王工和朝中重臣,分完之后,能落到他们这些年轻子弟手里的,更是少得可怜。
“王兄大气!”
“还是王兄有门路!”
众人纷纷举杯奉承,华服公子脸上笑意更浓,借着酒兴吹嘘起来:
“说起来,我这一路见过不少好酒,这千日春啊,顶多算凑合。真正的好酒,得是仙酿那个级别。而仙酿里,又数一种至今没名字的酒最是厉害。”
“那可是上古大神曦神亲手酿的!”他故意顿了顿,看着众人好奇的眼神,才接着道:“你们知道这酒好到什么程度吗?就连酒仙人尝过一口后,再喝别的酒,都觉得索然无味,再也咽不下去了!”
一听这话,满座人无不露出神往之色,纷纷咂舌感叹,盼着自己有朝一日能有福气,尝一口这般神仙佳酿。
“诸位也请放心,日后我若有机会寻到一坛来,一定回来给诸位分一口!”
大话吗,谁不喜欢说。
再说了,三教祖师昔年费了那么多周章才搞到的东西,他能有什么机缘搞到一坛来?
能闻一口,他都知足了!
怎料,这话才出口呢,便听见下面有人起哄道:
“王兄,这就不对了,怎能一口呢?这般仙酿一口哪里够啊!”
见状,华服公子好笑道:
“行行行,回头我能弄到,我不喝了,全给你们!”
笑死,我这走哪儿哪儿遇到狠人的运气,还能弄到那般神酒?
你们就等着去吧!哈哈哈!
“王兄高义!”
“敬王兄一杯!”
一时之间,其乐融融。
只是不知为何,华服公子忽然觉得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
另一边,崔实录已经引着杜鸢到了博陵崔氏的府门之前。说道:
“先生,这便是我清河崔氏的府门,至于您要找的博陵崔氏,在前边转角之后。您看要不要先和我进府里休息一下,然后见见我父母?”
“等到用膳过后,我在带您去博陵崔氏那边,毕竟已经该用午膳了。”
杜鸢摇摇头笑道:
“多谢公子带路,我还是先去找崔元成了。”
崔实录连忙说道:
“那我亲自带您过去,大家都是认识的,我可以直接带您见到他去。”
知道他想要什么的杜鸢摇头笑道:
“公子啊,我知道你想求什么,只是在我这儿,你多半求不到的。另外,既然家中长辈回来了,公子还是多陪陪家里人吧,我不过是个外人而已!”
此话一出,崔实录瞬间变色,心头更是焦急万分。
不好,先生看出我接近他只是功利,且不喜我为了这般功利之事而疏离家中亲人!
不等他开口,杜鸢又对着他道了一句:
“对了,我听说王承嗣他要和人订婚了,我有一个朋友,托我送他一坛好酒,作为礼物。”
“公子既然和他是表兄弟,那到时候,不妨向他讨几口尝尝,这酒既然被我朋友珍藏至今,想来是不错的。”
说罢,杜鸢便从小猫的水印里取出了一坛来。
初时,崔实录还想再挽回挽回。可马上,看见那口异常奢美的酒坛时,他便猛然醒悟。
他已经拿到机缘了!
虽然心有不舍,可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拱手道:
“崔某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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