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王见状,无端端就有种众叛亲离的错觉。
他看向户部尚书张大人。
眼中的暗示不言而喻,到你出场反对了。
张大人就算再想帮着睿王说话,那也得审时度势。
治理水患虽是工部官员远赴南方办理的工事,但与户部也是直接挂钩。
就如改善民生的专项拨款就是户部支出的,拢共也就三万两。
工部提交到司礼监的工事开支文书,他去看过了,足足有十万两雪花银。
也就是说,这次防洪水利工事,当地官员商户募捐的工程款比朝廷下发的公款翻了几倍。
这种情况下,你提出要调查陆郎中他们有没有从中贪腐?
贪谁的腐?朝廷还是户部?
你怕不是要存心找茬?
再细究专项款,御史就该站出来弹劾他这个户部尚书。
——管理不力,拨款太少影响治水......
而对南方水利工事赞助最多银钱的陆沉,却是将捐助都记在了柳树林名下。
此时,陆沉正等候在议政大殿外面。
秋日的晨露浸湿了他的鬓角,看似平凡的面容上,那双狭长清秀的眼睛独具魅力。
此刻却透着一缕担忧。
他们扮做燕王亲卫等候在此,自然看不到也听不见议政大殿里朝会的进展。
只觉得等待一个结果的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变得格外漫长。
“姐夫,皇上赦免陆家后,咱们会离开京城吗?师父怎么办?”
“我们不能丢下师父一个人留在皇宫里。”
月初在他身后轻声说道。
这些话一是用来安抚姐夫——皇上会承认免死金牌的效应赦免陆家。
二也是说出了他这几日心底的担心。
月初是王伯的徒儿,这一点从未改变过。
灵魂和身体或许会行走在路上,但牵挂——始终萦绕在心头。
月初跟在师父身边增长了不少见识。
越是了解的多,越是知晓靠近政治权力中心,人心更是复杂。
皇宫里不仅有一言能诛九族的老皇帝。
有各方心怀叵测的势力暗流涌动。
还有真正的大内高手。
就如燕王身边的这位杜公公,武功就深不可测。
师父他身处其中,如同置身于暴风雨的中心,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
陆沉望着远处宫殿的飞檐,沉默良久后说道。
“月初,无论皇上是否赦免陆家,老爹那里我们都不会不管。”
“若能平安度过此劫,安置好陆家男丁,我们便想法子将师父接出来。”
“皇宫看似风光无限,实则危机四伏,我们谁也不希望老爹被困于此。”
无敌紧了紧拳头,却是一言不发。
他们这几次入宫,时时刻刻留意着宫里的布防。
皇宫的外围由层层禁军把守。
这些禁军身着厚重的铠甲,手持长枪利刃。
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身影。
皇宫内有御林军轮班换岗。
御林军身着特制的劲装,外罩轻便却坚固的软甲,手中的刀剑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
他们分布在各个宫殿、回廊和要道。
以小队为单位进行巡逻,步伐整齐划一,纪律极为严明。
皇帝的宫殿有御前侍卫守护。
他们个个身姿挺拔、武艺高强,是从万千士兵中精挑细选出来的精英。
随时随地保护着老皇帝的安全。
在宫殿的屋顶上,应该还有暗哨潜伏。
他们隐藏在琉璃瓦之间,借助宫殿的飞檐斗拱作为掩护。
如同伺机而动的猎豹,时刻注视着周围的动静。
一旦发现异常,他们便会通过特殊的信号传递消息,迅速做出反应。
宫殿内部门禁森严,每隔一段距离就设有岗亭。
啊?自己在想什么?难道想行刺干掉老皇帝?
无敌很遗憾他们三辆行商没能留下一辆。
不然.....
无敌再次看向议政大殿。
老皇帝这会应该端坐在龙椅上吧?
宫殿的大门宏伟宽大,足够行商车长驱直入。
只可惜,都有台阶挡路。
坐在龙椅上的老皇帝没来由的就打了一个寒颤。
因为要上早朝,他暂停了服用五石散。
病入膏肓的身体没了五石散带来的麻痹和热燥,竟有些怕冷。
长期以来的忽冷忽热,让他很明显感觉到生命不可逆的流逝。
他听着群臣对南方治理水患之事的看法,又见睿王和燕王继续针锋相对。
直到大殿安静了,老皇帝才缓声说道。
“工部官员陆承祖南下治水有功,朕准他御前回话。”
老皇帝声音虽缓,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参加朝会的官员必须是四品以上(含四品)。
陆承祖官居正五品,为工部营造司主官。
掌工程营造、工匠管理,河道治理及陵寝修缮等事宜。
很快,不够品级参与朝会的陆承祖,就从等候侧殿里被太监请入议政大殿。
他脚步沉稳,上前跪地叩拜。
“小臣陆承祖,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老皇帝目光落在他身上。
“陆郎中,此次携同工部十几名工事南下治水有功。”
“朝廷向来提倡官员们为国为民办实事。”
“自不会忽视你们的功劳,朕欲对你们论功行赏。”
陆承祖等的就是这一句话,随即伏地叩首,言辞恳切道。
“陛下,小臣南下治水,不过是尽了臣子本分。”
“为百姓谋福祉,本不该提什么赏赐。”
“这次水利工事不仅同行工事们齐心合力。”
“当地官员亦是积极配合。”
“更有柳家主柳树林作为最大的赞助商户,带动不少商家参与了义捐。”
“望陛下能酌情考虑如何奖赏,小臣只有一个请求,不知可否直言。”
老皇帝是病了,又不是傻了。
不等陆承祖亲口说出,便已猜到了他所求。
宣王到底是老皇帝的大皇子,他对萧鹤和张彪说的一点也不错。
镇国大将军身亡后,老皇帝对他的忌惮也就此放下了。
人死如灯灭,哪怕生前的威望再高,也威胁不到皇权。
这时候就该平衡利弊,稳住人心了。
没见久居深宫不问前朝的太后,都暗示他该善待忠臣良将了么?
老皇帝看向跪伏在大殿中的陆承祖,声音温和的说道。
“但说无妨。”
老皇帝都想好了,他要是想为自己求个功过相抵,也不是不行。
甚至他五品工部郎中的官衔都可以保下。
工部在六部中排名垫底,政治地位也不高......
老皇帝已经想好了应对之词。
却见陆承祖抬起头,掷地有声的说道。
“陛下,小臣不信镇国大将军渎职之罪名。”
“家父带兵镇守边关多年,从严治军,公私分明。”
“所谓豢养外室,引细作入军营下毒之说,定是奸人陷害父亲,编造的说辞。“
“这渎职罪名漏洞百出,小臣恳请陛下重查此案。”
“查出家父身亡真相,还家父一个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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