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暖黄的灯光像融化的蜜糖，流淌在每一寸空气里。
楚辰已经回到家中几天了，这段时间都是母女俩偷偷准备好饭菜给他送过来，整个苏家只有她们母女两人知道他在这里。
也不知道是苏桃安排的好还是什么，他总能与其他人避开碰面。
“这次，该是念念吧！”
小念念小心翼翼地端着比她的巴掌大不了多少的餐盘，上面摆着精心准备的晚餐，她的小步子迈得稳稳当当，脸上是混合着骄傲与专注的郑重神情。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条缝，她像只灵活的小猫儿挤了进来，奶声奶气地宣布：“爸爸，吃饭饭啦！”
楚辰刚刚结束手机上最后一条信息。
他心中那根紧绷的弦骤然拧紧，杀意与焦灼在胸腔里翻腾，但在听到女儿声音的瞬间，所有凛冽的情绪都被强行压下，冰封的面容如同春水破冰，漾开温柔的笑意。
迅速收起手机，张开双臂：“谢谢宝贝，爸爸正饿着呢。”
念念将餐盘放在桌子上，立刻像只归巢的雏鸟，扑进楚辰的怀抱里。
楚辰将她稳稳抱起，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爸爸，啊——”
念念用小手笨拙地抓起小勺子，舀了一勺米饭，颤巍巍地递到楚辰嘴边，大眼睛里满是期待的光芒。
知道是她的小心思，索性他也没有拒绝。
楚辰配合地张开嘴，任由女儿将或许根本没舀稳的饭粒喂进来，甚至有几粒掉在了他的衣服上，他也毫不在意，反而嚼得格外香甜，由衷地赞美：“嗯，宝贝喂的饭是全世界最好吃的！”
得到表扬的念念更加起劲，开始指挥：“要吃菜菜，吃肉？”
她的小手忙碌着，一会儿指指青菜，一会儿指指肉丝。
楚辰完全依从，女儿指哪他吃哪，目光始终焦着在那张兴奋得红扑扑的小脸上。
玩闹间，房门被轻轻推开，苏桃走了进来。
她一眼就看到了桌上几乎没动几口的饭菜，以及楚辰那虽然带着笑，却难掩深处凝重的侧脸。
念念还沉浸在给爸爸喂饭的快乐中，并未察觉到苏桃细微的情绪变化，欢快地招呼：“妈妈，你看我在喂爸爸吃饭，爸爸说可好吃啦。”
苏桃露出一个笑容，走到床边，摸了摸女儿柔软的头发，目光却直直地看向楚辰，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轻声问：“今晚……就要走了？”
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
窗外的黑暗中，那辆轿车依旧静默。
那是来接他的，楚辰知道。
迎上苏桃担忧而了然的目光，所有的伪装在这一刻卸下，他缓缓地点了点头，声音低沉而清晰，砸在苏桃的心上：
“是的。”
简单的两个字，像是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千层浪涛，却又被强行压抑在无声之下。
念念似乎也感觉到了气氛的异样，仰着小脸看看爸爸，又看看妈妈，疑惑地问：“爸爸要去哪里？不陪念念和妈妈睡觉了吗？”
楚辰收紧手臂，将小家伙更深地拥入怀中，下巴轻轻摩挲着她带着奶香的柔软发顶：“爸爸有点重要的事情要出去办一下，很快就回来。念念在家要乖乖听妈妈的话，好不好？”
“不好！”
念念的小嘴立刻撅了起来，能挂上一个小油瓶，她扭动着小身子，紧紧搂住楚辰的脖子。
“念念不要爸爸走，没有爸爸，念念会做噩梦的！”
“带我一个。”
对视上楚辰那意外的眼神，苏桃肯定道：
“我可不是和你商量，什么事都要一起的，我可不会放任你一个。”
苏桃俯身将念念从楚辰怀里抱了过来，柔声哄道：“念念乖，爸爸这次可没有骗你，最多一两天的时间，妈妈会跟着爸爸呢，绝对不放跑他。”
“妈妈也要去？”
念念埋在妈妈怀里，虽然不情愿，但还是懂事地点了点小脑袋。
至少有妈妈一起，不会有其中一人不守信用的。
念念的小脑袋在妈妈怀里轻轻蹭了蹭，带着鼻音小声确认：“那妈妈要拉钩钩，一定要和爸爸一起回来。”
苏桃伸出小指，温柔地勾住女儿软乎乎的小指头：“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她抬头看向楚辰，眼神坚定，“这次别想甩开我。”
“好。”
楚辰终于点头，伸手轻轻拂过苏桃耳际的碎发，“反正我本来就相当于一个死人，你不许动手就行。”
……
黑色轿车在雨夜中疾驰，车轮碾过积水，溅起一片浑浊的水幕。
车内，气氛比窗外的天气更加冰冷粘稠。
任宇死死抱着那个银色金属密码箱，仿佛那是他生命的全部意义。
他的实验所刚刚被一群身份不明、训练有素的人以碾压式的姿态摧毁，这突如其来的打击让他从野心的云端狠狠坠落，只剩下惊弓之鸟般的恐惧。
“完了…全完了…”
“究竟是什么时候被发现的，若是被捅漏出去，岂不是要被钉在耻辱柱上？”
他喃喃自语，眼神涣散，但随即又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猛地收紧手臂，紧贴着怀里的箱子。
“不，还有这个‘时序因子’…对，我还有这个！”
任宇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向副驾驶座上的南悦：“报警，对，南悦，手机给我。我要联系上面，把这东西交出去，这是划时代的成果，只要交出去，不仅安全，我甚至还能得到之前的一切…那些小小的意外…都不会是问题！”
然而，南悦的反应却出乎他的意料。
她没有立刻回应，甚至没有看他。
她只是静静地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被雨淋得模糊不清的霓虹灯光，侧脸在明明灭灭的光影中显得格外冷漠。
从始至终，她确实没有亲自下场参与那些肮脏的实验操作，她原本只指望从任宇的成功中分一杯羹。
但现在，情况变了。
任宇的实验室被毁，他本人如同丧家之犬，竟然天真地想把东西交出去换取地位？
那她之前所有的投入、所有的算计、所有承担的风险，岂不是全都付诸东流？
一个恶毒的念头，如同黑暗中滋生的藤蔓，瞬间缠绕住了她的心脏。
为什么要把到手的宝藏拱手让人？
为什么只能做分羹者，而不能做独占者？
只要……拿到它。
“不对，还是不对劲，是不是你？”
任宇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问题，他看向南悦：“是不是你对楚念念下手了？”
“苏桃那女人最近神神秘秘，指不定招募了一些能人，这些家伙说不定就是她搞来的。”
“说话，你哑巴了，是不是你对楚念念下手了？”
南悦的目光依旧看着窗外，他并没有猜错。
是她让人准备强硬对苏家下手，只要适当伪装一下，速度快一点，最后只会是悬案罢了。
收益值得冒险。
不过…现在。
又瞥了一眼开车的司机，是任宇的人，但并非核心死忠。
风险可控。
她的心跳微微加速，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即将进行危险狩猎的兴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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