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荒王庭的高手们像被浓雾蒙了眼的野鹿,手里的石斧还沾着清晨的露水,却已在黑衣人的帐前站了半宿。他们腰间的骨哨三天没响过了——那是与王庭联络的信号,此刻骨哨上的裂痕凝着霜,像道永远吹不响的伤口。黑衣人首领刚把一碗掺了麻药的兽血递给领头的壮汉,对方仰头灌下时,喉结滚动的弧度里全是对“粮草”的渴望,压根没瞧见首领转身时,嘴角勾起的冷笑。
苍古帝国的荒原上,风卷着沙砾打在游侠们的斗笠上,发出“簌簌”的响。一个穿灰衣的少年蹲在断墙后,指尖夹着三枚透骨钉,正盯着远处两个落单的黑衣人。他靴底的血痂是昨夜留下的——那是替被灭口的同乡报仇时蹭上的,此刻血痂裂开,渗出血珠,他却浑然不觉,只等黑衣人走进射程。这样的猎手藏在每片矮林、每道石缝里,像地里钻出的荆棘,专缠落单的黑影,弄得黑衣人连撒尿都得三人结伴,夜里的篝火旁总围着打盹的守卫,刀鞘磨得石头“沙沙”响。
刀盟的队伍像条负伤的巨蟒,缓缓往云盟来的方向蠕动。断后的宗师们背靠背结成圆阵,掌风扫过之处,黑衣人的弯刀纷纷脱手,却总有漏网的毒箭擦着普通武者的耳畔飞过。云盟的弓箭手在侧翼搭箭,箭尖涂着醒目的朱砂,每射中一个黑衣人,便会有人在石板上刻道划痕——那是记功的方式,也是给后面的弟兄留个警示:此处有毒箭。
“往左挪三丈。”刀盟盟主低声道,玄铁刀反手劈出,磕飞一支射向云盟长老的弩箭。云盟盟主会意,长枪顺势往左侧横扫,带起的气浪掀飞三个黑衣人的兜帽,露出底下惊慌的脸。两人目光在半空一碰,像两块相击的火石,无需多言便知对方所想——退到前面那道峡谷,便能利用地形反咬一口。
黑衣人果然像闻见血腥味的狼,嘶吼着扑上来。一个蛮荒壮汉举着狼牙棒砸向云盟的少年,却被刀盟圣女的冰绫缠住手腕——那冰绫上的寒气顺着他的图腾纹身往上爬,冻得他“嗷”地叫了一声。圣女趁机拽过少年,冰绫再抖,已将壮汉的狼牙棒卷落在地,“你们王庭的人,怎知不是被这些黑衣人骗了?”她的声音裹着内力,清晰地炸在每个蛮荒高手耳中。
混战中,一个云盟的中年武者被五把刀围住,他的长剑断了半截,却仍用剑鞘砸向敌人的膝盖。“救他!”刀盟老供奉嘶吼着冲过去,拐杖里的短刀刚刺穿一个黑衣人的咽喉,后背便挨了重重一击。他踉跄着转身,看见那中年武者被一刀劈中胸口,鲜血溅在自己的白袍上,像朵骤然绽放的红梅。“走……”中年武者的嘴唇动了动,手还往老供奉的方向伸了伸,最终无力地垂下。
老供奉的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呜咽,却被身边的弟子死死拽着往后退。“师父!不能停!”弟子的眼泪混着血往下淌,拽着他的胳膊几乎要脱臼。老供奉回头望了眼那具倒下的身影,被黑衣人踩在脚下,白袍渐渐被血水浸透,他猛地闭眼,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里藏着块记录阵亡名单的羊皮,中年武者的名字,刚被他用鲜血写上。
风卷着血腥味掠过峡谷口,云盟和刀盟的旗帜在退潮般的人流中猎猎作响。有少年忍不住回头,看见那些牺牲的同伴像被遗落在荒原上的星辰,正一点点被夜色吞没。刀盟盟主抬手按住他的肩,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记住他们倒下的地方,等我们回来。”少年咬着唇点头,泪水砸在刀柄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此刻的撤退,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却又透着股决绝的韧——他们知道,身后的牺牲不是结束,而是给未来埋下的火种,总有一天,这些火种会燃成燎原之势,把这片被血浸透的土地,重新烧出片清明来。
(刀锋劈开晨雾的刹那,黑衣人前锋的铁靴已碾过刀盟弟子的血痕。最前排的几个黑衣人身形如弓,黑袍下摆扫过满地断刃,指尖的毒镖在朝阳下泛着幽蓝——那是来自南疆的“腐骨镖”,见血封喉的霸道在他们瞳孔里烧出狠劲。)
刀盟盟主的玄铁刀在掌心转了半圈,刀刃擦过护腕的铜环,发出“铮”的轻响。他侧耳听着身后的脚步声:云盟的弟子正踩着“踏雪步”后撤,靴底与地面的摩擦声匀得像钟摆,这是多年配合练出的默契——哪怕退得再急,呼吸也得跟着步伐的节奏沉住气。
(黑衣人的嘶吼突然炸响,前排的壮汉猛地掷出链锤,铁链带着风声砸向云盟的盾阵,“哐当”一声撞得盾牌凹进半寸。盾后的云盟长老闷哼一声,喉头涌上腥甜,却反手将腰间的信号弹往空中一抛,橙红色的烟柱在晨雾里炸开时,他哑着嗓子喊:“左路撤!老地方汇合!”)
撤退的队伍像被劈开的水流,一半贴着岩壁滑向左侧的窄谷,一半转身撞进右侧的密林。刀盟圣女的冰绫突然绷直,卷住一个被链锤扫中的少年,往窄谷里一拽——少年的靴底在地上拖出两道血痕,刚站稳就听见身后“轰隆”巨响,原来他刚才站的那块岩石已被链锤砸得粉碎。
(黑衣人果然如收拢的渔网般紧追不舍,链锤与弯刀的寒光在林间织成密网。但他们的脚步明显慢了半拍——云盟断后的高手已在密林中布下“缠龙索”,藤蔓缠着铁钩藏在落叶下,刚才掷链锤的壮汉就踩中了机关,此刻正骂骂咧咧地砍着缠在腿上的藤蔓,链锤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再快些!”刀盟盟主回头时,玄铁刀的刀刃映出身后追来的黑影,“他们怕咱们的伏兵,不敢追太深!”话音未落,窄谷尽头突然传来三声牛角号,那是云盟断后高手发出的信号——安全区到了。
(率先冲进安全区的弟子瘫坐在石地上,解开衣襟时,能看见后背的衣衫已被冷汗浸透,贴在背上像层湿纸。他望着谷口晃动的黑影,忽然笑出声:“这群蠢货,以为咱们真怕了?”旁边的长老敲了敲他的脑袋:“小声点!没看见他们的弓箭手正盯着谷口吗?”)
黑衣人在谷外徘徊了半炷香,链锤在地上砸出一个个深坑,却始终没敢踏入窄谷——谁也说不清云盟在里面藏了多少伏兵。直到橙红烟柱渐渐散去,他们才骂骂咧咧地收了刀,只留下满地狼藉的断箭与血痕,像被潮水退去后留在沙滩上的残壳。
(窄谷里,云盟长老正给刀盟盟主递水囊:“还好你当年非要在这谷里凿蓄水池,不然今天哪来的水给弟兄们润嗓子。”刀盟盟主接过来时,指尖触到对方手背上的新伤——那是刚才拽少年时被链锤擦过的痕迹,血珠还在往外渗。)
“回去得给这谷改个名,”有弟子喘着气笑,“就叫‘救命谷’怎么样?”
没人接话,只有风吹过谷口的呜咽声,混着远处黑衣人的怒骂,在晨光里慢慢淡去。每个人都清楚,这只是暂时的喘息,那渔网般的包围圈还没收紧,下一次交锋,只会更狠。
黑衣人大统领的靴底碾过地上的断箭,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终于反应过来,刚才刀盟那些人拼死抵抗根本不是为了突围,而是在拖延时间!“一群蠢货!”他猛地踹翻身边的小卒,黑袍下摆扫过散落的兵器,“他们的主力早就跑了!给我追!把剩下的这些杂碎全砍了,也算给兄弟们报仇!”
身后的黑衣高手如潮水般涌上来,刀光在暮色里织成一片冷网。突然,斜刺里杀出一队人马,为首的云盟副盟主横剑立于路中,玄铁剑在掌心转了个圈,剑穗上的铜铃“叮”地脆响,惊飞了树梢的夜鸟。“想过去?先问问我手里的剑!”他身后的二十名高手同时拔剑,剑气在空气中碰撞出细微的火花,竟在路中央织成一道无形的气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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