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一般的魔鬼将士不清楚位面运作的法则，但是身为统帅的扎瑞尔本人很清楚，埃里安话切中了要害。
即便扎瑞尔成功控制了这一层，也不可能成为本层的深渊领主，获得重塑、支配层级的领主权柄，只能通过驻兵掌控本层，看守好每一个通往深渊其他层级的坑穴传送门。
深渊本身厌恶地狱的魔鬼！
当然，深渊意志喜怒无常，突然心血来潮，让一位地狱魔鬼来担任深渊的领主，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但这种概率实在太过微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对于地狱军团来说，即便以军事手段占领了深渊第1层，想要彻底控制【万渊平原】帕祖尼亚，唯一的方法是，在漫长的时间里，逐渐转换侵蚀深渊本层的阵营倾向，从混乱转换为秩序，最终将其变成地狱的一部分。
但是这个耗时太过漫长，可能需要数百甚至上千年的时间，中途一旦被深渊恶魔重新夺走了本层的控制权，则前功尽弃。
“是的，我不能、也没打算成为深渊意志认可的领主，这片血红色的荒野，只是我要征服的土地。”
“然而……那又如何？”
扎瑞尔抬起了高傲的头颅，居高临下地望向埃里安：
“只要我们的军队能够支配这里，掐住这个深渊的喉舌，就足以在无尽的血战中占据上风。”
埃里安笑了：
“魔鬼无法成为深渊的领主，但是我可以。”
“我曾经得到过深渊意志的一瞥，只要能够掌控本层全部的疆域，马上就可以成为【万渊平原】的深渊领主！”
“届时，一个偏向于秩序的势力将掌控本层深渊。”
“我们可以，以地狱之主的名义立下契约，若我掌控了本层深渊，会立即重塑地形，调整万渊平原所有通往深渊其他层级传送门的位置，同时拥有了随时开关这些传送门的控制权。”
“所有这些传送门，都允许您和地狱的军团随意进入。也可以根据你们地狱方的需要，随时关闭。这一切都只看扎瑞尔大公的意思。”
“身为地狱魔鬼，你们应该有不少的办法，保证契约能够履行。”
“怎么样？这比你们直接征服这一层，用大量驻军来控制传送门，控制一位真正的深渊领主，要方便很多吧？”
扎瑞尔身体微微前倾。
眼中好战的火焰，跳动了一下，但面容依旧故意维持着不为所动的神色。
这听起来居然……
有点诱惑力？
她仿佛看见，本层所有的深渊传送门都向她敞开，征服的烽火燃遍百层深渊。无需再从阿弗纳斯血战前线，一步步推进。
她没说话，只是瞥了一眼身旁的贝尔。
哼，贝尔这家伙，从一开始就对谈判疑神疑鬼的，怕是不同意合作吧……
埃里安也扫了一眼旁边一言不发的贝尔，意味深长道：
“合作，意味着贵方无需与一个实力未知、且已掌控本层大半资源的势力开战。”
“可避免，大量不必要的伤亡。”
“帝国只需一个稳定的前沿领地。愿与九狱，共享此层战略利益。”
贝尔心中猛地一动。
减少伤亡……
避免与艾尔多伦死战……
不用打仗了？
还有这种好事？
贝尔一边想着，一边转头看了一下身侧扎瑞尔的表情，想揣摩这位魔鬼大公的意思。
然后，他立刻看到了……
扎瑞尔那跃跃欲试的、战狂般的眼神。
该死！这战争狂看起来没有停战的意思啊。
看到两位大魔鬼都没有任何表态，埃里安似乎早有所料，继续道：
“再顺带一提，艾尔多伦拥有大量经验丰富的生产法师，擅长生产高质量的魔法武器装备和构装体。”
“如果我们达成合作，扎瑞尔大人，或许会对我们提供的军火感兴趣……”
——相比于偏向于使用利爪尖牙、血腥肉搏的深渊恶魔，地狱魔鬼们使用武器、盔甲的比例，要高得多！
钢魔、军团魔、须魔……使用武器的魔鬼兵种比比皆是。
因此埃里安很清楚，地狱魔鬼，尤其是地狱第一层参与血战的魔鬼军团，对武器装备的需求是非常巨大的。
他们可能是艾尔多伦最好的军火客户！
“我可先提供三尊钢铁魔像，作为样品。”
“并愿签署一份，一段时间内互不攻击、共享帕祖祖情报的契约，以示诚意。”
“扎瑞尔大人和贝尔督军，可亲自审阅条款。”
贝尔眼皮一跳。
主动和魔鬼签订契约？
这人类还真敢提……
扎瑞尔挥挥手。
“东西和契约条款留下，让我看看。”
“现在，你可以走了。”
她语气带着送客的意味。
埃里安微微颔首，不再多言。
他从兜里丢出三个微缩魔像，打了个响指，让三个钢铁魔像变形成原版的体型，将次级的魔像控制权转嫁给扎瑞尔后，又向扎瑞尔递上了一份草拟的契约羊皮卷，转身离开。
帐内恢复寂静。
“扎瑞尔大人，此事……”贝尔立刻开口。
“够了，少废话。”扎瑞尔打断他，“我才是地狱第一层的魔鬼大公，此事由我全权定夺，你少过问。”
“是。”贝尔低头应道。
他退出大帐。
扎瑞尔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头上火焰无声燃烧。
贝尔太谨慎了，总是过于保守，没必要理会他的意见……
这次和艾尔多伦的合作，我自己私下操办好就是了……
贝尔离去后，扎瑞尔转头，看向那三副硕大的钢铁魔像，以及手中记载魔像控制方法的羊皮纸，微微眯起眼睛。
这个钢铁巨人，真是某种战争兵器？
……
深夜。
这片荒原上没有明确的白天黑夜的概念，当血色太阳的光芒稍稍收敛，就等于是进入了夜晚。
埃里安待在临时的营帐中，像是在耐心等待什么。
他在递给扎瑞尔的羊皮纸上写了很多东西。
包括，艾尔多伦能够生产的各式军火类型……
甚至是，适合血战用的浮空战争堡垒……
他相信，这位好战的魔鬼大公，不可能对此毫无兴趣！
在原本的历史上，许多个世纪以后，扎瑞尔被贝尔弄下台再复辟之后，就修建了一个用灵魂能量驱动的空中战争堡垒，亲自在这座空中堡垒上指挥和深渊恶魔的血战。
而埃里安，摸准了这位好战大公的喜好，早了许多年就提出了未来扎瑞尔希望达成的伟大战争设想。
嗖。
一道几乎融入阴影的身影悄然浮现。
来了。
是扎瑞尔的一名魔鬼心腹。
“埃里安陛下。”
魔鬼密使声音压得极低：
“扎瑞尔大人，对您的合作提议，包括你们艾尔多伦能够提供的军火装备，以及，极感兴趣。”
“愿与您深入洽谈合作细节。”
“但务必，对贝尔督军保密。”
“他有些过于保守了。”
埃里安神色平静：
“理解。”
“请转告扎瑞尔大人，明日我可为她演示更多种魔像战力，以及艾尔多伦能够生产的各式武器装备。”
“若满意，我们再细谈进一步的深渊进军计划。”
“很好。”密使点头，悄无声息地退入阴影。
又过了两个小时。
另一道更加谨慎的身影，从另一个方向悄然隐形接近。
是贝尔的一名链魔心腹。
“埃里安陛下。”
这位密使更加警惕，反复确认周围后才说道：
“贝尔督军认为，您的提议有其价值。减少伤亡，不打没意义的仗，符合九狱利益。”
“愿就契约的具体条款，进行磋商。”
“贝尔大人已经就此事，秘密上报了地狱之主阿斯摩蒂斯。”
“但在合作事宜基本协商完成之前，暂时对扎瑞尔大人保密。她的莽撞，只会将合作推向毁灭！”
埃里安心中暗笑，脸上看不出丝毫异样：
“理解。”
“请转告贝尔督军，明日我可与他先行秘密签署契约草案。”
“督军阁下会满意的。”链魔密使松了口气，迅速消失。
帐内。
埃里安独自一人。
嘴角，微微扬起一个极浅的弧度。
……
扎瑞尔的私人营帐内。
扎瑞尔拿起一份魔法卷轴，正在书写给九狱之主阿斯莫蒂斯的秘密报告：
“尊敬的阿斯莫蒂斯大人……”
“我发现了一个能提供为我们强大战争机器、助魔鬼军团横扫深渊、取得血战优势的势力……”
“请求授权合作……”
……
更早之前，贝尔的私人营帐内。
他也拿起一份卷轴，此刻正在书写：
“尊敬的九重地狱之主，伟大的阿斯莫蒂斯……”
“我找到了一个能大幅降低血战伤亡的潜在合作伙伴……”
“但扎瑞尔大人在战争方面过于激进和鲁莽，是最大风险……”
“我希望得到授权，绕过当前的大公扎瑞尔，获得直接和对方接触、达成合作的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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