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友对这楼内有哪些住户一清二楚,对他们的底细也十分清楚。
如果在这里真的有人在炼尸,那么幕后指使者是什么人,他其实已经猜到了。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那人真的丧心病狂,偷偷地炼制了一具僵尸,事情也在可以收拾的范围内。
而眼前的这个一身邪气,仿佛是真正的邪魔的年轻人才是陈友最为戒备的对象。
一个那么邪异的陌生人,带着吃过不知道多少血食的僵尸与一个怪物,在光天化日之下活动,想想都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炼尸是正道十分忌讳的禁忌。
放在以往,就算有人偷偷摸摸地炼制了僵尸也不敢大肆宣扬,更不敢直接带着僵尸出门活动。
可是带着僵尸走进居民区的李侦却没有一点忌讳心理,在陈友心中这自然是毫无忌惮的展现。
李侦转头看了一眼这油烟气十足的摊位,没有说话。
看着李侦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陈友又说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些事情,如果真的像你说的这样,有人在这里秘密地炼尸,我代表街坊邻居感谢你。”
“但是,实话说,我对你这人很不放心。”
李侦点了点头:“换做是我,对一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也会很警惕,这是人之常情,但是我只是为那只僵尸来的,立场是站在你这边的,你没有必要那么小心。”
他看向陈友抓在手中的糯米:“你炒了那么多年糯米饭,手段还剩几分?我也说一句实话,就算是你全盛时期,也未必对付得了那只僵尸。”
陈友心头一紧:“你好像对我很熟悉?”
李侦含糊道:“接触过这一行,又在附近活动的,怎么会不认识你?”
陈友不置可否。
他抬起手,把手里的糯米一点点地洒在桌上:“这年代太和平了,社会上的戾气虽然也不低,但是和以前那种动则死人的环境已经好很多很多了,想要产生一具僵尸太难太难了,我的手艺也只有在炒糯米饭时有用,我也想知道,我的手段还剩几分。”
“另外,我也想知道,你这具僵尸是怎么炼制出来的?这一身的尸气与血腥气,吃过的人不在少数吧?真是奇怪,你怎么在这个社会生存下来的?”
米粒完全掉落之后,陈友拍了拍手,向后靠在椅背上,拿下了嘴里的烟。
李侦笑了笑:“这你可以放心,我所杀的人都是该死的人,杀再多我都问心无愧。”
他抬头看向公寓:“你戒备我,却没有戒备里面的那个邪道人物,真是奇怪。”
“那只僵尸不简单,为了炼制出他想要的僵尸,他以四阴之地和乌鸦血滋养尸气,用香樟木棺悬空放置尸体,悬空放置,防止尸体吸收到地气……”
陈友连抽了几口烟。
顿了顿,李侦继续说道:“这么炼制出来的僵尸虽然凶,但还是不够凶,所以……他正准备给那只僵尸喂食童子血,以尽快炼制出一只更凶的僵尸出来。”
听到“童子血”的时候,陈友已经猛然站起。
在李侦说完之后,他沉声问道:“你……你怎么知道这些?”
这是他心中最大的疑惑之一。
这人不仅知道他的底细,连楼里的人炼制僵尸的过程都知道,仿佛亲眼所见,这让陈友产生了一种自身没有秘密的惊慌感。
李侦抓起桌上的糯米:“这不是道长最该关心的事情,现在道长该想一想,在最不利的情况下,该怎么对付那只僵尸。”
“我只是为了那只僵尸而来,我不想看见那只僵尸造下太多的杀孽,抓到了那只僵尸我自然会走。”
他抬起头,看向陈友的眼睛:“我要是子想做什么,就不会光明正大地来见道长,而且……我要是想做什么,道长能够阻挡我吗?”
与李侦对视片刻,陈友扔下手中的半支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转身向公寓楼的一侧走去。
“跟我来。”
李侦起身,跟在了陈友的身后。
吸血僵尸与女妖不紧不慢地随着李侦走进了公寓楼。
遇到几个居民,陈友都客气地回了对方的打招呼。
要是有人问及李侦,他就含糊地说是自己的客人。
他带着李侦上了逼仄的公寓楼。
公寓内的走廊十分逼仄,两侧还摆放着不少的杂物,看起来十分的脏乱。
即使在白天,这公寓的长廊上也十分的阴森。
这里的一切都是拥挤的,灰暗的,弥漫着一股绝望的气息。
常年生活在这种地方,就算是一个正常人,恐怕也会抑郁。
“这里气息浑浊阴森,适合养鬼,这几栋楼的风水有大问题。”跟在陈友后面的李侦向四处打量了几眼,抬脚走上了楼梯。
风水之道讲究藏风聚水,无论是“风”,还是“水”,这里都不合格。
即便没有看过这几栋楼的地基,李侦也知道,这里的风水有问题。
“港岛这地方,片瓦片金,住屋是越来越贵,穷人能找到一个安息的地方就不错了,哪管得了那么多?”陈友头也不回地说道,“要是换个风水好的地方,也不会用来建这种房子。”
“这地方的风水是差了一点,住在这里升官发财什么的就别想了,但是一般也不会发生家破人亡的事情,和其他一地方相比已经算是不错的地方。”
在走路间,他看似没有转头,其实一直在观察那只僵尸与女妖的状态。
僵尸不是普通的宠物,不是说平时你多喂点血食,养熟了它就会听你的。
以常识来看,僵尸越凶就越是容易反噬主人。
眼下的这只僵尸的可怕是毋庸置疑的的,但让陈友心惊的是,这只僵尸竟然丝毫没有反噬的迹象。
一路走来,就像真的宠物一样跟随在李侦的后面,就算见到了有人气的活人,那僵尸也没有丝毫的反应。
殊不知表面看起来神情都没有变化的陈友在见到那几个街坊邻居时,全身已经紧绷起来。
要是那只僵尸有异动,他就会果断冒险出手。
出乎他意料的是,对血食最是渴望的僵尸竟然对经过的血食无动于衷。
从这里面就可看出僵尸主人的可怕。
来到自己居住的屋子前,陈友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
“稍等片刻,我马上就出来。”
说了一句,陈友随手带了一下房门,便把李侦留在了门外,独自走入了屋子。
李侦通过门缝向内看了一眼。
这屋子内没有一件道士所用的法器,只见堆积在屋角与桌上的各种厨房所用的器具和做饮食的材料。
没过一分钟,陈友就从屋子内走了出来。
此时,他的背后多了一个用衣服装起来的包裹,包裹里面鼓囊囊的,似乎装了不少东西。
从形状来看,里面至少应该有一个类似风水盘一样的东西。
沿着原路回到了楼梯上,陈友向上看了一眼,便继续向上走去。
“他为什么要炼制僵尸出来?这年头炼制僵尸能带来什么好处吗?”陈友忽然问道。
他没有说自己话里的“他”是谁,其实也是一种试探。
听到李侦的回话后,他就知道,李侦果然什么都知道。
“道长不知道他身患绝症,一直在以邪法续命吗?”李侦说道,“他现在的续命手法所借助的是自己养的小鬼,可是小鬼不够凶,已经帮不了他,他自然需要想新的方法续命。”
陈友“呵”了一声:“以阴补阳?打得好算盘,可惜天道有眼,这法子有损阴德,用不了太久。”
李侦似无意一般问道:“我听说,有人在屋子内见过穿着红红绿绿的高脚鬼差出现过,是为了避过死关的这人而来的?”
陈友回头看了一眼李侦:“那些是出现过,但是不一定是鬼差,我年轻时也见过阴差,和它们都有些不同。”
“是不是为了他来的,我也不敢确定,他虽然在以邪法续命,自身的阳寿也不一定走到了尽头。”
“要是真的有阴差上来找他,他能躲过一两次,也不可能一直躲着。”
这时,一个颓废的中年男人揉着浮肿的眼睛从楼道上走出,对陈友打了声招呼。
稍作犹豫,陈友对那人喊道:“你也一起来帮个忙吧。”
那人神情疑惑地看了眼陈友以及李侦几人,向陈友走来:“有事情发生了吗?需要我做什么?”
看着这人那张熟悉的脸,李侦自然知道这人就是钱小豪。
陈友对钱小豪说道:“可能需要你帮忙,你跟着来看看吧。”
感到莫名其妙的钱小豪没有多问,
“这段时间,冬叔是很久没有露面了,我也感觉很奇怪,准备有时间就去看一看他。我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陈友低声说道,“要是事情真的像你说的这样,那最好的办法就是白天,在他成气候之前除掉他,否则事情就难办了。”
来到四楼,他向某个房间看了一眼,继续向上走去。
上到四楼,陈友走出楼道,走进了阴暗的廊道中。
李侦跟在他的身后,也走进了廊道。
这里的廊道内也十分的脏乱,在一户人家的门前还放着一些吃食,应该是用来供奉去世之人的供品。
钱小豪与吸血僵尸擦肩而过,等吸血僵尸走后,他才最后走进了廊道。
他看向自己手臂上无端产生的鸡皮疙瘩,皱眉看向了吸血僵尸的背影。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人,但是这“人”的身上的气味,与身上的那种冰冷感,让他很不舒服。
还有李侦也让他感觉十分的不舒服,所以他一直与李侦和吸血僵尸都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经过2442号房间时,李侦转头向房间内看了一眼。
这栋楼内的气息都很阴森,但这间屋子里面的阴森感格外的强烈。
除了阴气之外,里面的怨气也很强,显然里面有不干净的东西。
女妖背后的赤眼蝙蝠有了一些兴致,挪动着身体,发出了几声细微的怪叫,带着女妖身上的黑袍也动了起来。
李侦压制住了异动的赤眼蝙蝠,忽然止住脚步,又看向了2442的大门。
比刚才还要强烈的怨念从屋子内弥漫而出,令廊道内的气温迅速地下降。
在门上隐约地出现了两张扭曲的人脸。
一直在关注李侦神情的陈友脸色一变,不待李侦说话便扑到了门前,以右手掐出了一个手印,一把按在了门上。
一声若有若无的惨叫传出,门中便恢复了平静。
他收回手掌,在门上留下了几个血色的指印。
钱小豪开口道:“我这间房还是不安全?”
目光凝重地从吸血僵尸的身上扫过,陈友说道:“屋子很安全,只要你不做傻事,它们就威胁不到你。”
转身,继续向前走去。
他不知道是在对钱小豪,还是在对李侦解释:“鬼想要害人也不容易,像这种怨气那么大的鬼也只能害到阳气不足,身体虚弱的人,身体健康的成年人不需要害怕她们。”
“你房间的这两个家伙也是可怜人,我和你说过,她们都是被害死的,怨气很强,我要是出手可能让她们灰飞烟灭。”
李侦自然知道,这里面的两个女鬼应该就是死在公寓内的双胞胎所形成的女鬼。
陈友所说的话,应该是对他说的,是向他解释,那两个鬼为什么一直存在。
自然,也有让他不要去找那两只女鬼的麻烦的意思。
李侦看了眼吸血僵尸。
那两个女鬼应该是被僵尸吸引出来的……
那个白发小男孩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从李侦等人身边跑过。
那个疯女人也低着头从几人身边跑过,手中还抓着一些吃的,看起来像是从碗里拿起来的贡品。
陈友摇了摇头,来到了一间屋子前,敲响了房门。
门没有开。
陈友很有耐心地等着。
大概半分钟后,那房门才打开了一条缝。
一个看起来五六十岁的女人探出了脑袋。
目光从李侦和钱小豪身上扫过,她看向了陈友,对陈友露出了一个笑容:“是需要补衣服吗?我现在有时间,把衣服留下,我马上就可以补。”
她的脸看起来十分的憔悴,嘴唇发白,脸色蜡黄,某些地方还有一些褐色的斑块,看起来有点像是尸斑,整个人都带着一种阴森感。
陈友向屋子内看了一眼,笑着问道:“冬叔不在吗?很久没有看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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