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石在指尖滚落,苏砚低头看着掌心残留的粉末。那块刻着四人影的石片已被他收进怀中,地脉的震颤也已平息。他站起身,逆命纹在皮肤下缓缓流转,不再炽热,像一条归于深潭的河。
东城废墟边缘,第一缕晨光落在断裂的屋梁上。百姓们已经开始搬运残石,有人抱着发黑的梁木,有人用布条捆住碎砖。一个老妇蹲在墙根,手指抚过一块焦土,嘴里低声念着名字。没人哭泣,但空气里压着一种沉默的重量。
苏砚走过去,手掌贴地。逆命纹延展而出,化作细密金线铺向四面八方。二十七处地脉崩解点同时亮起红光,石料在金光中微微震颤,随即开始龟裂。
“又来了。”有人低喊。
玄月从废墟另一侧走来,右臂断口用粗布裹着,血迹已渗到外层。她抬手,晶化术自掌心涌出,在最大裂痕上方凝成半透明屏障。冰晶与黑雾纠缠的嘶响在清晨格外刺耳,屏障表面迅速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纹。
“撑不住太久。”她声音发哑。
萧千绝站在一处塌陷的地基旁,雷丝早已耗尽,他握着一截断裂的铁矛,矛尖刺入地底。忽然,矛身一震,他猛地发力,将整根矛拔出。一团漆黑如沥青的物质顺着矛尖滴落,在地面缓缓蠕动——是残留的黑暗刻印。
“找到了。”他咬牙,将矛尖横架在两块断石之间,双手合拢,***光微闪。那团黑物开始熔化,化作粘稠的液态石料,颜色深沉却不再散发邪气。
苏砚伸手接住滴落的石液,逆命纹缠绕其上,金色光晕流转一圈后,石液凝固成一块完整黑石。他将石块递给身旁的少年:“拿去,混进墙基。”
少年接过,与其他百姓一起将混入发光晶尘的砖块堆叠而起。当第一块黑石嵌入墙体时,整面墙的晶尘突然亮起,光流顺着砖缝蔓延,石料间的缝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洛九璃站在不远处,指尖划过一块新砌的砖面,符文浮现,一闪即逝。“它们在吸收残余能量。”她说,“只要混入晶尘,建筑就能自行稳定。”
孩童们将发光石子嵌入窗框,光流顺着纹路爬上屋檐。当最后一块瓦片归位,整座房屋泛起柔和光晕。地脉深处传来一声钟鸣,废墟中所有新砌的墙体同时亮起微光,仿佛被某种力量认可。
玄月靠在断墙上,从怀中取出一张残破阵图,指尖凝出最后一丝晶光,按入图中节点。阵图悬浮而起,投射出一片光网,覆盖整片重建区。她嘴角溢血,却没擦,只盯着光网中逐渐平稳的能量波动。
药庐内,青铜鼎嗡鸣不止。玄月坐在炉前,面色苍白,双手悬于鼎口控制火候。第七味药材刚投入,鼎身骤然浮现血色裂纹,一股暴烈能量冲天而起。
苏砚一步跨到鼎前,袖中刀光一闪,手腕裂开。金色血液顺着掌心滴入鼎底,逆命纹如锁链缠绕鼎身,将暴走的能量压回炉中。血滴与药材融合,泛起乳白光雾。
洛九璃立即出手,十指在鼎外刻下阵图,十二道导流管从地面升起,连接鼎身各处。每一道管都亮起不同色泽的光流,将药力分引、调和。
屋外,萧千绝盘坐于地,双手结印。雷光自他残臂处涌出,在药庐外围织成结界。当鼎内反噬能量冲破一次压制时,结界猛然震荡,暴走的能量被截留、压缩,最终化作一颗悬浮的蓝色光球,静静漂浮在屋顶上方。
鼎中升起三缕白烟,凝聚成三颗莹白丹药。丹成刹那,表面浮现出与苏砚心口一致的纹路。药丸落地,未碎,反而化作光流钻入地底。
远处山脉传来沉闷轰响,一道裂谷边缘的岩石开始缓慢闭合,如同大地在自我缝合伤口。
祭坛旧址上,黑色污渍仍在地面蔓延。苏砚蹲下,将上一章所得的羊皮卷埋入中心坑洞。卷轴触地瞬间自动展开,古字浮空,化作锁链缠住黑雾。逆命纹从他掌心蔓延,形成环形屏障,将污染圈死在核心区域。
萧千绝取出一截雷铁,在祭坛四周刻下阵纹。每一道刻痕完成,雷光便从地底窜出,织成电网。电网扫过之处,黑雾发出灼烧般的嘶鸣,迅速蒸腾。
“东北角。”洛九璃手持罗盘,指针急转。她将罗盘嵌入地面凹槽,十二道光柱从地底冲天而起,与大陆各处的光柱遥相呼应。
百姓抬来整块晶石,雕成观星台。孩童们用发光石子铺出通往祭坛的小路,石子自动排列,形成指引符文。夕阳落下时,修复的祭坛与十二光柱交相辉映,像为大地戴上了一顶星光铸就的冠冕。
玄月站在苏砚身旁,断臂处的粗布已被血浸透。她忽然轻笑一声,抬手掀开布条。断口处,一点晶芽正缓缓生长,透明如露,微微发亮。
“这次……是真的结束了。”
话音未落,地脉深处传来第七声钟鸣。苏砚胸口一震,逆命纹与所有光柱同时共鸣。他看见东海的沙洲正在抬升,北漠的裂谷长出绿芽,西岭冰川下埋藏的刻印阵开始运转,南疆雨林的藤蔓结出晶果。
洛九璃将时空罗盘固定在观星台中央,指针静止,表面浮现出大陆全貌。每一个光柱地标都在图上亮起,稳定而持续。
苏砚伸手扶住玄月,她靠在他肩上,呼吸微弱。远处,最后一个光柱缓缓稳定,光芒不再闪烁。
玄月抬起左手,指尖轻点苏砚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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