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潭市小煤矿管理处集资楼就在穆逢利平房后面的松林。筹建那年,穆逢利已是煤炭局主管项目建设的副局长,也为这个集资楼协调三通一平出了不少力,和这个单位的职工享受同样的集资待遇。职工按三百一平集资,这比市场价便宜一半,尽管非常划算,梁石头也很犯难,他不想给父母施加压力。邰处长看他很犹豫,知他筹钱困难,给他特批七十平户型的。穆逢利提醒他:“这次集资盖楼,机会不容错过,就是借钱也得买。等把买房钱攒够了,房价就又涨了,那你就永远买不起了。”
正在犯愁之际,金玲说:“我这过礼还有四千吃利息,我还听说村里下来一批无息贷款,咱以爹的名义贷五千,然后让爹帮着凑一凑。”梁石头觉得媳妇说的对,第二天就回村找爹妈商量,父母都很支持,于是东凑西凑,总算是凑够了集资款。当晚,把一叠叠钱用包裹皮包好,塞进了一口袋大米里。第二天上午,黄士魁送到南官道长宁站点,把石头送上了非常拥挤的长途客车。
当年入冬,集资楼交工,职工分了房子,纷纷喜迁新居。梁石头是最晚搬进去的,看着宽敞亮堂的新屋子,望着客厅窗外一幅远山环抱的烟火人间图景,小两口别提有多兴奋了。安置好从乡下运来的家具,打扫屋子擦拭家具也不觉得累了,连小有幸也懂事地跟着忙活。住进新楼以后,小两口紧衣缩食,精打细算,依然还不上外债。恰在此时,商业城建成招商,金玲就义无反顾地承租了一处柜台,成了个体工商户,经营起轻工商品来。梁石头把孩子有幸送进幼儿园,有时间也到摊床帮帮忙,每逢夏季还出夜市,仅仅三年就还清了欠款。
梁石头与穆逢利住一个住宅楼的两个单元,平日里常有走动,逢年过节都会去瞧看。这日晚饭后小两口又去三姑夫家串门儿,嘱咐有幸自己好好看家。出了自家的单元门,金玲特意去超市提了一袋南国梨。进了一单元门时,金玲还提醒丈夫:“你得学会恭维,顺情说好话,不能直来直去,说话办事学会绕着走,识人心,懂人情,结人缘。人家毕竟对咱有恩,得让人家心里舒服。”梁石头点头说:“我懂的,就是不习惯常挂在嘴上。”
穆逢利家的茶几上有一本《厚黑学》,梁石头坐在皮沙发上,随手拿起翻了翻。穆逢利一边沏茶一边说:“这是前不久去成都出差买的。”梁石头说:“三姑夫深谙官场之道,还用看这个?”穆逢利一笑:“你看我书房有好多书,根本没时间没心思看,大多都成了摆设,唯独对这本书很感兴趣,一有时间就坐下来随手翻翻。这书是民国初年李宗吾先生写的,都是些古代中国社会的权术及社会观念,那些前人的经验之谈能给人一些启示。”
梁石头把书放到茶几上:“对厚黑学早有耳闻,因为对厚黑二字有所顾忌也就没去阅读揣摩。我记得有个文友说过厚黑学的精髓,他说,脸皮够厚,什么事都做得;心够黑,什么事都能做成。”“你这个文友只说了些皮毛。”穆逢利慢条斯理地说,“上天给我们一张脸,厚即在其中;给我们一颗心,黑也在其中。厚黑的精髓,脸要厚而无形,更要能屈能伸;心要黑而无色,还要‘无情’时不手软。施用的时候,不仅遇事要忍、出手要狠、善后要稳,还要糊一层仁义道德,不能赤裸裸表现出来。再说直白些,要讲厚黑,就学会对上级当狗,对下级当狼,对同级当鬼。当然,说好说,做起来很难。”说到这儿,他倒了茶水,示意道,“来,茶沏好了,品品吧。”
梁石头端起茶盅轻抿细咂:“清朝的沈复在《浮生六记》中说,‘人生碌碌,竞短论长,却不道荣枯有数,得失难量。’我很欣赏这句话,我自己也有一个信条,‘尽人力,凭天命,在知足和知不足之间寻找中道。’”穆逢利靠在沙发背上,感叹道:“石头,你这中庸思想太深了!生活需要智慧,处事需要权谋,没有心计难以生存,没有经验就要吃亏。如能懂点厚黑学,那么处世将不再难。”梁石头苦笑一下:“想我一个直性子,怕是学不来了。”穆逢利说:“生活中有不少直肠子、一根筋,这样的人更应该学点迂回术,多绕几个圈子能在人情关系中得到实惠。为什么有些贪财好色之人已经大祸临头,旁人看得都很清楚,而本人却茫然不知。因为他眼中直奔目的物,两旁事物全看不见啊。”说到这,忽然打住,鬼怪地笑了,“瞧我,说着说着就扯远了!”
见这爷俩唠得热火,金玲也不忘和黄香芪拉话:“三姑夫也是人中的尖子,满屯子谁不知道他圆滑,我爸就常夸他。”黄香芪说:“就是因为他鬼道,我才同意跟他。当年我可是一朵村花,不然你三姑夫也不会看上我,没想到被他厚黑了快半辈子了。”
“你看,她把厚黑用这儿啦!”穆逢利拿媳妇说笑一句,然后关心道,“石头,你工作还顺利吧?”梁石头一边喝茶一边点头:“还算顺利,常委秘书长是个女领导,她对我很好,在市委政研室工作才半年就把我提到了正科岗位,我现在是综合科科长。就是写材料的活多,时常是撰写一稿修改一稿再誊清一稿,一整就大半宿。我曾跟同事闲扯,说我们当好秘书,得具备四样,‘老鹰的眼、八哥的嘴,猴子的心,兔子的腿。’我还总结写材料这苦差事的特点,那是‘嘴起泡、尿黄尿、省媳妇、费灯泡’……”
话音未落,穆逢利就笑喷了一口茶水,金玲赶紧找抹布一边擦拭茶几一边向丈夫挤眉眨眼:“别瞎编,看把三姑夫都笑喷了。”黄香芪也憋不住笑:“瞧这石头编的,一套一套的,怪招笑的。”穆逢利这才收敛了笑容,说:“你小子确实有才,编得太逗了,这一方面我不如你。我要有你这才,肯定比现在混得更好。”梁石头说:“三姑夫可是我学习的榜样,你看你都当上奇塔区主管煤炭的副区长了,别说从咱村走出来的,就是咱乡出来的,又有几个能混到你这地步。”穆逢利笑了:“我跟你们主任也有过一些接触,他对你评价不错,说你本分踏实,材料写得也好,很有才气。其实,秘书出人才,有很多领导都是秘书出身。表面看市委政研室也是‘清水衙门’,没啥外捞,但给领导写材料不白写,站住这个‘近水楼台’,将来至少能混个处级干部。”
梁石头微微一笑:“说实话,我现在很知足了,还没想那么远呢!”金玲忙说:“这社会经验咱还得学还得练,你应该多学学三姑夫为人处事,不能老八板儿,也多多学学三姑夫圆滑活泛,不能说话照直嘣,得学会拐弯抹角。”黄香芪说笑:“别让你三姑夫这通白话把石头带跑偏了!”未等梁石头接话,金玲忙说:“那哪能呢!三姑夫是官场的老油子了,可学的经验多着呢!”穆逢利说:“石头从东北矿院回来,我只是帮他联系了教委服务公司,后来进小矿处,调入局里,再跳进大机关,以及接连提职,都是他自己弄成的,我还真没帮上啥忙。”金玲忙说:“三姑夫的忙可是帮大了,若没有你给他报名代培,他这大学就上不成,不上大学也就没有今天。”黄香芪说:“为了石头能有工作,你三姑夫可是没少挨老婶子的数落。”
一听这话,梁石头便想起好几年前奶奶领着他去催三姑夫办工作的情景,想起三姑夫被骂时那无可奈何的表情。
穆逢利说:“石头哇,跟你说实话吧,那时你二爷知道你奶奶数落我,他就极力反对,说别给那小子办工作,也不是咱老黄家人。”黄香芪也说:“我常吹耳边风,说老婶亲自上门求的,别不当回事儿。”穆逢利继续说:“要说对你有恩,你奶奶是第一个。要不是你奶奶催的紧,我真不会把你的事儿放在心上。当我知道市里要往东北矿院送一批代培生,我还是忍不住让你三姑告诉了你奶奶。你的机会就是这么来的,你奶最惦记你这个二孙子了。”
金玲说:“三姑夫是我们的恩人呐,到多暂我们都忘不了啊!”说得穆逢利很是高兴,直夸金玲懂事。黄香芪说:“石头,我听说你妈病情好转以后信佛了,常往小孤山大庙去,她是不是想出家呀。”梁石头说:“那倒不至于出家,经常去参佛是真。现在只是个信士,她和大庙的了尘法师是三姓师范同学,经常去请法师指点迷津。只要她能想得开,信啥都不重要。”黄香芪笑了:“我啥也不信,就信自己的良心。”
自从改革开放以后,了尘法师发愿重修慈音寺,山门、大雄宝殿、观音阁以及配殿修缮一新,寺院几处倒塌的围墙也恢复了原样,还在山门内侧修起钟楼鼓楼,新建的金刚宝塔直插云霄,更多了恢宏的气势。每逢农历四月十八庙会时大佛开光,这里如同做大戏一般热闹,赶庙会的善男信女熙熙攘攘。
入夏,小孤山呈现出一派风光旖旎的景象,山上茂盛的杂树叶子遮住了大庙巍峨的轮廓,只在那绿浪抵汐的树梢旁还能看见一角飞檐。庵院蔼然,慈佛肃穆,有几个散客观光游览,几个香客进香礼佛,尽管阴云笼罩,仍显得有些神秘。
艾育梅背着个兜子走进寺院,先去见知客师,刚走到客堂,看见两个居士往外墙上张贴新的《居士须知》,就走过去默默浏览起来。闻听一阵飒飒的脚步声,回头看时,看见身穿深灰色海青长袍的了尘法师从甬道上走来,便肃立道旁合掌致意。
了尘法师只比育梅年长一岁,却是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艾育梅是这里的常客,每次来都会向了尘法师讨教。了尘把她领到自己独居的尼舍,坐在炕桌边,握着念珠说:“我见你近日来的频了,可还有什么需要开示的?”艾育梅略一思忖:“最近晚学常想,人与人有相遇,也有离散;有喜欢,也有怨恨;有成全,也有辜负,我们终究拥有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呢?这些问题,我越想越困惑。”了尘说:“人生在世,形体易得,性资难得。时光易过,劫数难过。这世间万事,都难逃因果。你看那凡夫俗子,哪个不是各种各的因,各收各的果呢!”
禅房外下起了密集的雨来,淋在窗子上发出一阵沙沙的声响。艾育梅沉吟了一会儿,又问:“晚学还想讨教,人活着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痛苦?”了尘说:“人之所以感觉活着很累很苦,原因就是心有愚痴,看不透世界虚妄的本质。一个人迷惑贪欲憎恨,就会产生别业妄见。用佛陀的视角来俯瞰人间,这世界就像镜花水月,就算穷其一生的努力,最后也是一无所有。其实,佛陀和我们众生一样,也在仰望天空、脚踏大地、沐浴阳光雨露,佛陀能成为众人的信仰,就在于他在菩提树下看破了世界的本质,悟出了人生四大皆空的真谛,找到了不生不灭的自我。参禅重在自悟,如果身子能立在不生不灭之处那便是佛了。所以,需要用正知正念来独善其身,只有找到本心降服妄心,才能成为悟道的智者。”
艾育梅频频点头,说道:“谢谢法师这么细致的解释,晚学有所开悟了。记得范仲淹在《岳阳楼记》里说,‘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我觉得做到这一点尤为重要。若心无鬼胎,就不会成为罗刹;若心无毒害,自然也不会成为畜生;若心无愚痴,就不会深陷苦海;若心存正念,那处处都会是乐土。”了尘投来赞许的目光,一手立在胸前,口诵一声佛号,吟诵道:
一念执着,万般无奈;一念放下,万般从容。
从了尘的禅房里出来,艾育梅竟觉得自己仿佛超脱了一般,内心像被细雨滋润了似的,清新而自在。她走过花木掩映的甬道,迈进了倒坐观音的门槛。在莲台前的蒲垫上跪拜,合掌闭目,虔诚无念,默诵起心经来。
沿着有些泥泞的毛毛道回村时,艾育梅撑起了一把伞。走过西岗坡地,走过杂树林地,沿着火燎沟南岸走进村里。刚走过罗锅桥,就见一些人沿着中心街往村北奔跑。碰上跑回来的闻大呱嗒,询问:“他们往北跑啥?发生了啥事?”闻大呱嗒血淋淋地说:“哎妈呀,大姐呀,你不知道呀,可出大事了。这不下雨嘛,宝良米业加工厂设备连电了,电死人了!”闻听此言,艾育梅大吃一惊。
由于旱改水,长青村东北面的水田面积不断扩大,给粮食加工带来了商机,于是宝良米业公司应运而生。这个米业加工厂是索良与连桥栾宝两人出资近七十多万元,在原长青米面加工厂基础上扩建的。建成投产两年来,每年加工大米三千多吨。栾宝在奇谭市从事个体工商业,他只参大头儿股,由索良实际经营。
这天上午,索良从村里找来十个村民,用输送机为客户装车。索良看看阴沉的天,忧心忡忡地说:“这天可不把握,就怕装不完下雨。”说话时,雨点子就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女婿公冶凹带着几分醉意走过来:“爸,这雨要下大呀,先避雨吧。”索良忙看一眼手表,指针指向十一点半,见雨下大了,喊道:“先别装了,来来,快把输送机推院里。”
呼啦啦上来五个人,急忙和索良一起推机器。万没想到,输送机的铁架子刚推进院子,这六个人瞬间都触了电,公冶凹一个倒仰压在了电缆线上。他晃晃悠悠站起来时,回想刚才的一幕,才明白是触电了。他不敢去拉趴在架子上的三个人,也不敢动被击倒在轮胎旁边的两个人,急忙踉跄着去切断电源,但为时已晚。
原来,在推动输送机时,由于靠近输送机配电箱一侧电源线受到外力的作用,使配电箱上带电的电源插头与插座分离,卡在了配电箱箱体底部进线孔边缘铁皮上,插头上的两个相线与铁皮箱体相连,瞬间整个输送机金属框架整体带电,导致推动输送机的六人全部触电。
索良媳妇找来雍大牙现场抢救,发现索良、闻老万、秦占友当场死亡,现场人山人海,哭声此起彼伏。“爹——”索百灵和母亲几次哭喊着要扑向遗体,都被闻大呱嗒和小嘚瑟拉住了。村里的“老三位”闻讯都来了,隋有道不忍直视,连连说:“太惨了,太惨了!”钱老牤满面愁容地说:“这可摊上大事儿了,挨个处分是跑不了了。”黄士魁对黄三怪说:“还等啥?发生这么大的人员伤亡事故,赶紧向上级报告哇!”
随着一阵急促而尖锐的滴嘟滴嘟声,120急救车把公冶凹等三人拉走了。艾育梅到了现场,看着院子里的三具遗体,秦黑牛告诉她:“死者里也有老秦叔。”艾育梅眼眶潮湿了,叹息一声:“阿弥陀佛!”这时,有些苍老的六指儿扯着秦效的衣领走向了靠右边的遗体脚下,把老儿子深深摁跪下,抹着眼泪说:“老白子,你好好看看,这是你亲爹,再不看就看不着了!”
三姓县政府接到事故报告,县长、常务副县长立即率领县安全办、公安局和镇政府有关部门的人员赶来了。初步认定这是一起生产安全事故,现场研究部署事故有关调查工作,并到县医院看望了受伤人员和死者家属。栾宝闻讯从奇谭市赶来,积极筹措资金,对死者家属进行赔偿,并积极救治伤者。索良媳妇顾不上嘴角起的火泡,忙着处理丈夫和另外两名死者善后事宜。事发第四天三个遗体火化了,其他三名伤者经救治都脱离了生命危险。
半个月后,省市事故联合调查组查明了事故原因,对有关责任人员提出了处理建议。负责安全管理、工业企业管理工作的乡领导,都给予了相应的处分。索良是业主兼电工,在移动输送机时,没有采取有效的断电措施,违章指挥,冒险作业,对这起事故负有直接责任,鉴于本人已在事故中死亡,故免于追究其责任。然而钱老牤作为村委会主任,因对这起事故负有直接领导责任,受到了党内严重警告处分。
处分一下来,钱老牤直发牢骚。黄三怪让任多优张罗了一桌好饭,特意把黄士魁、隋有道叫来,名义上是安慰亲家,实际上是有要紧话要跟黄士魁说。
钱老牤嚷嚷道:“我这平白无故的就受了处分,真他妈点儿低。”黄三怪劝说:“哎呀,你也别觉得自己委屈,毕竟是监管不到位,没发现隐患,就得承担责任。那三个人说没就都没了,相比之下背个处分算个啥!”钱老牤说:“在咱这个村,你是村党支部书记,你是负责全面工作的,按说也得给你个党内警告处分,却便宜了你。”黄三怪露出一丝不悦:“咱是亲家,好事你攀,这不好的事儿你也攀。”
一杯小烧下了肚,黄三怪又让多优给每个杯子都倒满,黄眼仁转了又转,对黄士魁说:“大哥,我跟黑牛有可能要闹矛盾,也可能越闹越僵。”黄士魁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咋好么样的说这话?”黄三怪说:“有好几个人跟我说,黑牛带头要告我们老三位,头些日子带头起事儿,笼络了一大批人,说上告信都写了,也可能都邮走了!”说完观察黄士魁的面目表情。
黄士魁并不感觉到意外,黑牛要带头上告这事儿他已经觉景了。前些日子梁石头回来一趟,秦黑牛曾想让二外甥帮他写上告材料,石头没答应。正在沉吟,多优气囔囔地说:“这黑牛哥也是,放省心日子不过,扯这上告的事儿啥用呢。”钱老牤梗了梗脖子,喷着酒气,满不在乎地说:“就那几头兽能有多大章程,让他可劲儿告,看能有啥结果。”黄三怪又喝一口酒,咬咬牙说:“他既然出手了,那我也就得跟他轱辘了,只恐怕往后这村里可就不消停了。”
听闻此言,黄士魁心里浮上一层忧虑,喝了一口闷酒,明确表态说:“你们之间的矛盾我不掺和。一边是我小舅子,一边是我叔辈兄弟,我夹在你们当间儿不好做人,只能谁也不偏谁也不向。但是我得提醒你们双方,不管咋闹,也得有底线,千万别闹出人命,谁受伤害了我都不愿意看到。”隋有道说:“就是,真闹大了可就不好收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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