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定方在这种人,堪称绝强的军事家,但政治眼光几乎为零。
不然也不会一身本事,却没在隋末群雄逐鹿的舞台上绽放出光彩。
“陛下,末将只晓得上阵杀敌,其余诸事,是非所长,也说不好。”
“若单论兵家之事,臣揣测卫国公的用兵方略,当是取最近路途,率铁骑昼夜兼程直扑济宁。至于沿途粮草...恐效前秦皇帝苻登旧事。”
“因此我们如能从幽州出兵,截断河北道叛军与高句丽对峙之人马,使其丧失后勤补给,那么河北道短时间必然无兵可用。”
“而且英国公营救秦老将军后,也会返回,沿途必然遭遇高句丽后勤部队,如也能截断其粮道,整个北方将彻底稳定。”
苏定方这一通分析,让李承乾实在太心动了,以最小代价取得最大胜利,是一个强大王朝不可或缺条件。
其实大唐之所以如此强悍,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李世民结束乱世所付出的代价太小了。
不然形成三方鼎立之势,那民力、钱粮损失简直难以估量。
但如何稳住朝堂可是个大问题,就自己这点威望,局势实在太容易崩溃了。
神色微沉,思考半天也没想出一个完美办法。
不过这个绝世良机,他实在不想错过。
“唉。”微微叹了口气:“朕考虑一下吧。”
“遵旨。”苏定方说完转头看向身后一众俘虏:“这些人怎么办?”
李承乾不由露出一抹不悦之色,这玩意还用问自己?而是一国之君怎么能回答这种问题?
“定方,不是朕说你,如果侯君集在,这种事根本用不着朕操心。”
“这...。”苏定方神色一凛,瞬间明白其中意思。
毕竟侯君集在高句丽半岛干的那些事,普通人可能不知道,但朝中文武可是门清。
“末将明白,这就去办!”
“嗯,去吧。”
李承乾微微点头,虽说杀俘不祥,但也分对谁,就这些人一眼看去,没一个有百姓样的。
要么是神色麻木的死士、要么就是一脸凶恶常年啸聚山林的顽匪。
很快一天过去,岐山深处的土坑已被新泥覆平,只余下松软地面与周遭腐叶的细微不同。
待最后一支斥候队收拢回撤,李承乾便率军离开岐山。
此战所获颇丰,清点下来的粮草,竟足以支撑这支队伍五六日的疾行。
因此每个士兵马上都绑着两个沉甸甸布袋。
一出山林,眼前天地豁然开朗。初春的日光漫洒下来,远山近野已蒙上了一层茸茸新绿。
这景象让李承乾也不由心旷神怡,声音爽朗。
“定方,新草刚出,朕正好等个消息,不如在这山脚下放牧一天吧。”
与此同时,长安城中,李世民一身玄甲端坐于骏马之上,亲卫铁骑肃立如林,正待启程奔赴江南道。
忽然身后一阵急促马蹄声由远及近,但见薛仁贵单骑飞驰而来。
“太上皇留步!”
李世民闻声回首,晨光落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
薛仁贵抬眼望去,心头猛然一震。
以为李世民面色红润,目光如电,与前几天比试时的病容简直判若云泥。
“怎么?”李世民唇角微扬,马鞭轻扣掌间,“觉得朕身体好的太快?”
薛仁贵下马行礼:“末不是这个意思。说着快步上前。
侍卫们当即横枪阻拦,却被李世民抬手挥退:“无妨,仁贵忠勇。”
薛仁贵靠近后,不由压低声音:“太上皇,陛下命臣密奏,他暂不返朝,欲亲率精骑,直捣黄龙。”
这消息传达,是李承乾用信鸽先送太原,而后再用信鸽传给薛仁贵的。
李世民听到这话,不由神色微变,但只是瞬间便平静下来。
同时猜到李承乾要做什么,心下有些不快。
这逆子,真是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河北门阀要是这么好平,劳资当初灭完窦建德直接就给他们平了。
其实世家最大威胁,就是其在河北扎根太深了,如一步到位,太容易激发大范围民变。
因此最好办法,其实就是李承乾刚开始想法,以两京制,迁都幽州徐徐图之。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八百没有后勤的人马,而且还有路引,别说拦住了,找到都困难。
“好,朕知道了。”同时声音也微微压低:“仁贵,你记住,这件事不能跟任何人提起,不过如有万一你可自行斟酌。”
薛仁贵虽不明白其中道道,但还是微微点头。
“太上皇放心,末将会谨遵陛下旨意。”
这句话,开头五个字李世民还挺高兴,但后面差点没让他喷出血来。
心中狂骂,如此忠勇良将,怎么就跟了自己那个逆子。
“驾!”极度郁闷下,一夹马肚,战马飞驰出去。
翌日清晨,岐山南麓的缓坡上,战马已卸下鞍鞯,悠闲地啃食着初生的嫩草。
李承乾负手立于坡顶,远眺着北方绵延的群山。
春风拂过他那尚显年轻的面庞,带来泥土与新草的清新气息。
“定方,朕还是决定兵行险着,你也不必劝朕。”
“因为朕不知道,等自己年纪大了,雄心会不会被磨,因此事情还是想做的快一些。”
苏定方一脸默然,良久才缓声道:“陛下,末将只管带兵,其他的一概不懂。”
“传令下去,”李承乾忽然转身,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明日拂晓拔营,不走官道,沿汾水北上。”
经过数日衔枚疾进,八百轻骑悄无声息地渡过黄河,到达太原附近。
城郊十里亭,但见烟尘起处,已有百余人在此静候。
为首三人格外醒目。
太原王氏嫡长子王逸,此时他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落魄公子,身着月白襕衫,玉冠束发,眉宇间不时闪过沉稳之色。
其并州长史杜正伦,紫袍金带,神色肃穆。
右侧则李承乾最忠诚的死党,是驸马都尉杜荷,他按剑而立,眉宇间透锐利之气。
此时见远处地平线沙尘滚滚,三人都不由露出激动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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