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镶黄旗满洲第一佐领下,内阁学士兼国子监总理监事大臣尹继善,给四爷请安!”
接着,当弘历免了众人的礼进入国子监正堂后,就先宣见了尹继善进来。
尹继善便向弘历请了安。
“罢了!”
弘历抬了抬折扇,就让尹继善起了身,且问道:“你是那一科的进士,多少名?”
“回四爷,奴才是雍正元年癸卯恩科二甲第二十四名进士,蒙恩选为庶吉士。”
尹继善回道。
“启禀四爷,他还是小婢生的!”
这时,在外间的八旗官学子弟中,一八旗子弟却在这时呵呵笑喊了一声。
尹继善瞬间脸黑如墨。
弘历也顿时黑了脸,问:“是谁在喧哗?”
“回四爷,是议政大臣马尔赛的小舅子恩礼!”
这时,另一八旗子弟回了一句。
弘历这里听后,道:“让这两人都进来。”
“奴才正黄旗满洲第五佐领下瓜尔佳·恩礼,给四爷请安!”
“奴才正蓝旗满洲第九佐领下章佳·阿桂,给四爷请安!”
雍正受弘历影响,在给地方增加乡试名额的同时,也给八旗官学增加了学员名额,所以阿桂得以比历史上提前几年进入了八旗官学。
不过,弘历没料到的是,他会在这时认识到历史上乾隆时期的重臣阿桂。
但现在阿桂才十二岁,还在学习成长期,所以,弘历也没有打算太干扰其人生轨迹,只在这时沉声吩咐道:
“将恩礼杖二十,革除功名!”
“阿桂不因私谊而于本王面前庇护同窗,足见年少便有忠正之心,赏银五十两!”
恩礼听后张大了嘴。
而阿桂则立即谢了恩,且道:“禀四爷,奴才惭愧,其实奴才不是不愿意庇护同窗,是因为奴才看不惯恩礼私底下就爱嚼舌根,诋毁老师,欺辱出身比他低的同学!所以奴才还担不起四爷对奴才的夸赞!”
弘历听阿桂这么说,倒是对阿桂更加喜欢了起来,暗想这阿桂到底是天生的将帅之才,爱憎分明之余,也知道在什么时候是攻击自己所厌恶之人的最佳时机。
同时,阿桂的坦诚也让他觉得的确难得。
“既如此实诚,就再赏银五十两!不得推辞!”
弘历为此再次开口言道。
阿桂听后张嘴呆在原地,但随后也只能在此起彼伏的杖责与惨叫声中叩头谢恩。
接着,弘历就问尹继善:“八旗官学的学员学业如何?”
“回四爷,一言难尽,奴才惭愧,未能让八旗官学子弟尽皆努力向学。”
“盖因,八旗官学子弟知道,他们即便只是生员,将来从官学毕业,也比民籍汉人中的进士更容易加官晋爵,乃至在官至总督尚书上还更容易。”
“所以,很多八旗官学子弟,考入八旗官学后,就不再认真习学,一味高乐,只等将来毕业好钻营得一好官。”
尹继善详细阐述起八旗官学的现状来。
而他之所以说的这么仔细,也不仅仅是因为他现在管着这一块,更重要的是,他自己也是八旗官学出来的。
按照,八旗官学制度,八旗子弟都可以在十岁以后由各旗都统考核后,参加八旗官学的考试,从而成为国子监八旗官学的监生。
像田文镜这个监生就是这么来的。
而像年羹尧、尹继善、蔡珽这些在进入八旗官学后,还继续科考,乃至中进士的八旗子弟其实是属于少部分,抛开个人性格不谈,在学习上是属于愿意刻苦奋斗的。
所以,大部分旗人都是在获得生员功名后就能做官,从笔帖式干起。
弘历听后连连点头。
他对这种越是享有特权反而越是会堕落求安逸的现象,也不感到奇怪。
毕竟,历朝历代都是这么演的,甚至有的时候还怕有特权的二代想进步想创业。
年羹尧就是这方面典型的例子,他就是太爱进步了,爱进步到敢挑战皇权。
弘历不知道雍正在受自己影响后,还打不打算对八旗子弟在成为生员后,就轻易的直接授官,乃至在将来比民籍汉人中的进士还优先被选为总督尚书之类的制度进行改革。
但他是打算在将来自己当皇帝后,给八旗子弟成为高官设些门槛的,不然各个只知道玩闹,也会影响他将来对外扩张。
“汗阿玛是欣赏锐意革新除弊之人的,所以,你和锡公可以写个改革八旗官学的折子给我看看,然后递上去。”
弘历虽然还不能直接这样改革八旗子弟的铨叙制度,但可以改革八旗官学,所以也就对尹继善如此说了起来。
他也通过尹继善的回答,听了出来,这位在历史上也成了乾隆时期军机大臣的尹继善明显也是有整顿八旗官学之心的,而非尸位素餐之辈,所以故意把八旗官学的问题说的很直白,不掩盖自己八旗集团的问题,而试探自己这位四阿哥有没有支持他整顿的决心。
更重要的是,尹继善没有因为刚才恩礼的话而失态,很快就进入到了关注八旗官学弊病的正事中,也让弘历看出了他的成熟稳重,而觉得,这无疑是尹继善将来能成为一位中枢执政所该有的品质。
“嗻!”
尹继善和孙嘉淦听弘历这么说,都眉眼难掩喜色。
而对尹继善而言,让他内心也颇为感动的是,弘历没有因为恩礼是议政大臣马尔赛的小舅子,就对恩礼网开一面,且也没有像许多王公大臣一样,因为他乃小婢所生就歧视他。
所以,尹继善也在接下来弘历视察八旗官学离开后,而颇有感触的对孙嘉淦说:“四爷到底是四爷,乃有骨力之王公也!”
孙嘉淦也深以为然道:“你一直想效仿我整顿国子监汉监生一样整顿八旗官学,现在当可如愿了。”
“难啊,因我的出身,难以让八旗诸生服气!”
尹继善叹息了一下。
而弘历也知道,尹继善是尹泰的婢女徐氏所生,所以常因此被看重嫡庶的人鄙夷。
当然,这与佟佳氏的法海一样,要不是因为其母卑贱,他们也不会在科场上那么拼。
不过,弘历没有因此也瞧不上尹继善的意思。
雍正也没有这个意思,而很重用尹继善。
这是因为雍正的生母德妃本其实也是包衣出身。
而弘历也希望出身什么的规则都不能高于皇权,皇权必须越来越要强。
无论是谁,其身份之贵贱皆由皇帝决定。
皇帝要你尊贵,可以给你和你父母抬旗,要你不尊贵,则可以贬为包衣,乃至出旗。
实际上,大清的皇权在康熙时已经有这种趋势。
康熙在器重老八的时候,可以让他监国,在不器重他的时候,就说他辛者库女子所生的下贱皇子。
主打一个一切朕说了算。
弘历没想到的是,他刚出八旗官学,就遇见了尹泰和几名朋友从一茶馆出来,便宣见他。
尹泰也就向弘历见了礼。
弘历则在让尹泰起身后,就道:“我在国子监见了令郎,你家的麒麟子,精明宽和。”
“四爷谬赞,今日能得见四爷,是奴才荣幸,也是缘分。”
尹泰老气横秋的回答起来。
弘历听了尹泰这话倒是不悦,因为尹泰提什么缘分明显有点分不清自己的位置。
为此,弘历也没想再多言,就要准备离开。
但尹泰这时又说道:“奴才今日既遇见了四爷,就斗胆向四爷陈情,还请四爷为陆公求情,奴才奉旨看了他的《读通鉴论》,觉着此生虽狂悖犯上,但对我大清实有忠心也,四爷素来待士甚厚,又圣眷正隆,故救陆公于水火者,非四爷不可!”
尹泰说着竟因此哽咽起来。
很明显。
他是真的很同情陆生楠这个汉人士大夫,乃至即便已经因为支持以儒治国被革职,也还是要为陆生楠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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