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时光是尤其宝贵的,人的一生只有一次少年。
章平想起了他的少年,他年少时就跟着秦军去了边关,当时他们家没有人脉,那本是兄长的机会。
兄长却说他在咸阳有军职在身了,不需要去边关就将这个机会让给了自己。
章平至今还记得,当时落寞的兄弟两人几乎家徒四壁,兄长陪笑着与几个什长说了好久,才得到了这个名额。
不过现在好了,兄长成了大将军,最难的时候也过去了。
公子衡的少年时光留在了潼关读书时,现在又来到了边关,体会过了战争,也杀过敌,在这宝贵的少年时光,也该去各处边关看看,这个中原这么大,至少没有遗憾。
章平道:“末将没与他交手,但在匈奴人口中那是一位极其残暴的单于,他的部下不堪他的欺辱其实人心早已散了,与冒顿交手的是章邯大将军,蒙恬大将军扫平了整个漠北。”
在章平的讲述中,衡与章敬明白了当初那一仗的全貌,章邯打仗方式与蒙恬大将军不谋而合,两人都知道草原作战兵贵神速,战马奔驰上千里,一天奔袭上千里几乎都是常事,当冒顿离开他的北海大营时。
蒙恬大将军就派人截断了冒顿的后路,章邯大将军派兵吸引冒顿的注意,一来一回间两位大将军指挥五万多兵马,将冒顿后路切断,几乎一夜直接就完成了包围,并且切断了其后路。
这如何能不快呢,几乎是一夜之间,草原变了天。
衡又问道:“我的叔叔会打夫馀国吗?”
章平摇头道:“夫馀国在东北的深山,那里的森林密集,数千年的深山老林形成的天堑不是人力能够越过的,且地势不足以让大军行进,且猛兽奇多,”
衡道:“那以后都没有战事了?”
章平道:“会有战事的,不会这么早罢了。”
秦废除了分封,所以公子高还是公子高,并没有封地与封号,而如今皇帝的其余弟弟也都在西北。
衡对他们知之甚少,只与叔叔高走得近一些。
至于,其余人,衡甚至没见过,听说是去了雍城,给了宅邸用粮食养着,没有所长就只能如此了。
衡道:“父亲……父皇会让我在军中多留几年吗?我还想去东北看看,想去河西走廊看看,只是看看……”
章平道:“末将这就写文书,告知丞相府。”
衡躺在草地上,面朝星空嘴里嚼着肉干道:“多谢章将军。”
章平起身时拍了拍章敬的肩膀,希望他能够看好小公子。
章敬会意点头。
章平写了一道文书,让董翳盖印之后,就让送去了咸阳。
衡回到了自己休息的屋子,又看到屋内醉酒的外公,便拿起掉在地上的羊皮,盖在外公身上,再将大氅也给他盖上。
似乎感受到暖意,王贲昏睡中手拿住了羊皮,继续鼾声如雷的睡着。
衡则坐在一旁,点亮油灯之后,拿出一卷书继续看着,这是老夫子让人送来的书,几乎每个月都会送来。
在北方的大营,衡也不能放松读书,要治理好国家就要学会更多的知识,以前他在父亲的书中看到过一些学识,那些学识与诸子百家不同,其上所写有关生产力与劳动,或者生产资源分配的关系。
小时候只是稍稍看了一眼,那时的自己还小,有些抗拒读书,也没有太注意,只是匆匆一眼有些印象。
如果再看一眼那些书籍,衡觉得他一定会好好地多看几遍。
那些书中一定藏着治国之法,但父亲从未与自己说过,油灯的火光照在书卷上,衡思量着父亲的理想,以及治国的方法与办法。
长城边,桓楚将一块重重的石头放在石碓中,随着饭食的到来,他知道今天的苦役做完了。
桓楚接过同样正在做着苦役的人递来的饼,道:“多谢。”
在这里的人都是犯过错,或者是逃军役或是犯律后来这里做苦役的人。
桓楚在这里还是有朋友的,是当年一起与项梁共事的楚旧贵族。
这些苦役的吃食很差,只有一张饼,勉强果腹。
桓楚坐在长城边的石碓上,他嚼着饼目光明亮地看向东方,那是琅琊县的方向,在琅琊县还有一位老人家需要他照顾,需要他去养老,那是他的老师,所以他要做完十年的苦役。
如今的皇帝是守信的,只要他做满十年苦役,就一定会放归他们。
桓楚得知项梁死了的那天,看到项梁的人头之后,他心底里最后一丝反秦的火苗也熄灭了。
对秦而言,甚至对一些被牵连的楚人而言,项梁的死是罪有应得。
但桓楚知道项羽还活着,对他来说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因此即便是在做苦役,桓楚心里还是觉得有希望。
秦的长城很长,真的很长,桓楚望着连绵的长城烽燧,身后是漆黑荒漠,而眼前是一片片的城池与村落,点点灯火照映着那一户户的人家,长城内外几乎是两个世界。
荒漠是冰冷且寂静的,而长城内是温暖且有人烟的。
这天下其实没有项梁说的这么坏,这天下又有了一个新的皇帝,只可惜这个新皇帝即位之后没有宽恕他们这些苦役。
项梁虽说背弃了他桓楚,但项梁已得到了他该有的后果,桓楚自认履行了他的承诺,做了他该做的事,虽被罚做苦役,跟着项梁也犯了他此生最大错,是他瞎了眼。
他桓楚从未背弃过任何一人,即便在这里他也与诸多被发配此地做苦役的楚国旧贵族们,也都相互扶持。
楚国虽说不在了,这天下也换了主人,但他们还活着,至少将来也会是远亲,这天下没这么糟。
关中渭北,泾阳县外,正有一队队老秦军来寻家人,他们知道泾阳县搬到了白渠,这些老秦军少年时就入军了,十余年间戍边与匈奴人打仗,他们立过的战功众多,他们想要知道自己的战功是不是真的惠及家人,是不是真的给了田地。
当年他们入军离乡时,那时的泾阳是泾阳君治下的泾阳邑,现在搬迁了,他们竟一时间找不到家人在何处。
但凡老秦军各县必须善待,这是皇帝的诏命,哪怕是各地乡里都必须善待他们,欺凌老秦军就是给秦军蒙羞,会被县里鞭笞或被发配苦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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