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然听见航母上的重要零件下线，高海也满脸诧异地抬起头，冷不丁问道：
“这么快吗？”
问完，他低下头往嘴里扒拉了一口饭，带着一脸无奈的表情，自言自语一般说道：
“那你们这进度太快了，根据我了解到的信息，项目组前段时间才扩招了一批专业的焊接技术工人。”
“现在正忙着让这批工人，拿之前你们给的样本，在疯狂练习焊接，按照进度来看，他们想要出师，至少得等到年底。”
“你这突然就说下线了，有点……”
吞吞吐吐地说到后面，高海十分干脆地闭上嘴，沉默着往嘴里扒饭。
在他对面，林易满脸平静地扒拉着饭，平静的回答道：
“你没听错，而且你还得尽快，因为航母甲板，航母机库，还有其他的一些零件，在接下来的半个月里，都会连续下线，仓库堆不下。”
这一句话，又一次将高海打击到。
这一次，他没有开口接话茬，而是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几分钟后，他猛地起身，端起餐盘就往外走。
高海将怀中的笔记本取出，随手放到桌上，没有急着整理今天的工作，而是拿起电话，给远在燕京的朱靖垚打去电话。
电话才接通，朱靖垚欢快的声音就从对面传出：
“是又有新进度了吗？”
“是的！工作有新进度了！”
“是哪个方面？”
“航母甲板，机库，还有别的一些东西即将下线，林易说他们这里堆不下，让我们赶紧做好准备，把这东西运走。”
前因后果说完，电话对面的人沉默了。
在这沉默中，高海隐约能听到对面有一阵细碎的说话声，在这一阵说话声结束后，朱靖垚的声音再度传来：
“你让他按照时间下线就行，我们这边会安排人！”
“这件事，你让林易做好保密工作，我们要给全世界一个大惊喜。”
“收到！”高海在电话这边轻轻点了一下脑袋，等到对面挂了电话，他才握着手机，回到书桌前，开始写工作日志。
回想起今天的工作，高海手中的钢笔在日本上空悬停了好几分钟，却始终没有落下一个字。
将笔放下，翻到前面的内容，发现都是千篇一律的话，都是千篇一律的工作，只是在少数几个文字的描述上存在区别。
盯着这些文字看了很久，他将记录工作的日志本翻到这个月的第1页，开始从头到尾阅读文字。
同时回想文字记录的那些画面，不知不觉，他就读到了昨天的内容，和今天看到的画面几乎一致，但是，依然存在一些细微区别。
自己的工作，就是记录这些细微区别。
深吸一口气，他重新抓起钢笔，在工作日志本上，写下第1行字：
【今日工作……】
他在忙着整理工作日志，燕京，总装海军部门办公室。
朱靖垚挂掉和高海的电话后，又将电话打到档案处，“小张，你们把去年到今年，各个驻场军代表的工作日志给我送过来一下。”
“我要看点东西！”
电话随后挂断，没多久，档案处的工作人员就将几十本工作日志用推车推到朱靖垚面前。
挥手让档案处的人下去后，朱靖垚按照归档日期，一本本翻开工作日志。
工作日志里，驻扎在各个项目，各个工厂的军代表们，事无巨细地记录了工作中发生的事，也记录了项目的详细进度。
随手翻看了一会儿，朱靖垚将这些工作日志放到办公桌上，打开电脑，开始整理工作日志中的时间线。
项目有好几个，所以整理出的时间线也有好几条。
从中午一直忙碌到下午，他才勉强将这几条时间线整理完毕。
有了详细的数据，这些项目在各自时间线上的进度，就一目了然。
在这几个项目里，有一个项目的时间线进度，和其他项目横向对比后，看起来是那样的格格不入。
而这个项目，就是001号航母项目。
在项目前期，这些项目的进度几乎没有区别，大家都是一个鬼样子，画设计图，提出技术要求，满足技术要求。
到项目中期，航母之外的其他项目速度明显加快，航母的进度在缓慢落后。
然而，这种缓慢的落后，在一个名字出现后，速度开始骤然加快。
这个名字，就是小米重工。
交给这个公司的分部项目，他们总是能以最快的速度完成项目研究，然后将项目研究成果转换成产品，并且，生产出的产品完全不像是第1次生产，在保证速度的前提下，他们还能保证质量。
还是远远超出同行的质量！
看到质量，他又起身，走到靠墙的档案柜面前，在档案柜里翻找了几分钟，就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一份报告。
【关于安成钢铁集团复试小米重工集团特种合金的结果报告】
【报告人：梁军】
【8月9日，天气，晴，接到来自001航母项目组总工要求，按照他发送的配方，进行钢材冶炼加工。
安城钢铁集团技术部召开会议，探讨相关钢材配方。
经过会议讨论，技术部门制定了先试验，后冶炼的方案。
试验工作于当天下午进行，试验采用设备，均为安城钢铁集团1号实验室设备，相关设备在国际上处于领先水平。
技术部门按照配方要求，每一步都进行了文字和影像双重记录，从下午4:32开始实验，到凌晨3:27，试验炉烧制出第一炉钢水。
经过3小时24分钟自然冷却，实验组得到一块长度20公分，厚度10公分，宽度10公分的黑色金属。
表面材质取样后，实验组开始进行相关测试，以确认材料性能。
测试工作开始20分钟，测试工作结束。
因为多个项目初步检测结果均无法达到最低要求，在进行多次复测后，正式判定该材料不合格。
试验组将测试结果汇总，形成报告后，报送项目组谭总工。
得到回复，继续进行试验。
8月10日下午，实验重新启动。
为避免失败，安城钢铁集团同时启动三个实验组，用三套不同的设备，开始进行复试……
8月11日上午，三轮复试工作完成，一组依旧失败，二组获得了一块接近的材料，局部满足要求，但无法满足所有要求。
三组复试成功，获得一块满足航母使用要求，但是与项目组团总工发送的参数相差甚大的材料。
经过连夜综合讨论，安城钢铁集团决定在8月12日再次开启试验，此次实验方案，采用不同人手，使用同一套设备，依次进行实验方案。
8月12日上午，复式实验再次开始，第3组率先进行实验，在8月12日夜间，第3组实验完成。
在1:1，完整复刻操作流程的前提下，第3小组获取的材料性能明显提升，但是，与小米重工所提供的材料参数依旧存在差距。
8月13日上午，第2小组在1:1复刻第3小组的操作流程后，也成功获得一块材料，性能略优于第三小组。
8月13日晚间，第一小组完成实验，最终材料性能远超第2小组，几乎接近小米重工集团提供的材料。
当天凌晨，技术部连夜召开讨论会议，经过综合评判，确认按照小米重工集团提供的流程生产，可以获得高性能钢材，但是，性能存在差距，生产流程存在不确定性，需要进行更多实验，以确定影响因素……】
靠在档案柜前，将这份报告看完，朱靖垚转身走回办公桌，从抽屉里找出一份打申请专用的表格，拿起钢笔，在表格标题空白的位置，写下了这一次申请的标题。
【申请特批小米重工军事造船厂……】
等他写完申请内容，墙上的挂钟，已经将时针指向7点。
他叹一口气，在这份申请上落下自己的名字，又从抽屉里取出公章，重重落到签名处。
做完这一切，朱靖垚抓起桌上的文件夹，将申请塞进文件夹，深吸一口气，站起身出门。
路过郭松办公室，眼角余光一瞥，朱靖垚突然发现郭松和易国平两人都还没走，他顿住脚步，目光扫向腋下的文件夹，脸上又立刻浮现出一抹笑。
整理好形象，在脸上挂满笑容后，他走到门边，轻敲了敲门，不等对面的人回应，他抢先一步走进办公室：
“都在呢？”
“正好，我需要你俩帮我签个字！”
两句话，让对面的两个人目瞪口呆。
总装处放在一起，是为了办公方便，在实际的管理上，海陆空三军除了几个老大偶尔会互动一下，下面的人几乎没有互动。
即便有互动，也是几个高层分配下去的任务。
更别说海军，让陆军和空军的人帮忙签字。
这是在越权！
郭松身体往沙发上靠去，向着朱靖垚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你老小子想干嘛？”
“干这个！”朱靖垚上前，将手中的申请单放到郭松两人眼前。
看清楚申请单的名字，郭松直接发出一声尖叫：
“你疯了？那是军舰！”
“我没疯！”朱靖垚平静地摇头，他走到一旁坐下，右手食指在沙发扶手上轻轻敲击，随后平静地问出声：
“利比亚突袭那不勒斯港这件事，你们都看了吧？”
“看了！”郭松平静地点头，但是很快又摇头：
“双方的实力悬殊太大，这一场战斗，没有值得学习的地方。”
“有！”朱靖垚打破了郭松的论调，随后便在郭松诧异的目光中，开口解释道：
“利比亚海军，所面对的对手，只有阿美莉卡的一艘导弹驱逐舰。”
“而我们要面对的，是阿美莉卡的太平洋舰队，是阿美莉卡在韩国，在日本，在菲律宾的驻军。”
“我们的情况更难！”
“我们想要解决眼前的困境，解决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加快造船的速度。”
“原本我们只能按部就班进行，但是现在，出现了一个小米重工，有他们配合，我觉得我们完全可以加快速度，现在，阿美莉卡的注意力全部在中东。”
“按照他们在伊拉克的行动推算，接下来的一两年时间，他们会把时间和精力放在巩固自己的利益上。”
“如果给小米重工一个军事造船厂的资质，两年时间，我觉得足够搞出两艘好船，甚至说，一艘航母！”
“等阿美莉卡人回过头，发现我们这里突然多了两艘大型舰船，或者说两艘大型航母，你觉得他们会怎么样呢？”
“是加强攻势？”
“还是投鼠忌器？”
这些话，让郭松紧绷着的脸慢慢缓和，大家都很清楚，阿美莉卡的政客，本质上是一群商人，商人最喜欢做的事，是赚取钞票。
身为商人，他们可以从一些独特的点，看到一些独特的东西。
但是，身为商人，他们在遇到麻烦事的时候，优先考虑的也是利益得失。
在对方实力未知，自己收益和损失未知的前提下，他们更愿意收起獠牙，露出笑容做生意。
这……
也算是一种变相的博弈。
想清楚这些，郭松重新把目光落到面前的资料上，停留片刻，又将目光落向朱靖垚：
“领导们大概率不会同意！而且，这个申请有可能会给你带来麻烦！”
面对劝解，朱靖垚轻轻歪一下头：“先试试呗！”
“试试又不犯法！”
见他这副样子，郭松也不再多劝，伸手拿起那张申请表，从胸口掏出钢笔，在朱靖垚旁边，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写完名字，他还不忘啰嗦：
“我希望明年你和我抢预算的时候，能看在这个签字的面子上，少抢一点，好让陆军多两双鞋子，好让武警多两个新兵蛋子。”
下一秒，朱靖垚从他手中抢过申请单，转手伸到易国平面前：
“你说的那叫什么话？那是我抢预算吗？那是领导们分配的预算，我没抢，一点都没抢！”
这一刻，郭松脸上浮现出一抹懊恼，一拍大腿：“你个见利忘义的狗东西！”
而一旁的易国平，也在这时候拿起申请单，在上面落下自己名字：
“老朱，这话可是你说的，我待会就去找领导，让领导下一个年度多给我们分配一点预算！”
朱靖垚转过头，右手中指竖起：“牲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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