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会毫无所觉?”
察觉局势有戏,刘繇当即重燃希望,虽然不知道曹营居然果真派人联络宫中宦官,又或是渗透皇宫禁军,究竟是在暗中有何图谋。
至少这些现象,反而恰到好处的救了自己,刘繇赶忙趁热打铁,谓董承曰:
“正是一无所觉,才尽显陛下隐藏之深。
试问如果连你我都能明显察觉异常,曹营又如何不知?
诚如是,陛下岂不危矣?
所谓先骗过自己,方能骗过他人,陛下如今正是此理。
董公,信不信,你若明日拿今日我之所言,去追问陛下,其必故作一副毫无所觉之态,让你难窥半分真假!
何也?虚虚实实,为迷惑曹营,以成兴汉之业!”
刘繇说着,眼神一冷,故作严厉恫吓之。
“陛下所谋深远,非你我能揣测。
董公,我劝你还是不要自作聪明,若是为曹营所觉,坏了陛下大计,则汝虽万死,亦难赎罪。”
“这”
见刘繇说的虽然古怪,但好似也有几分道理,若陛下真是所谋甚大,故此演戏,以迷惑曹贼,则必然不会让自己瞧出破绽。
毕竟连续经历董卓、李郭、曹操等历任国贼,当今陛下这等假做为人把持,实则暗中谋划的本事,可是最为擅长。
倘使自己真如刘繇所言,没理解陛下让自己来寻刘繇,相助兴汉大业的暗示。
反而傻乎乎的跑去当面询问,以致曹贼察觉,坏了算计,那可真就是汉室罪人了。
可话虽如此,他却总觉得刘繇这番看似合理的说辞,暗藏古怪,不可深信。
当即冷眉一横,瞪着刘繇,斥之曰:
“不对!
诚如你所言,陛下受制于人,正在布局演戏,所以不会对我等明言,故无法证明你所言是假。
可假假真真,实难分辨,若按你所说,陛下正在演戏给曹贼看,一切都是计划的一部分。
那我等又如何能证明你所言为真?
倘使你不过是衣带矫诏,妄图凭一面之词,摇唇鼓舌,在这动摇人心,实则居心叵测,另有图谋,岂非才是坏我汉室根基。”
刘繇闻言话音微滞,没想到这董胖子居然还有点脑子。
按自己先前一番理论说辞,确实避免了自己当场被实锤打假之危,但不能证伪,同样也没办法证真。
想要以理服人,颇为牵强。
所幸他念头一转,当即面露悲戚之色,转而面对众人,泪眼潸然,打算以情动人?
只见他惨然而笑,朗声吟道。
“此身不利己,忧济在汉室。
衣带授机要,辗转夜难眠。
除贼为国谋,匡政老臣心。
赤胆书汗青,一力挽天倾!
刘繇不才,忝为大汉宗亲,一生碌碌无为,本可了此残生。
陛下不以臣卑鄙,寄臣以大事,托付扬州诸郡,以谋抗袁为要。
老臣不效,先失州治,后困江东,屡败于袁,尽失其地。
患难之时,逃奔长安,携帝东归,砥砺磨难。
及至洛阳安定,陛下不以臣无能,仍托臣以大事,拜为太傅,以师侍之。
此古之贤圣先王,莫过如是,繇虽万死,怎报殊遇?
今陛下密谋深远,暗授衣带诏为任,繇自得此诏,日夜难眠,辗转反侧,苦思兴汉之策。
幸得人心所向,诸公皆以汉室为念,这才聚集如此多义士人杰,只为成就除曹大业,还政天子。
哪知今日,我念你董承身为国舅,必怀忠义之心,特此出迎入内,共聚兴汉大事。
不想你进来之后,不论青红皂白,先斥我谋逆之名。
又不信我之所言,认定我啸聚众人,乃坏大汉之基。
那么我且问你!
剿除曹贼,难道是在谋逆吗?
匡扶汉室,难道是在坏大汉根基?”
他情绪越说越激动,指着董承,哭诉斥问!
“在场皆忠义之人,同谋尽向汉之臣!
你可以去问问!
这段时间以来,繇除了聚集众人,共谋讨贼救国,有做过任何一件谋取私利,有损大汉之事吗?
大家信我刘繇,皆为匡扶汉室而来,若我所作所为,有损汉室半分,不用你董承言说,诸公皆不容我!
我刘繇费尽心机,所求所谋,不过是力挽天倾而救国,众正盈朝以匡汉。
汝不思同谋救帝,匡国兴汉,反而对我诸多指责,言之凿凿,这也不信,那也不信。
难道非要证明我所言为虚,让大家都不要按照衣带诏除曹勤王。
非要证明你董承才是对的,让那曹贼一日日猖狂下去,使陛下在受制于人中绝望,你就高兴了!
董承!国舅!
你到底安的什么居心?”
刘繇此言一出,全场为之一寂,随之哗然激愤!
如果说先前董承突然出现,带来天子可能毫不知情的重磅消息,使众人深感难以置信,对刘繇满怀疑虑的话。
其后刘繇与董承的辩论,谁也说服不了谁,既不能证伪,也不能证真,已经难分真假,使得众人对他的态度,转为将信将疑。
那么此时此刻,几乎所有人都同仇敌忾,重新站在刘繇一边。
论迹论心,剿除曹贼,难道有错吗?匡扶汉室,难道有错吗?
无论真假,我们所追求的,难道不是追随在太傅身后,剿除曹贼,匡正朝野,再造朗朗乾坤,建立一个众正盈朝的大汉朝堂吗?
目标是一致的,方法是一致的,除曹是一致的,结果是一致的!
既然如此,过程它重要吗?是真是假,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们这么多人来都来了,早日商讨出一个除曹良策,力挽天倾才是正理。
你个董承莫名其妙跑过来,各种言辞打压太傅,分明是在坏我等除曹兴汉之心。
说到底,董承你激动个什么?我们这么多人聚集在这里,难道是在密谋颠覆大汉吗?
想什么呢?在场皆大汉忠良,能来的都是经过考验的兴汉义士。
倘有人怀不轨之谋,敢说出来,当场就得被众人群起而攻之了。
听着众人之言辞议论纷纷,眼见大家之讨论群情激奋,董承忽觉一声:遭了!
他成先前的刘繇了,被众人用充满疑窦的眸光盯上了。
这么一想也是,说他们被刘繇骗了,那不是说他们这么多人都是傻子、蠢蛋,被人利用犹不自知?
若是证据确凿也便罢了,现在这谁也说服不了谁的,他们自然更信自己先前的判断。
而指责刘繇居心叵测?
他居心叵测了些啥呢?在座皆赤胆忠心,入目尽大汉忠良!
众人聚集在此,每夜辗转难眠,讨论的也都是如何匡扶汉室,如何除曹救国!
董承:“.”
这.这还怎么说人家居心叵测?
人刘繇分明是大大滴大汉忠良啊!
这一刻,尽管董承总觉得刘繇的说辞,隐隐有哪里不对。
但面前之人,已硬生生焊死在了匡扶汉室的道德制高点上,地位稳固如青山,难以动摇。
真要和他顽抗下去,据理力争,董承都怕自己这个皇亲国舅,陛下心腹,能被打成居心叵测,心向曹氏。
所幸见董承进退不得,一时间认下自己这衣带诏也不是,继续打假也不是,刘繇主动释放善意,出言宽慰。
“国舅也是忧心天子,一时情急,诸公也勿要太过苛责。
至于国舅所言,要验我真假,实则易耳!
所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陛下是否受制于曹,暗中谋事,虽不能明言,但董公可以从暗处旁敲观之。
正如董公曾言,已见过曹营联络宦官之事,也听徐晃在军中查到曹营细作。
诚如是,只怕董公所见,不过冰山一角,只需回去之后,在不惊动曹营的情况下,暗中查访。
若果见大量曹营细作,渗透其间,必知局势紧迫,而繇之所言非虚也!”
刘繇这番话,实则是给董承一个台阶下。
毕竟就算他回去之后,啥也没查到,难道还敢来和自己对质吗?
自己反手说他是曹氏忠良,包庇曹贼,要坏我等兴汉大业。
又或者说曹贼细作隐藏极深,不是没有,只是一时之间恐难察觉,他又如何应对呢?
反正他刘繇当下行得端,坐等正,所作所谋,皆为匡扶汉室,大家可都看着呢,他又有何惧?
果不其然,董承寻思刘繇所言,确也有理,也便暂且离开。
送走了董承,刘繇又和众兴汉义士们,商讨了好一阵未来。
诸如待剿除国贼,众正盈朝之后,我等如何辅佐天子,使汉室重光,大家各得怎样的官职之类。
可算将这一夜的危机忽悠过去,其后数日,每夜来刘繇府邸,密谋匡汉之人日渐壮大,就在刘繇也越发头疼,深感难以掌控之时。
这夜集会时,离开多日的董承,居然又回来了!
刘繇悚然而惊,以为他又来跟自己对质,正要将那套斥董承包庇曹贼的言论拿出。
不想董承激动非常,没等刘繇准备好,他上来就紧紧握着他的手,热泪盈眶!
“刘公!
天佑大汉,幸有刘公,否则我等死期将至,竟不自知!”
刘繇:“???”
董承说着,还拉过一人,一同来见,正是徐晃!
“实不相瞒,自那夜离去之后,承心存疑窦,总觉事有蹊跷。
然忧心万一刘公所言为真,又不敢明问陛下。
翌日便从刘公之言,找来徐晃将军,与他一起暗中展开调查。
不想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哪里想到,诚如刘公所言。
禁军之中,不少大小将校,或被曹营贿赂收买,或被以家人胁迫,宫中宦官,只恐更甚。
我等深怕打草惊蛇,坏了刘公与陛下所谋大计,不敢轻举妄动。
不想时局竟已危急至此,承悔不该当日竟还对刘公心存质疑。
幸而刘公兴汉之心,尤为坚定,不为我所动摇。
否则使大业因我一言而毁,承何以面目见天子乎?”
徐晃也拱手执礼,“晃有负君恩,使军中为曹贼渗透,犹未察觉。
幸有刘公出谋,扶汉救国。
今请除曹之策!”
要说徐晃吧,他一开始对这事那是断然不信的,可谁想到一查一个准。
再加上董承因此而彻底相信刘繇,一直在给他背书。
这一个太傅,一个国舅,还有那么多大汉忠臣,都对衣带诏深信不疑,那还能有假吗?
眼前一幕,怎不教周围聚集在刘府中的兴汉义士们,大快人心?
说实话,前些天出现了董承那一幕,众人尽管因为刘繇从始至终都在匡扶汉室,从而选择相信他,但难免心中存疑。
可现在这一幕说明了什么?说明他们有先见之明,力挺刘公,没有被骗!
看看吧,连前几天跑来质疑刘公,言之凿凿的国舅董承,都被刘公的兴汉义举打动,要来加入我们了。
衣带诏之事,还岂能有假?
于是群臣拱手执礼,谓之曰:
“请刘公出谋,扶汉救国!”
刘繇:“.”
见鬼的,我有个屁的谋划呀!!!
他也是没想到了,自己为了忽悠人,胡诌的曹营细作渗透皇宫之事,董承是怎么查出来的?
联想到最近曹操始终躲在密室之中,会见曹营之臣,神神秘秘的不知有何图谋。
刘繇暗道一声不好,天杀的,该不会被自己一语成谶,说中了吧?
自己这边还没想好怎么在不生内乱,自损朝廷实力的情况下,剿除曹操。
曹操那边却已经做出安排,要在不起内乱的情况下,先解决自己这些人?
刘繇越想越觉有理,若果真如此发展,到时候两边一动手,才发现自己麾下的兵马,大部分都被曹营渗透了。
那确实也不用什么内乱,就能解决问题,重新把持天子了。
面对群臣问计,刘繇暂且压下心中惊疑,先拿出衣带诏,让董承、徐晃书名画押,这才故作镇定,谓众人曰:
“当今之计,需再聚洛阳兵马,而若要兵马,当寻刘玄德!”
众人皆称,“善!”
在洛阳局势波云诡谲,刘繇搅动风云,曹操杀机暗藏之时,另一边,南阳。
深山密林之中,无数甲士人头攒动,搜山检海,已有数日。
邢道荣一脸疲惫,看向身边的诸葛瑾。
“子瑜先生,令弟是不是已经跑了?果真如此,咱们就快追吧。
这山里都找这么多天了,连只鸟都没放过。”
诸葛瑾蹙眉道,“将军莫急,此必是愚弟借草木山石所布阵法,故弄玄虚耳。”
“啊?”
阵法?
这啥玩意?
俺老邢也不懂啊。
邢道荣抹了把头上的汗,又看了看眼前气定神闲的诸葛瑾,稍松口气。
“既是令弟所布,想来先生必有解阵之法?”
诸葛瑾淡然摇了摇头,“孔明之能,远胜于我,如皓月比萤火,碧玉比顽石,如何能解?”
邢道荣:“.”
我现在感觉你在故弄玄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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