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真的会是那个样子吗?
鲁格无法确认,只能说事件大体的样子已经摆在这里,或者说对方的人生,这几十几年的过往,都已经在桌子上摊开摆在这里,亲口承认。鲁格和对方唯一的不同,就是对方在坦诚的承认着,展示着桌面上的东西,而鲁格想探查的是支撑这一切的,桌子下面的东西。
也许这个考核就是想看到这样。
鲁格觉得自己总是被困在巫师学徒的视角,巫师和那些存在了漫长时间的大势力,看待问题的角度与只活了几十年的巫师学徒是截然不同的。
也许,这个考核并不关心所谓的真相,那对兄弟究竟如何,并不重要,他们要看到的是考核者,也就是鲁格的反应,其余的,只是题而已,虽然是他们的人生,是岛上普通人的欢笑与苦难,但对考核来说,只是考核的道具。
要看的是鲁格的反应,面对这种情况时是否会思考,思考过后又会如何处理。
是相信对方的话?还是像鲁格那样,产生必要的怀疑?
也许一举一动都被记录着。
有一位在暗中的考官在,或者没有那么重视,而是他带在身上的那个小饰物,就有记录的作用,可能考核开始后那个小饰品可以让远方的某位巫师看到这一切,他们能出这种题,自然已经提前调查过,答案都已经在他们心中。
但这个答案,鲁格认为也不要以学徒的眼光去看待,可能思维模式有很大的不同。
一对兄弟,在作恶后,牺牲掉其中一方,就可以安心享受作恶的果实吗?
鲁格不想去深入思考,因为再深入去探究,反而不好动手。
恶臭肌肤一闪而逝。
跪在地上的双子巫师学徒瞬间栽倒,伸出手来撑着地面都没能避免以头抢地的命运。
不成巫师,终究是渺小的。
“他用信仰之力,将身体包裹住了……”一旁养耗子的忽然出声提醒。
鲁格点了点头。
他当然不知晓这种东西,但也有所猜测。
从这个家伙的反应来看,对他这位出现在面前的猎魔巫师是相当的愤恨,也许是将兄弟的自我牺牲,那种更进一步的渴望,那种渴望与牺牲带来的愤恨,转移到了他这位猎魔巫师的执行者身上,那浓重的恶意,却被隐藏的很好,由此便引来鲁格的猜测,按理来说,一般精神力强大的巫师学徒是要比其余超凡者更能隐藏自己的恶意不被察觉,但隐藏如此干净的,鲁格还没有遇到过,看来这就是那对信仰之力的应用,是为了应付可能到来的猎魔巫师。
可惜,这种应付,在鲁格这里可不只是态度问题,而是直接作用于法术。
双子巫师学徒颤抖着站起来。
不是恐惧,不是身体的伤痛,而是无尽的愤懑,因愤懑而颤抖。
“哦?生气了?想一想为你自愿做出牺牲的兄长,可不要白白浪费了之前的努力,”鲁格微笑着说道,“你们认为,这些手段可以瞒过猎魔巫师吗?”
那人颤抖的更加厉害。
鲁格继续胡诌着。
“你们的决心还是不够,远远不够,你们应该计划的更周详,将时间拉得更长,用更大的牺牲,更决绝的牺牲,来换取你们想要的……否则,仿若无尽的无尽海,也没有能够容纳你们的地方。”
鲁格看着他,或者说他们,想必这对兄弟,自己摸索着走到这个地步,已经是他们最大的努力,是他们可以做到的极限。
“你们知道,你们最大的错误是什么吗?”鲁格忽然沉声道,“其实我一直在耍你,在戏耍你们兄弟,我根本没有能力去看穿,也没有能力去证明你们真正做了什么……”
更加浓重的恶意已经无法遮掩。
“你们自诩周详的计划,自认冷酷无比的牺牲,都是在以巫师学徒的眼界做事,”鲁格以一种复杂的语气说道,“你们终将失败,巫师大人们看待事情的视角是不同的,他们的手段也是你无法想象的,你们的小心谨慎在他们看来只是浪费时间,甚至是可笑的,当然他们不会嘲笑你,他们只会觉得厌烦……就像你这位神,在这座城中,去看待那些祈求你的,或者当着你的面在耍小聪明的普通人……”
“一样的可笑……”
双子巫师学徒颤抖的身躯有一瞬间停顿。
“而我,很不幸的,并不是真正的见习猎魔巫师,我只是一个正在参与考核的人,你就是我的考题……”
鲁格的话似乎让对方的心彻底凉了下去,那过分强烈的恶意都有了一丝收敛。
“在考核中,必然会有某位巫师大人,将视线投射到这里……”鲁格面带微笑地说着,“当然,可能只是视线,忙碌的巫师大人们应该不会亲自登上这座岛。”
这算是他胡诌着戏耍对方时,少有的几句有价值的大实话。
不过鲁格觉得对方此刻不一定能够听懂,或者已经没有心力去思考。
鲁格想起人类信徒对信仰巫师的影响,又想起恶魔对打交道的人的影响,他看着面前的双子巫师学徒,觉得对方不晋升成正式巫师,可能已经无法完美的控制自己的心绪。
但这种情况,还能成功晋升吗?
与恶魔打交道的人,在各种话本中,基本都会落得一个竹篮打水一场空的结局,看着离成功越来越近,最后什么也没得到。
忽地,刚刚降低的恶意猛地暴涨。
鲁格笑了,他就喜欢这样。
他一直摸不清考题是什么,或者说他知道是想看他的表现,但究竟什么样的表现能够合格,这他是无从得知的,所以他不能肆意妄为。
这个肆意妄为是指出手的限度,不是指做法,至于怎么去做,他早已决定,既然揣测不出那就按照自己的方式来。
但他的方式受到了限制,所以他用言语加以引导,引导到一个可以肆意妄为的程度。
比如现在。
“你怎么敢,”双子巫师学徒颤抖着,“你竟然在考核,为什么会是猎魔巫师的考核,我上报的事件……就这样,我就如此渺小吗?”
双子巫师学徒说着抬起了头。
“如果这里没有巫师大人在,你就可以死了,低劣的血脉巫师,无尽海远比你想象的大,远超过任何一位巫师大人的胸襟,足以容纳任何人,如果真有正式巫师在这岛上某处,那就让我杀死你后,死在那位大人手中好了。”
强烈的恶意在他错乱的言语间暴涨。
在言语间能感受到,那其中满是奇异的愤恨,似乎压抑了无数年,又或者是对无数年来压抑的总结,但始终没有宣泄的对象,没有发泄的目标,而此时此刻,顺理成章的将这份交织着数种情绪转化的恶意都指向了鲁格。
这是打算顺手干掉我之后逃跑吗?鲁格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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