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风带着刺骨的冰寒拍打着第五长卿的脸颊,一身素袍在风中缓缓飘动。
二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因为皇帐议事之后各路精骑奔赴玉隐峰,但百里天纵却冷不丁地找到第五长卿,说要一起来一趟听松坡。
借着微弱的晨光,百里天纵有意无意地扫过那双眼眸,似是想要在他的眼神中捕捉到什么,哪怕是一丝丝的神态变化。
但第五长卿很是平静,波澜不惊地回了一句:
“因为昭平令大人觉得,听松坡才是陇军真正的进攻目标,玉隐峰只是个幌子。”
“噢?何以见得?”
百里天纵微微一笑,似是故意在考第五长卿。
第五长卿抬头眺望战场:
“玉隐峰地势险要,不管我军有没有援兵,先登营想啃下来都不容易。对面那位洛将军惯用险招奇招不假,但绝不愿意白白浪费数千将士的性命。
所以玉隐峰极有可能是虚晃一枪,陇军另有所图!
纵观整个茂山防线,地理位置相对重要的也就是听松坡了,而听松坡恰恰是陇军最早发起佯攻的地点,未免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
如果陇军另有目标,只能是这!”
“哈哈哈,聪明!兵法有云,虚虚实实、真真假假,与洛羽对战,必须慎之又慎,三思而后行。”
百里天纵大笑出声:
“你确实是大才,看得透彻,每一句话都说到我的心坎里去了。”
“微臣不敢。”
但下一刻,百里天纵的笑声就停了,饶有兴趣地问了一句:
“既然你知道陇军另有所图,为何不早点言明?”
这一次百里天纵直接是盯着第五长卿,像是要将其一眼看穿。
“因为微臣一开始没想到。”
第五长卿无奈一摊手,很自然地答道:
“方才大人说要来听松坡,我才猛然醒悟,想到陇军可能是另有所图。
微臣今日方懂何为草原天纵,钦佩不已!”
“呵呵,第五兄谦虚了。”
百里天纵目光闪烁,转头看向战场:
“接下来让我们欣赏一出好戏吧。”
“微臣提前祝贺大人,拿下一场大胜!”
第五长卿躬身行礼,没人注意到这位谋士手掌在微微发抖。
……
“杀啊!”
“铛铛铛!”
“嗤嗤嗤!”
营中的战斗还在继续,数千第四军将士猛打猛冲,很快就冲杀到营内深处。可渐渐情况就有些不对劲了,羌兵越来越多,好像四面八方都有敌人涌出。
密密麻麻的人海和震天嘶吼声仿佛形成了一道无形的阻碍,陇军再也无法前进一步,反而深陷敌军从中。
副将卫远山冲到陈听松的身边急喝道:
“将军,情况不太对啊,羌兵怎么越打越多,不是说只有三四千人吗?现在只怕翻了个倍。”
要知道第四军总计六千之众,羌兵现在能对他们形成兵力优势,起码得上万人。
“不要慌!”
陈听松反手一刀砍死逼近身前的羌兵,目光冷厉地喝道:
“让兄弟们都小心点,结阵迎敌,别走散了!”
“咻!”
话音未落便有一支响箭从远处腾空而起,尖锐的破风声直冲云霄,飘荡四方。
“轰轰轰!”
局势骤变,伏兵四处!
左右两翼外加正前方都出现了一座整齐的步卒方阵,以盾为墙,以枪为林,声势浩大。
“落阵!”
“轰!”
一排排长枪从盾牌顶端探出,在晨光的照耀下格外刺眼,泛着点点寒芒,森然可怖。更有一面硕大的军旗高举空中,旗帜以镶黄色为底,中间绣着一只展翅翱翔的雄鹰。
大羌,镶鹰旗!
“妈的,中计了!”
陈听松和卫远山的心头同时一沉,这架势,分明是被包围了!
“全军戒备!准备迎战!”
“轰!”
数千边军将士迅速聚在一起,同样以轻便的圆盾在外围形成一道防线,虎视眈眈地盯着羌兵。哪怕身处万军从中,全军上下也不见一丝慌乱。
两军对峙,杀气弥漫!
领军而来的万户猛安霍达赤策马阵中,冷声怒喝:
“陇军小儿!尔等已被包围!负隅顽抗必死无疑!
趁早乞降,可留一命!”
“降,降,降!”
羌兵阵中响起三声冲天怒吼,想要在气势上压过陇军一头。
“呸!”
陈听松恶狠狠地吐了口唾沫,苍刀在手,朗声怒喝:
“洛字旗下,从无投降之将,唯有死战之卒!”
“轰!”
全军齐齐怒吼:
“死战!”
“哼,冥顽不灵。”
霍达赤面无表情,轻轻一挥手:
“一个不留!”
……
营内杀声震天,营外却是死一般的寂静。
两座庞大的骑阵遥遥相对,杀意冲天而起。
霍连城的眼神阴沉无比,因为根据计划,第四军攻入听松坡后阙州卫应该随之杀入营内,扩大战果。可还不等阙州卫入营,大批羌骑就从营内涌出,将营门口彻底堵死。
此刻就算是傻子也该明白,营内战事有变,第四军被围了!
霍连城焦急无比,此刻他想的已经不是破营而入了,只想将身陷重围的第四军救出来,那可是六千条人命啊!
一万赤鹿旗主将刺古达拎着一杆长枪面露讥笑:
“别看了,有本将军在,你们休想踏入听松坡一步,不过等仗打完了,可以把尸体送还给你们。”
“混账!欺人太甚!”
霍连城挺枪向前,嘶吼一声:
“给我杀!”
“轰隆隆!”
如此局面下还有什么好说的?双方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数以万计的骑军犹如滔滔江水狂奔而出,然后狠狠撞在一起:
“砰砰砰!”
“噗嗤噗嗤!”
“啊啊啊!”
两军凿阵,刹那间便是无数血肉纷飞,血光四溅。
一杆杆长枪凶悍递出,不断洞穿对方骑卒的胸口,都是百战老卒,出枪的角度极为刁钻,稍有不慎便会毙命当场。
不过这次交战不像以往那样两军对冲,从一开始赤鹿旗就搅乱了战场,演变成一场混战。
因为他们的目的并非击败陇军,只需要将他们拦在战场外围即可。
刺古达目标明确,直奔霍连城,手中一杆长枪斜刺而出,目露凶光:
“陇狗,受死吧!”
“给我滚开!”
霍连城怒目圆睁,手中长枪横挥而出,一记劈斩,两杆长枪便狠狠撞在了一起:
“铛!”
强劲的一记对拼,两人手臂猛地一颤,同时感受到一股酸麻。
刺古达甩了甩手臂,狞笑道:
“怎么,霍将军急着去救人?呵呵,那得先过了我这一关!”
“怕你不成!”
霍连城二话不说再度进攻,手中长枪从下往上一记斜刺,直钻刺古达的心窝,枪势快如闪电。但刺古达也非庸碌之辈,双手下压,刚刚好挡住袭来的枪杆。
“喝!”
“铛铛铛!”
“砰砰砰!”
两人身影交错、枪影迅捷,坐在马背上一连交手了十几招,招招奔着要害,险象环生。两军骑卒也彻底混在了一起,双方鏖战,一时半会儿绝无可能冲破羌兵的阻击。
霍连城扭头望向军营,目光忧虑,喃喃道:
“出来,一定要出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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