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随着澳洲发现巨大金矿的消息传来,淘金大时代掀开了帷幕。
一二四三年九月,赵朔汗国九王子赵瑾受封新桐王,就藩澳洲。
桐国是华夏春秋时期南方的一个小国。赵朔以后对诸子进行分封,基本就按照春秋时期的国家封号进行,只是前面加上一个“新”字。
当初周朝分封诸宗室、大臣,将华夏扩张到了九州之地。
现在赵朔分封诸子和功臣,将华夏从原本的九州之地,扩张到全球的每一个角落。
一二四四年六月,新桐国发现巨大河流金矿的消息,传到了华夏。
一二四四年七月,赵朔将新桐国以南的,相当于澳洲十分之一的土地设为朝廷直辖,命名为金山行省。以宋子贞为金山行省安抚使,管理金山民政。以史天倪之子史权,率三个汉军千户入金山行省,主管当地军事。
宋子贞在历史上先投彭义斌,后投严实,后来治政有功,做过元朝的宰相,称得上文武皆能。
在赵朔改变的历史上,彭义斌成长起来就被赵朔收编了。宋子贞科举入仕,二十五岁中了赵朔的进士。
他今年五十六岁,三十余年宦海沉浮,终于做到了一省安抚使的位置。
当初,史天倪的两个儿子史楫和史权,参与了赵赫的长子西征。史楫功勋卓著,受封为驻也门的色目万户长。
史权虽然表现也还算不错,但不足以升万户长,被重新调回了汉军正黄旗。
赵朔这次开辟澳洲,把他调了过来。
随着澳洲的开发,他的手下补足十个千户,也就能受封色目万户长了。但说回来,那起码得十几年以后了。
不管怎么说吧,现在史权的主要任务,就是清理当地的土人,保护当地的矿脉。
一二四四年八月,赵朔正式颁布《海外矿业法》。
这部法令规定了华夏人前往澳洲、南洋地区等华夏故土之外的地区,开采金银铜铁等矿藏的权利和义务。
当然了,扶桑不在其列,由国家直辖。在扶桑,必须缴纳天文数字的保证金之后,才允许私人承包,并且缴纳沉重的赋税,普通人是没这个资格的。
赵朔之所以颁布这部法律,除了形成稳定的采矿秩序外,就是要给这个刚刚兴起的淘金热加一把火了。
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如果不是矿藏丰富异常,国家自身都开采不过来,能允许百姓自由开采?还值得专门制定法令?
而且,王上都命名为金山行省了,这地方该有多少黄金?
所以,在苏伊士运河进行首航之时,赵朔汗国的淘金热已经兴起了。
澳洲,新桐港。
“阿爹,阿娘,三哥,你们等着!我一定要在澳洲,赚够足够的钱财,给三哥娶上媳妇,让爹娘在村里扬眉吐气!”
一个二十五六岁,中等身材,头上缠着洗得发白、边缘有些毛糙的靛蓝色葛布头巾,身上穿着一件同色系的粗麻布短褐的男子,望向北方,心中暗暗想着。
他叫周四安,是福建行省福州侯官县林墩村的一个村民。
福建素有“八山一水一分田”之称,田地甚少。虽然赵朔均分了田地,但单纯种地的百姓,也仅仅是勉强温饱而已。
周四安从小就不安分,不愿意过土里刨食的生活,又受不了工坊里的辛苦。
八年前,他说服父母,把积攒的给二哥、三哥和他的娶老婆的钱拿出来,去做海商。
这年头,实力不够的人也是可以做海商的。
交一些钱给船主,就可以租赁船只一部分空间,进行海贸了。这个法子,在南宋时期就已经出现。
等赵朔全取华夏,大航海时代兴起,这个法子就更加流行了。
有时候一个船舱里的货物,分属七八个不同的商人。
周四安刚开始做海贸,赚了一些钱,二哥也娶了媳妇。但是,他选择货物的眼光不怎么好,运气又差了些,后来很是折了几次本。
破屋更遭连夜雨,最后一次他的海船在南海遇上了风浪。周四安虽然侥幸捡了一条命,却血本无归了。
从此周家就一蹶不振,三哥已经订好了的亲事也黄了,他们家也成为全村的笑柄——老老实实土里刨食多安稳,海商是咱们这些庄户人能干的吗?瞧瞧周四安那小子吧,把爹娘攒了一辈子的钱投进去了却连个响儿也没听着,兄弟俩连媳妇都娶不上了。
周四安的父母面上无光。
周四安的三哥周三安更是唉声叹气,准备进行移民了。福建土地不多,帝国海外的土地可是多的是,到了地方发田宅,发牲口,发土地,甚至发女奴!就算不发女奴,娶个异族女人也是非常容易的事。
不过,也只是准备而已。
故土难离,家乡又不是活不下去,老实巴交的周三安,还真没下定决心。
周四安做海贸生意连累了全家,别提多郁闷了。
赶巧这时候,他听说了澳洲发现金矿,国家鼓励私人开采的消息。
拼了!去澳洲淘金发大财!
周四安的心重新躁动起来了。
他从家里拿了仅存的十个银元,又从银行贷款了四十元,凑了五十元,前往澳洲淘金。
这些银元,就是赵朔汗国银行发行的货币了,一个银元相当于一两银子。
原本赵朔汗国的银行,是只有汇款没有贷款的业务的。不过,为了鼓励淘金(实际上是鼓励移民)开通了贷款的业务。只是这些贷款,现在还是仅仅放给愿意去海外淘金却没有足够本钱的人。
周四安花了十五个银元,在泉州港买了张去澳洲新桐港的船票,终于今天到了这里。这船票是包括在船上的三个多月的饮食的,周四安知道行情,这个价格已经算是非常公道了。
当然了,下船之后,还不能马上淘金,还得进行军事训练。
赵瑾总共才三个汉军八旗千户,却要管理相当于四个浙江行省的地盘,当然不可能面面俱到。
要在澳洲采矿,还得防备当地土人的袭击。
这训练不是免费的,半个月的训练和食宿,以及一身皮甲和一杆长枪,一把腰刀,周四安总共花了十三个银元。
然后,他们一行四十七个淘金客,才在一名新桐国士兵的引领下,向矿区前进。
连行了二十一日,他们遇到了一次土人的突然袭击。一个倒霉蛋被一个飞去来器砍伤了脖子死了,还有两个受轻伤的。
他们也不是好惹的,追杀那土人进了他们的部落,把这个一百多人的土人部落都扬了。
土人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他们猎取袋鼠等动物为生,以野生植物、坚果、浆果等为辅助食物。也就是他们本身,那抓获的三十二个土人奴隶有些价值,卖给官府一个人能值三个银元。
官府不会让这些人淘金,而是再以每人五个银元的价格,卖给移民,做一些粗浅的活计。十年后会给他们分一些田地,给他们恢复自由身。这些土人为奴十年,也应该学会种田了。
澳洲的土人还不到一百万,这些土人之前和华夏也无冤无仇。赵朔汗国不会做的太过分,还是会给他们出路的。
周四安一行人好不容易到达了矿区。
矿区不是山,而是一条河。
富含黄金的石英矿脉在地表经过千万年的风化、破碎,被雨水和洪水冲刷到附近的河流中。
由于黄金密度极大,它会在水流减缓的地方沉积下来,例如河床的裂缝、转弯的内侧、巨石背后或基岩之上。
许多金块并不会被冲刷得很远,它们往往在靠近原生矿脉的河段聚集,形成“金块带”。
淘金者梦寐以求的,就是找到这样的地带。
澳洲的金矿实在是太多了,先从这些最容易开采的“金块带”进行开采。
眨眼间,又是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了。
“奶奶的,淘金这活也不好干啊!”
周四安结束了一天的淘金劳作,累得躺在干草铺上的“床榻”上一动都不想动,心中不断感叹着。
他曾经去工坊里做过一个多月的工,这里可比工坊累多了!
对,淘金是赚钱,但是花的也多啊!
首先就是淘金工具,花了七个银元。
还要办一张“矿工许可证”,十个银元办一张证。以后,一个月五个银元进行续期。也就是说,每个月都要先交了五个银元,才能在官府划定的地方淘金。
另外,这地方的粮食和菜蔬、肉食也太贵了,是他家乡的十倍!
就算这些粮食都从华夏本土运来,都远远不用这么多钱吧?还有那些菜蔬,都是澳洲土地本地种的,怎么也这么贵?
他们随随便便种地,就能发财啊!
听说澳洲养羊便宜得很,他们怎么敢卖这么贵?简直是丧了良心!
周四安和工友们议论,要不然大家不干矿工了,直接报名移民得了。
这些移民五年内不用纳税,还把粮食菜蔬和肉食卖这么贵,简直就是趴在矿工身上吸血!
要知道,这些移民以前在华夏,大多数人是小偷、骗子和强盗,凭什么赚这么多钱?
当然了,也就是说说而已。
说到底,还是淘金的矿工赚钱!
周四安淘金半个月了,已经淘了一两左右的黄金。他估计,以后熟练起来,半个月能淘二两,一个月能淘四两!
所有黄金都要卖给官府,换取银元,并且再抽三成的税。
那也不少啊!
一个月的收入就是二十八元白银!
除去五元固定的《矿工许可证》,再除去四元的日常费用,他每个月就能剩下十九个银元!
一年就能净剩二百两银子!
二百两银子啊,在华夏本土做什么能赚这么多?!
当然了,说辛苦也真是真辛苦。劳累了一天下来,周四安感觉自己的腰都要断了。多干几年,恐怕以后娶了媳妇都没法用!
“最多干两年……三年,我就回家!给三哥一百两,足够他成家了。我自己剩下五百两银子,开个小工坊,或者买两个铺子专门收租!”
躺了一会儿,恢复了一些体力,周四安就重新焕发了斗志,心中暗暗想着。
第二日,周四安去矿区的铺子里,就着一碗热乎乎的羊肉汤吃了四个饼子,才继续去自己的矿段去干活。
冰凉的河水流过膝盖,周四安早已习惯了。
他站在一段浅滩上,重复着那个做了成千上万遍的动作:弯腰,铲沙,起身,在木盘中将混着砂石的泥水缓缓摇荡、漂洗。
功夫不大,汗珠就沿着他额角的疤痕滚落,滴入浑浊的木盘里。
又过了一会儿,他奋力将铁锹插入脚下河床的基岩裂缝,想撬动几块顽固的河卵石。这是一个老矿工教他的,金子的性子“沉”,爱藏在最底下。
一撬,不动。再用力,锹头传来“嘎吱”一声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像是撞上了什么非石非铁的东西。
他俯身下去,徒手扒开周围的卵石和淤泥。浑浊的水流中,一抹异样的、沉郁的黄色在黑色基岩的衬托下,突兀地刺入他的眼帘。
不是星星点点的闪烁,而而是一片凝固的、厚重得吞噬光线的暗金色!
“难道是……”
周四安的心猛地一缩,呼吸停滞了。
他发疯似的用双手刨挖,河水被他搅得一片污浊。那抹黄色越来越大,渐渐显露出一个婴儿头颅大小的轮廓,它紧紧地、几乎是生长般地嵌在河床岩石的裂隙里。
周四安强抑着狂乱的心跳,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铁锹的刃口小心翼翼地卡在那片金色与岩石的接缝处,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压!
“咔嚓!”
随着一声闷响,周四安感到手下一松,一个极其沉重的物体从岩缝中脱出,坠入河底的淤泥里,溅起一片浑浊。
他扔开铁锹,双手颤抖着探入水中,摸索着,抱住了那个东西。那一瞬间,沉甸甸的、冰冷却又仿佛滚烫的触感,从他指尖直冲天灵盖!他腰部发力,闷哼一声,才将这物事从水里捞了下来。
他将那个东西抱在了怀里,然后仔细端详。
“天公爷!狗头金!这真是狗头金啊!”
周四安跪在地上,先是紧紧的闭上眼睛,唯恐这一切是在做梦。然后再睁眼,死死端详,紧跟着发出一声发自肺腑的大喊,仿佛全身血液都在沸腾。
狗头金是华夏人对于大型的天然金块的称呼,因为“如狗头一般大的金子”而得名。
周四安手中这块狗头金通体是沉甸甸的,呈富贵的暗黄色,其间夹杂着黑色的铁质和白色的石英脉络,如同天然雕琢的花纹。它粗糙,野蛮,却散发着一种最原始、最磅礴的美丽!
……
……
四个多月后,林墩村。
“……那狗头金足足三十六斤啊!你们猜我卖了多少银元?足足六千六百元!虽然狗头金成色不足,但是这玩意儿太稀有了。物以稀为贵,官府不但溢价买了我的狗头金,还没有抽税!我也就不淘金了,回了华夏。我决定了,给大哥、二哥各一百个银元,三哥五百个银元,在家乡好好过日子,替我奉养爹娘。”
“我自己带着这些钱,去澳洲做生意,赚更多的钱。澳洲不但富庶,而且发展潜力大得很,早点落地生根,肯定能发大财!拜托各位父老乡亲们,谁家有合适的小娘子,说给我做媳妇啊!”
周四安在院落中唾沫横飞,介绍着他在澳洲淘金的经过。
原本他是想攒一些本钱,回华夏做个小买卖的。但是,既然手中有了这么多本钱,还回去做小买卖干啥?
澳洲方兴未艾,有着数不清的商机。他又有了雄厚的本钱,在澳洲投资,说不定以后能成为华夏数得着的巨商!
“好啊!周家四小子,这回可是真发达了!”
“我从小看四安不是一般人,这回应验了吧?”
“四安的爹娘养了个好儿子啊!这回可以享福了!”
“你还有脸说?是谁当初说,四安要打一辈子的光棍的?”
“反正我没说过,肯定是你听错了!”
“我家翠莲就不错啊,就让她跟你去澳洲吧!”
“张老三,别做梦了!你家翠莲那长相,能配得上四安?你不要礼钱,人家都不能要!四安啊,你说我说,我有个侄女,今年才十六,那长得啊,比起月宫里的嫦娥也差不了几分!”
……
乡亲们羡慕巴结的目光看向周四安,议论纷纷。
甚至有人问道:“我也想去澳洲淘金,四安哥,能带带我不?”
还有人道:“听说淘金累的很,还不太稳定。四安哥,你去澳洲做生意能不能带带我啊?”
……
“都行!都行啊!”
周四安道:“澳洲那地方,机遇多得很,就是单纯移民种田都能发财。大家跟着我,一起去澳洲有个照应。多了不敢说,总比在村里土里刨食要强得多!”
不得不说,这是相当“坏”的时代。你老老实实种田为生,却很可能看到熟悉的朋友邻居亲戚突然间飞黄腾达发了大财,心中郁闷不已。
但是,这又是最好的时代。
一次失败不算什么,两次失败也不算什么,这个时代有足够的容错性。
人们的贫富差距不断变化着,只要敢拼只要不认输,前面就有无数机遇在等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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