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你雷姆有些不太敢相信自己手中的文件中的内容,他挠头抓腮,满脸的不可思议。
“这剧情太鬼扯了吧……”
当丢你雷姆入驻宝岛城后的第五天,在剧情党玩家的挖掘,还有近卫军的配合下,宝岛内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便一五一十地聚集在纸上,呈现在他面前。
而这一系列事情的发展,也是人丢你雷姆看得瞠目结舌,大感不可思议。
但是,在冷静过后,丢你雷姆却不得不承认,自己很幸运,查尔斯也算是一个枭雄……阴谋诡计上的。
如果查尔斯不死,如果圣讨军还在与苏瓦诺地区的蛇人纠缠,那么这个半残的米尼西亚王国,反而会变成了一个实力雄厚,能够与巴格尼亚和玩家
继续打下去的碍脚石。
原因无他,查尔斯把宝岛城内反对他的贵族都杀光之后,他便完成了中央集权的工作。
对于中国人来说,中央集权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高效,统一和强大的动员能力,这几乎是刻在文化基因里的认知。
纵观历史长河,每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大一统和中央集权,都伴随着力量的爆发式增长和文明的飞跃。
丢你雷姆放下文件,思绪飞速运转。
查尔斯的手段极端,残忍,毫无人性,他用对自己儿子的残忍换来的一场血腥的屠杀和一场几乎毁掉自己都城的暴乱,清除了所有盘根错节的地方贵族势力。
这过程代价惨重,几乎自毁长城。
但……如果他成功了?
如果他没死,并且控制住了近卫军,没有让平叛演变成彻底的劫掠?
那么结果将是,一个内部反对声音被物理清除的宝岛,一个再也没有传统贵族阶层能掣肘王权的米尼西亚。
查尔斯将成为这片土地上说一不二的绝对主宰,他可以将所有资源,人力,物力,财力都高度集中起来,按照他的意志进行分配和调动。
“他妈的……”
丢你雷姆低声骂了一句,后背微微发凉。
想想看,一个没有内耗的王国,哪怕它刚刚经历重创,其能爆发出的战争潜力也是可怕的。
查尔斯可以迅速整合剩余的力量,无需再与任何国内势力扯皮,征兵,征粮,军工生产……所有命令都将以最高的效率被执行下去。
如果过了春天之后再来,那么圣讨军就要面对的,将是一个在血与火中完成畸形的涅槃,铁板一块,上下只有一个声音,并且全民都可能被动员起来的战争机器。
查尔斯会用从贵族那里抄没的财富犒赏军队,用集中起来的资源武装士兵,甚至可能利用玩家被蛇人拖住的时间窗口,去寻求外援或是巩固防线。
那时,战争进程也将被大大延长,站在巴格尼亚王国这边的玩家也能战个痛快了。
“幸运……还是可惜?”
丢你雷姆喃喃自语,然后长吁一口气。
不过如果让他选择,丢你雷姆站在交通大臣的角度上来看,他还是觉得少打为妙,打下去的话,玩家不怕死,可是巴格尼亚王国有限的人力能打多久?
总不能和苏联那样,为了战争打光一代青壮年吧。
……
与宝岛城内仍在进行的冷清整顿不同,位于城外临时营地核心区域的巴格尼亚中军大帐附近,气氛却略显不同。
小查尔斯并未被囚禁于阴暗的牢笼,也未受到胜利者的刻意折辱,相反,他被安置在一顶宽敞整洁的帐篷里,配备了简单的家具,充足的灯油和取暖的炭盆,甚至还有两名沉默寡言,但手脚麻利的勤务兵负责他的日常起居。
他的待遇更像一位特殊的客人,而非阶下囚。
丢你雷姆,似乎深谙怀柔之道,对于这位年幼的投降者,他展现出了出乎意料的宽容和近乎程序化的妥善安置。
每日清晨,都会有一名米尼西亚近卫军的军官准时到来,简明扼要地告知他宝岛城内最新的恢复进展,也顺便看望他,让在军营另一边的近卫军可以知道自家主人的情况。
这样的见面让小查尔斯感到一丝安心,至少,他曾经的子民正在被有序地照料,而非被遗忘在废墟里。
他的饮食也与高级军官同标准,甚至考虑到他的年纪,偶尔还会多一份甜腻的蜂蜜点心。
玩家们对这位小王子很有兴趣,经常会有玩家“不小心”路过他的帐篷,兴致勃勃的和他聊天,甚至是玩耍。
总有人童心未泯,和大孩子一样。
最让小查尔斯意外的是教育安排。
在他投降后的第三天,一名戴着眼镜,看起来有些学究气的中年文官被派到了他的帐篷。
这位先生是巴格尼亚随军的书记官之一,精通历史和法律,他来的目的并非说教,而是按照丢你雷姆的指示,为小查尔斯补课。
补什么课?
学习汉语和汉字。
克里斯对小查尔斯的安排并未到来,但是丢你雷姆很确定,后者肯定会成为巴格尼亚王国的一份子,会一直丰衣足食下去。
所以,安排汉语教程,对于小查尔斯来说是一件好事。
这样的事情起初让小查尔斯倍感压力和不自在,但渐渐地,他发现自己还挺适应这样的生活。
没有嘘寒问暖,没有情感交流,有的只是一套清晰,冰冷,却异常稳定的日程安排和资源供给。
巴格尼亚人的意图非常明显,这让小查尔斯不再需要每晚在恐惧中入睡……他的年纪虽小,却因为最近的遭遇而被迫成熟起来,学会了思考。
获得了安全感的他在无聊的时候,会在军营内走动,好奇地观察着这支征服了他王国的军队。
巴格尼亚的军营与他熟悉的米尼西亚风格截然不同。
这里没有喧嚣的赌斗,没有醉醺醺的士兵,甚至很少听到粗鲁的叫,一切都显得井然有序的同时,也非常的热闹……一种小查尔斯无法理解的,怪异的热闹。
在军营内游荡的他经常会看到在一处空地上,几十个玩家围成一个大圈,正在声嘶力竭地呐喊助威。
圈内,两名全身重甲的玩家正以一种近乎疯狂的架势扭打在一起。
他们没有使用武器,而是像街头的顽童一样互相抡着王八拳,厚重的板甲被砸得砰砰作响,偶尔还会因为用力过猛而一起滚倒在地,激起一片尘土和更大的哄笑声。
“压他左手,对……锁他喉!”
“笨蛋,用脚绊啊,你白长这个块头了……”
“赌五个银元,老铁赢!”
“我赌愣头青,他更灵活一点!”
小查尔斯目瞪口呆,这哪里是威严的国王近卫?
分明是一群看角斗的市井之徒。
但诡异的是,这样的市井之徒的装备往往精良得吓人,那身被打得砰砰响的铠甲,任何一件拿出去都足以让米尼西亚的骑士眼红,他们似乎把这恐怖的互殴当成了一种……游戏?
还没等他消化完这一幕,另一个方向的景象又吸引了他的目光。
几个玩家正围着一门新运到的重型火炮指指点点,其中一个玩家掏出一大堆色彩鲜艳的涂料和刷子,竟然开始在火炮深色金属部件上涂鸦!
他画上了一个狰狞的鲨鱼头,还在一旁写了一大串歪歪扭扭的汉字,旁边的同伴不仅不阻止,还在拍手叫好,甚至有人提议再画个可爱的猫耳朵。
“搞定,这样攻击力起码+10%!”
涂鸦的玩家满意地拍拍手。
“那你应该涂红,因为红色三倍速定律……”
小查尔斯感觉自己的认知受到了冲击,这些珍贵的战争机器,在他们手中仿佛是等待装饰的玩具。
更让他错愕的还在后面。
小查尔斯在后面的散步中,他看到一个玩家牵着一头……驴?
那驴身上披着一条用不知名闪光布料做成的,花里胡哨的斗篷,驴头上还顶着一个夸张的,带有巨大羽毛的头饰。
那人一脸严肃地对驴说着什么,仿佛在交代一项重要任务,然后拍了拍驴屁股,那驴便嘚嘚地跑开了,而周围的士兵,无论是玩家还是巴格尼亚本土士兵,似乎都对此习以为常,无人发笑,也无人感到奇怪。
他继续往前走,看到有玩家在用自己的佩剑和盾牌当砧板和小锅,煎着不知从哪里弄来的肉排,香气四溢。
看到有玩家用高超的箭术比赛射击几百米外的一枚悬挂的小铜钱,赌注是帮对方刷一周的内裤。
还看到有玩家坐在弹药箱上,抱着一把鲁特琴,弹奏着旋律古怪却又莫名带感的乐曲,旁边还有几个玩家在用蹩脚的嗓音跟着吼叫。
混乱,胡闹,缺乏纪律,甚至有些荒唐。
这是小查尔斯的第一印象。
但是,当他仔细观察,却又发现这种胡闹被严格限制在特定的区域和时间。
一旦有传令兵跑过,或者有他们当中似乎是军官人的发出指令,那些刚才还在扳手腕或者给坐骑梳辫子的国王近卫会在瞬间收起嬉笑,以惊人的速度和效率集结,领取任务,然后如同冰冷的战争机器一样开赴指定地点。
他们的玩闹和他们的战斗似乎是完全割裂的两种状态。一边是极致的不着调,另一边是极致的专业和冷酷。
小查尔斯站在热闹与肃穆的交界处,看着那头披着华丽斗篷的驴子淡定地从一队表情严肃的神职人员旁边走过。
他小小的脑袋里充满了大大的困惑。
这些国王近卫,他们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他们似乎同时兼具了孩童的玩心,艺术家的癫狂,商人的算计和最顶尖战士的冷酷高效。
这种极端的矛盾,让他对这支军队,以及它背后的那个王国,产生了愈发浓厚的好奇,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混杂着畏惧的吸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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