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腹地。
贯穿帝都的朱雀大街尽头,一片沉重、压抑的暗灰色建筑群森然而立。
远远望去,不似衙门,更像一头栖息在京师心脏处的……玄石巨兽!
这正是令天下绿林匪类闻风丧胆、让江左豪强午夜惊魂的王朝司法心脏——京畿六扇门!
京城的六扇门,更是天下各州六扇门之首,是整个王朝维护治安、缉拿罪犯的核心枢纽。
这里正门由六块青铜巨板拼接而成,威严肃穆。
穿过三重由高手镇守的铜铸门闸,便是一座深色大殿。
大殿之中,有着一座直径十丈的沙盘,沙盘中央有着京城立体微缩模型,街巷、河道、宫墙、衙门,无不精细入微,栩栩如生。
此地,便是掌控京城安危的心脏。
一声令下,便可即时通传天下海捕文书,调动全城捕快,封锁任何一条街道,掌控这座巨城的每一次脉搏跳动。
可谓是大权的集中之地。
此时,一名男子就站在沙盘前,双目紧紧盯着京城的微缩模型。
他的实际年纪恐怕已经过了六旬,可整个人看上去却依然显得年轻,若说是四五十岁也毫无违和感。
只见男子身长八尺,体态如松,面色沉郁如铁,仿佛一座巍峨的山峰,散发着令人难以直视的威严。
他衣襟之上!
六只振翅欲飞!形态各异、以金线精密刺绣而成的……傲世金鹰!
在微弱的光线下散发着冰冷而绝对锐利的光芒!
能着此服!
唯六扇门至高主宰!
天下公门第一人……
捕神!
沈无咎!
此时沈无咎的视线,正汇聚在微缩模型上的——皇宫。
他看得如此专注,甚至连呼吸声都微不可闻,整个人仿佛化作了大殿的一部分,冰冷,坚硬,不可撼动。
“哒哒哒……”
一道带着金属沉坠感的脚步声骤然击碎了绝对的死寂!
一人阔步踏入!
他头戴一顶遮阳的金属大圆帽,脸上覆盖着一张锻造精美、却狰狞可怖的兽首银质面具,将容貌完全隐藏其后,只露出一双冰冷锐利的眼睛,浑身散发着神秘而危险的气息。
四大名捕之首!
专司镇压天下凶徒巨孽!号称……
镇雷!
“大人!”
镇雷在沈无咎身后一丈开外倏然停步,抱拳行礼。
他声音透过面具传出,带着金属的震颤与压抑的回响:
“内线铁羽鹰传!梁进……已于半柱香前冲破乾清门封锁!直抵太和殿丹陛之下!”
“此刻……”
他那双隐藏在冰冷兽面后的眼睛,瞳孔深处仿佛有电光一闪即逝:
“正与禁军统领第一守正、轩源派副掌门严听枫激战正酣!”
“内廷太监之首王瑾,伺机待动!”
沈无咎的身躯如同万年古石塑像,纹丝未动。
他那双如同深渊寒潭的眼眸,死死锁定着沙盘上代表太和殿的区域!
沉默。
良久。
一声带着无限惋惜的叹息,才缓缓从他那石雕般的口中溢出:
“可惜了……”
声音在穹顶回荡,带着命运弄人的叹息。
“梁进此子,年方弱冠,便惊才绝艳!于这万马齐喑之世,如破匣利刃!假以时日,本可……”
他微微抬起头,目光似乎穿过了高耸殿堂的穹顶,投向了更远、更宏大的山河版图:
“成我大乾栋梁,为国为民,可建不世之功业!”
捕神的语调带着一种近乎咏叹的惋惜,仿佛在祭奠一颗未曾升起便注定陨落的星辰:
“可他竟然……”
他的眉头第一次出现了极其细微的、如刀锋般锐利的蹙起!那是看到完美人才被最愚蠢的污点毁掉的惋惜与薄怒:
“因一区区深宫下奴!一婢女之殒命而……焚身以火!自绝于这煌煌天威与王法之前!”
“自毁前途,自寻死路!”
镇雷垂首肃立。
冰冷的金属面具后。
无人看到他脸上的表情。
唯有他那按在胸甲上的、覆盖着细密锁子链甲手套的五指正……无法抑制地死死收紧!
他憎恶梁进!
尽管他们素未谋面,毫无仇怨。
因为梁进就像一面无比光亮、无比刺眼的镜子,照出了他内心最深的卑微与不堪!
也照亮他心底那道深不见底的……污浊伤口!!
让他无处遁形!
梁进可以为了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义妹,一个身份卑微的小宫女,单枪匹马,悍然闯入龙潭虎穴般的皇宫大内。
不惧千军万马,直面帝王天威,以武犯禁,快意恩仇,纵死无悔!
而他镇雷呢?
当年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族人被屠戮,家园被焚毁,他却只能跪在敌人的脚下,为了苟全性命而摇尾乞怜。
甚至认贼作父!至今仍在为覆灭自己族群的仇敌效力!
极致的嫉妒!
他嫉妒梁进能如此随心所愿!
更是一种无法言说的……渴望!
他渴望自己能成为梁进!那份不顾一切斩断黑暗枷锁的……决绝!!
沈无咎低沉的声音再度响起。
平静中带着一丝锐利如鹰隼的审视,瞬间如同冷针刺入镇雷混乱的心防:
“梁进、赵保,以微末之身,却如同两颗骤燃于京华夜空的炽烈流星崛起。”
“其势之速,其光之炫,绝非无根浮萍!他们的背后,一定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捕神的目光如同穿透了迷雾,看向远方:
“而赵保曾秘入葬龙岭核心区域……”
他缓缓转身。
那双仿佛能洞彻人心虚妄的眼睛,无声地刺向了镇雷:
“那场惊天剧变之后,里头埋葬的秘密,是否已经……被打开了?”
当年葬龙岭上的秘密天牢九渊岩牢,就是由六扇门看守。
六扇门的初代捕神,就是在九渊岩牢的剧变之中死去。
沈无咎知道的秘密,自然比别人要多。
沈无咎微微一顿,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
“看来,葬龙岭上,恐怕发生了某种超乎我们预料的变化。也是时候……再派人进去仔细查探一番了。”
镇雷的整个身躯,在沈无咎目光聚焦而来的刹那,不可抑制地……猛地绷紧。
如同……
被亿万伏电流瞬间贯穿过中枢!!
那冰冷铁盔下的鬓角冷汗,如同蚯蚓般瞬间濡湿!
葬龙岭!
那是他挥之不去的血海地狱!亦是他内心深处最后一片……不容亵渎的净土!
他所有族人的鲜血都浸透了那片土地,他们的亡魂至今仍在山风中哀嚎。
他绝不能!容许任何人!
再踏上那片……埋葬着亡亲遗骸、浸透着他无尽羞耻的故土!惊扰祖先的长眠!
“回!回大人!”
镇雷几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将声音勉强维持在这冰冷钢铁面具的金属震荡频率之内,带着一丝难以掩盖的生硬与急迫:
“根据我们多方探查确认,自康宁公主殿下前往葬龙岭之后……”
他的声音下意识抬高,带着一种刻意的笃定:
“九渊岩牢已然整体坍塌崩陷,入口彻底被封死。”
“深入地脉!已成绝域!”
“无论其中曾埋藏着何等秘密……”
镇雷猛地抬头,兽面之下的眸子努力迎着沈无咎的审视:
“都已……永沉地底!”
“再无重见天日之可能!”
寂静!
沈无咎那双仿佛亘古不变、如同深潭般沉静的眼眸在这一刻微不可察地……掠过了一丝了然!
与冰冷的洞悉!
眼前的镇雷——他这位亲手带了五十年的师弟!
他今年六十有七,比镇雷年长整整十岁。
他还清晰地记得,五十年前,自己也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少年。
那时,年仅七岁、浑身是伤、眼神空洞的镇雷被带到了六扇门,交到了他的手上由他负责照看。
从此,他带着这个沉默寡言的孩子,一同跟随上一代捕神习武、学查案、追凶缉盗……
日夜轮转,寒来暑往。
他名义上是镇雷的师兄,实则某种程度上,扮演了亦兄亦父的角色。
他深知镇雷悲惨的身世,对他始终怀有一份深切的同情与额外的照顾。
但是……他的心底深处,也始终保留着一丝无法消除的警惕!
这丝警惕,源于他们根深蒂固的不同出身。
沈无咎出身名捕世家,如今更是贵为捕神,是大乾朝廷最坚定的拥护者和核心利益的享受者。
而镇雷……终究是幽寰遗族。
是大乾的铁骑踏平了他的家园,屠戮了他的亲人,却又将他收编麾下,如同一只被驯化的猛犬般为其驱使。
这截然不同的血脉与立场,像一道无形的鸿沟,横亘在两人之间,从未真正消失。
尤其是在此刻,当他清晰地看穿镇雷那点维护故土的心思之后。
“哎……”
一声悠长缓慢、仿佛耗尽全身气力的叹息,自沈无咎喉间深沉呼出。
他缓步上前,玄色锦靴踩在冰凉无声的黑曜石地面上。
一直走到镇雷面前。
抬起那只掌控着生杀予夺、布满厚茧却修长有力的右手,轻轻地落在了镇雷肩凯之上。
啪!
一声轻响。
“罢了……”
“那秘密,或许也未必一定要去葬龙岭上寻找。”
“镇雷,待梁进伏诛之后,由你亲自去,将他的尸体完整地带回来。”
“或许……从他的身上,我们能够直接找到想要的答案。”
沈无咎吩咐道。
镇雷听到这话,紧绷的心弦才终于松弛下来,暗中松了一口气。
他立刻抱拳躬身,沉声领命:
“属下遵命!”
说完,他不再停留,迅速转身退出了大殿,前去安排相关事宜。
沈无咎凝视着镇雷离去的背影,目光逐渐变得幽深难测,最终恢复成了一贯的冷峻与威严。
他……不仅仅是镇雷的师兄!
更是执掌帝国律刀!对抗阉竖滔天权势的……
六扇门最高捕神!
当今!
阉宦王瑾!
坐拥拥立新帝之功!气焰熏天!
他掌东缉事厂!权柄如狱!鹰犬遍布!无孔不入!
而先帝一朝就已备受打压的六扇门,经此皇权嬗变,六扇门已然被王瑾视作下一步必须清洗、乃至彻底抹除的眼中钉肉中刺!
他沈无咎如履薄冰!
他需要一个破局的契机!
一个能足以撼动王瑾、甚至反制其命的筹码!!
哪怕……这样做会寒了手下兄弟的心。
至于梁进……
在沈无咎的眼中,他已经是一枚注定被吃掉的棋子,一个……死人。
……………………
皇宫。
太和殿广场。
咚!咚!咚!咚!咚!——
恐怖而急促的心跳声,仿佛战鼓般擂响在每一个人的胸腔里,无处不在,无法摆脱!
这片汉白玉广场,已经沦为一座心跳炼狱!
“呃啊……娘……亲……痛……”
“心……心要炸了啊!!!!”
“救……救命……救……”
……
惨绝人寰!!
成千上万的禁军甲士!在这片被无形玄冰冻气笼罩的领域内!
无论身份高低!无论修为深浅!
此刻皆……
如同被投入滚油中的虾蟹!
蜷缩!抽搐!翻滚!
他们痛苦地蜷缩在地,面色惨白如纸,冷汗浸透衣甲,他们死死捂住自己的心口,发出压抑不住的痛苦呻吟和惨叫。
仿佛正遭受着世间最残酷的刑罚,彻底失去了战斗力。
但这便是“天心劫”的恐怖之处!
方才梁进捏碎的那道诡异寒芒,已然以一种无法理解的方式,将释放范围内所有人的心脏,与他自己的心脏强行连接在了一起,共感同频!
如今,所有人的心跳皆不由己,完全被梁进所主导!
只要梁进意念一动,心跳加速,所有人的心脏也会随之疯狂搏动,直至超出负荷极限!
凡人肉身,根本无法承受数倍、数十倍于正常频率的疯狂心跳!
而梁进,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异数!
他的肉身经过多次强化和非人历练,强度远超在场任何一人,包括这些二品大宗师!
他的心脏所能承受的搏动强度和频率,是他人根本无法想象的!
而这……还仅仅只是“天心劫”初入门槛的威力。
若是将此邪功修炼至大成境界,其威能更是无法估量。
创出此功的那位奇人,曾在五黄山巅施展,竟能引动整座山脉的地面随之共振狂跳,山崩地裂,宛若天罚!
其恐怖程度,可见一斑!
场边!
二品强者亦不能免!
“噗——!”
严听枫再次呕出一口带着泡沫的浓稠鲜血!
他脸色苍白如死灰,雪白的长须早已凌乱不堪,被血污粘结成缕!
那身原本不染纤尘的白袍,也被胸腔内失控飙涌的秽血浸透了前襟!!
“这……这究竟是什么邪门武功?!”
他全身内力被强行约束于体内,艰难护持着心脉,却每一次都换来心脏更剧烈的抽搐!
第一守正,他的情况稍好!
但也……仅仅是稍好!
那身雄壮如同城墙般的肌肉此刻因为强行对抗心跳带来的巨大内压,被撕裂开无数细小的血口!
血液混着汗水浸透了他破碎的胸甲!
他强忍着喉咙涌动的腥甜!双目赤红!
死死盯住那立于场中、如同操控魔狱的梁进!
怒吼如被卡住脖子的困兽:
“必须……必须尽快想办法破掉此劫!”
“否则……我们必然被他……耗死!”
“最好的办法……就是进攻!打断他,或者……直接杀了他!”
只要击败施术者,这诡异的邪功自然不攻自破!
严听枫闻言,强提一口真气,不顾心脉剧痛,疯狂运转内力:
“第一统领说得对!让老夫来牵制他!”
他双掌猛地推出,试图再次施展那困敌的绝技“枫落平沙”!
枯黄色的罡风再度呼啸而起,试图将梁进笼罩其中。
然而——
这一次,罡风刚起,严听枫便脸色骤变!
那疯狂跳动的心脏严重扰乱了他的内力运行,使得凝聚起的罡风远不如之前凝实强悍。
显得虚浮散乱,威力大减!
原本能困住梁进的强大风压,此刻竟只能稍稍延缓其行动!
“不好!”
严听枫惊骇道:
“心跳太快,已乱我气息,内力无法凝聚!”
而几乎在严听枫出手的同时,第一守正也已再次强忍着心脉欲裂的痛苦,猛地拔地而起,跃至半空!
他看到了严听枫招式的散乱,但此刻已是箭在弦上!
“顾不了那么多了!先打了再说!”
他人在高空,将大部分内力强行压向双掌,掌心泛起璀璨金光,如同托着一轮骄阳,再次朝着下方的梁进猛压下去!
“镇岳压顶!”
双方使用的,皆是方才施展过的招式。
到了他们这等境界,早已摒弃了那些华而不实的虚招,追求的是有效性。
方才的合击确实重创了梁进,他们相信再来一次,必能将其彻底击垮!
他们的判断,在正常情况下或许无误。
但在“天心劫”的诡异影响之下,情况截然不同!
第一守正的双掌在下压的过程中,便已感觉气血翻腾得厉害,心脏的狂跳让他内力运行滞涩不堪,这一掌的威力无形中已被削弱了五成!
但他已无法收手!
梁进眼中寒光一闪,那泛着鳞纹的神龙臂再次毫无花巧地向上悍然轰出!
“再来!!”
轰隆——!!!!
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恐怖爆响!
只见一道人影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被巨大的力量狠狠砸飞出去,接连撞碎了一座宫殿的飞檐斗拱,最后才重重摔在远处的青石板地面上,砸出一个浅坑!
众人先是心中一喜,以为是梁进被击溃。
但当烟尘稍散,他们看清那倒地之人的模样时,无不骇然失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被打得倒飞吐血、狼狈不堪的人,竟然是第一守正!
他上半身的坚硬铠甲在刚才的碰撞中寸寸碎裂,口中喷出的鲜血将他浓密的胡须染得一片殷红,气息瞬间萎靡了大半!
这一刻,所有目睹这一切的人,心底都冒起一股寒意!
上一次合击,第一守正还能一掌将梁进击伤打入坑底。
这一次,形势竟完全逆转,第一守正反而被一拳轰飞?!
直到此时,所有人才真正意识到,“天心劫”的影响是何等可怕,战局已经发生了颠覆性的改变!
而就在众人惊骇之际,梁进的身影已然从原地消失!
他如同鬼魅般,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直接扑向了气息紊乱的严听枫!
严听枫战斗经验何等丰富,早已察觉不妙。
他强压住翻涌的气血,双掌急速划圆,将周围那已然威力大减的枯黄罡风尽数收拢回身边,形成一道防御屏障!
“万枫归林!”
这一招攻防一体,本是极精妙的守势。
然而,在心跳狂飙的干扰下,这凝聚起的罡风屏障显得孱弱不堪,远不如平时坚固。
梁进却已如一辆失控的重型战车,携带着沛然莫御的巨力,合身狠狠撞了上来!
“嘭——!!!!”
一声闷响,严听枫周身那枯黄色的罡风屏障应声而碎!
他本人更是如遭重击,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倒飞出去!
他的双脚死死钉在地上,试图稳住身形。
导致他倒滑之时,双脚犹如铁犁般,在坚硬的青石板地面上硬生生犁出了两道长达十余丈的深深沟壑!
碎石飞溅!
一直倒滑出老远,他才勉强停下,喉头一甜,忍不住又喷出一口鲜血,脸色苍白如纸,惊怒交加:
“不行!心跳太快,内力根本无法凝聚十成!”
“一身本事发挥不出一半!这还怎么打?!”
不远处。
梁进目光冰冷,正欲乘胜追击,彻底解决这两个最大的障碍。
突然!
一股极度危险的感觉毫无征兆地从背后袭来!
一道鬼魅般的身影,竟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梁进的身后,速度快得超出了常理!
是王瑾!
他终于不再袖手旁观,选择了亲自出手!
一只枯瘦、苍白却蕴含着恐怖力量的利爪,悄无声息地探出,直抓向梁进的天灵盖!
指尖缭绕着阴冷的死气,若是抓实了,便是铁打的头颅也要被洞穿!
梁进眉头猛地一拧,却并未慌乱,反而冷声道:
“能如此悄无声息靠近我,你的轻功身法,确实厉害!”
“可惜,你不知道,天心劫之下,距离我越近,心脏所受的影响和痛苦……就越强!”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
王瑾的身形猛地一滞!
那只探出的利爪硬生生停在半空!
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冰手狠狠攥住,然后疯狂揉捏!
一股从未有过的、撕心裂肺般的剧痛猛地传来!
“呃啊——!”
强如王瑾,在这突如其来的猛烈心悸面前,也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嘴角溢出一缕鲜血,体内奔腾的内力瞬间紊乱!
就在他这稍一停滞的瞬间——
梁进猛地回身,那足以开山裂石的神龙臂,带着狂暴的劲风,一拳狠狠轰向王瑾的胸膛!
王瑾惊骇之下,再也顾不得攻击,急忙将探出的利爪收回,交叉护在身前,全力格挡!
“嘭——!!!”
一声结结实实的沉重撞击声爆开!
王瑾整个人竟被梁进这蓄力一击轰得离地倒飞出去。
如同被投石机抛出的石弹,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一连飞退出十余丈远,才略显踉跄地落在地上,又“蹬蹬蹬”连退数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他抬起头,望向梁进的目光中,第一次充满了真正的惊骇与难以置信!
“好小子……好诡异的邪功!”
这一刻,仅存的三大高手心中同时升起一股寒意。
天心劫不破,他们实力大打折扣,连近身都困难,根本奈何不了梁进!
就在这时,被打飞到场边的第一守正,突然挣扎着爬了起来。他抹去嘴角的血沫,急促地喘息着,眼中却闪过一丝明悟,高声喊道:
“是距离!”
“这邪功的效果和距离有关!”
“离他越远,心脏受到的影响就越弱!”
“我现在离得最远,已经感觉心跳平稳了许多!”
他被梁进一拳轰飞,因祸得福,反而第一个发现了天心劫的弱点!
王瑾和严听枫闻言,毫不迟疑,立刻强提一口气,身形急速向后暴退!
当他们退到广场边缘时,果然感觉那疯狂躁动、几乎要炸开的心脏,逐渐变得平缓了一些!
再退出十余丈,越过某个无形的界限后,那诡异的心跳共鸣竟几乎完全消失。
虽然心脉因刚才的冲击还有些隐痛,但内力运转已不再受到严重干扰!
“果然如此!!”
两人眼中顿时爆发出惊喜的光芒。
只要脱离那个范围,他们就能恢复大部分战力!
梁进冷冷地看着他们退却,并未追击,只是淡漠地说道:
“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你们找到了破绽。”
对于“天心劫”,他也只是初窥门径而已。
入门级的天心劫,威力范围有限,大约只能覆盖太和殿前这片广场。
它能极大削弱范围内敌人的实力并使其承受痛苦,但想要凭此直接击杀王瑾这个级别的绝顶高手,还力有未逮。
“既然如此,那就不陪你们玩了!”
梁进从一开始,就无比清醒。
他从未幻想过能以一己之力,能正面击杀三名配合默契的二品顶级高手!
双方境界差距是客观存在的。
梁进杀屠邪王之时,曾被屠邪王的两枚紫色魂玉重创受伤。
杀悲欢之时尽管他早有提防,利用战傀铁狂屠抵挡了悲欢的濒死杀招,却也差点损失了战傀铁狂屠,最终消耗了一个【战傀修理箱】才将战傀铁狂屠修理好。
如今在场之人,可不比悲欢弱。
他们的手中,必然都还有着各自的底牌。
尤其那王瑾,杀招必然更强。
梁进即便有能力将他们逼到绝路,却也无法抵挡他们的杀招。
所以。
他今日的目标,从始至终都是击退三人,冲破封锁!
他真正要杀之人,只有一个!
赵弘毅!
如今,三大高手已被天心劫逼退至范围之外,战术目的已然达到。
没有这三名顶级高手的围攻,剩下的禁军早已不足为虑,他终于可以……突围了!
“呼——!!!”
一阵猛烈的狂风毫无征兆地在梁进周身凭空卷起,吹得地面飞沙走石。
依然是施展出了《步风足影》。
下一刻,梁进的身影竟随风而动,变得轻灵无比,仿佛融入了风中一般。
他双脚微微离地,就要朝着皇宫外围御风飞去!
速度之快,远超寻常轻功!
“想跑?!”
王瑾见状,岂能甘心让他离去?
他当即厉喝一声,身形一动,就欲腾空追赶!
然而,就在他刚要靠近天心劫影响范围的边缘时,那股熟悉的心脏抽搐剧痛感再次隐隐传来,让他身形不由得一滞,脸上闪过一丝忌惮。
就是这短短一刹那的犹豫和迟疑——
梁进已然御风冲出老远,身影在宫殿楼宇之间几个起落,便快要消失在视野尽头!
再想追赶,已是难上加难!
“好……好惊人的御风之术!好厉害的轻功!”
饶是王瑾见多识广,自负轻功独步天下,看到梁进这近乎遁术般的诡异身法,也不由得骇然失色。
真正明白了什么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追!!”
王瑾终究是枭雄心性,瞬间压下惊骇,怒火中烧,厉声下令。
他自持内力远比梁进深厚悠长,自信比拼耐力绝对能耗死对方!
他率先化作一道模糊的黑影,沿着梁进消失的方向急追而去!
第一守正和严听枫对视一眼,也只能压下伤势,强提内力,紧随其后。
而梁进,根本无视身后的追兵。
他的意识早已锁定了【千里追踪】面板上那个疯狂逃窜的光点——赵弘毅!
他的目光穿透重重宫墙,望向远方,冰冷而坚定。
此行,必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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