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尼约在半个多月前就成为了羊城,但那是小范围的。
一旦报纸上也出现了羊的各种素材,那么一定是因为比赛日期临近了。
主办方会围绕山羊赛跑大赛开展博彩业务,为了让顾客下注时有所参考,比赛前几天,他们派摄影师前往20组选手所居住的村落,拍摄‘公关照’。
“哈哈,又见面了,你穿的还是那么‘帅气’。”摄影师一来就和呼呼打起了招呼,对羊的兴趣比对人还多,“我记得你,你去年穿了一身红色。”
摄影师能认出呼呼,完全是因为今年它依然在造型上‘高羊一头’。
经过多轮评选,罗南采用了一款由马术比赛为设计灵感的‘亲子装’款式,米色有领衬衣,灯芯绒黑色马裤,皮质护腿和传统短靴,头上是与之配套的一顶带绑带的头盔.这身打扮是八十年代末高级马场中最常见的搭配。
呼呼没有穿裤子,和罗南穿了同材质、同款式的带领衬衣,头上也有一顶带绑带的头盔,整个羊精神极了。
这个头盔是罗南最满意的设计细节,去年比赛还没开始,呼呼的帽子就歪了,挡住了它的一只眼睛,而它就是用这种状态参加比赛的。
现在有了带绑带的头盔,即使呼呼中途和羊打起来,也可以做到两只眼睛看世界了。
设计并制作这款亲子装的设计师是康奈尔的姐姐,她来送衣服时鼓励罗南——高雅的不止是骑马,说不定还有赛羊,别管结局如何,今年你和呼呼一定是现场最帅气的两个。
罗南选择的拍照地点就在家门口的葡萄院里。
背景是他的大房子,前景是穿着亲子装的一人一羊。
摄影师咔嚓咔嚓摁着快门,同时啧啧称奇的说:
“真有意思,这只羊还会笑?”
人嘛,拍照的时候笑很正常,但羊怎么还咧着嘴呢?
罗南更加用力的攥紧手里的绳子,以防呼呼随时暴起伤狗。
他看着摄影师脚下来看热闹的马赛,敷衍的说:
“啊,对,我这羊聪明得很呢。”
马赛和呼呼依然水火不容,除了一起看热闹(冯珍哭)时能短暂相处,其他的时候碰到必定要好一番缠斗。
这会马赛是来看呼呼的热闹,羊更容不下它了,罗南手里的绳子好几次差点脱手。
“聪明得很?”摄影师放下相机,哭笑不得的问,“我记得去年它都没有完成比赛吧?”
“额——”罗南一阵语塞,“今年应该能跑完全程了。”
山羊赛跑大赛的比赛距离只有3公里多,跟他们平时拉练的强度比差远了。
罗南能带着呼呼跑更远的距离,肯定也能跑完博尼约比赛的全程。
说句自信点的话,拿到名次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跟着摄影师来的还有一个主办方的工作人员,留着一脸浓密的大胡子,他手拿一个夹子对罗南说:
“我需要了解一些基础信息,你要如实的回答我。”
这些也是下注时的参考资料,罗南配合的点头:
“好的。”
大胡子看着夹子上的问题问:
“它的比赛风格?例如是耐力型选手还是爆发型选手。”
这一次比赛,卢尔马兰的许多村民都会关注,也有许多人要去下注,罗南决定让他们的‘简历’好看一些:
“耐力和爆发型兼顾。”
对面的人继续问:
“弱点是什么?例如见到漂亮的女士无法移动、好斗或者嘴馋等等。”
罗南斟酌了一下:
“弱点是太争强好胜了。”
那名工作人员没有感情的继续提问:
“参加比赛的年限?”
罗南想了一下,去年买呼呼时,它的前主人说那个时候呼呼还不到1岁,又过了一年,现在它马上两岁了:
“整个羊生都在参加比赛。”
大胡子无语的抬头瞥了罗南一眼:
“骑师的比赛年限。”
罗南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自己成短板了:
“几个月吧。”
“几个月?”那人追问。
“一个多月.”罗南不好意思的咕哝。
“喜欢什么颜色?”大胡子继续低头看夹子。
“嗯?”罗南疑惑的抬头,“我的吗?还是羊的?”
那人迅速指了指他们俩:
“分别。”
罗南皱着眉头问:
“这跟比赛有什么关系吗?”
大胡子头都不抬的说:
“比赛的偶然性太多,有些人更加喜欢依靠‘玄学’下注,就比如选手和骑手是不是和他喜欢相同的颜色。”
“哦哦哦,这样啊。”罗南点头,“它喜欢绿色,我也喜欢绿色。”
“最爱吃的食物是什么.”
大胡子问的问题千奇百怪,从喜欢什么食物,到有没有什么幸运物给人的感觉不像是在给山羊赛跑的下注做准备,更像是在给某些小姐太太推荐男朋友。
不过整体回答下来,罗南还是挺开心的。
如果不看重羊和骑师本身的素质和资料,更看重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那么它和呼呼应该可以拿出一份不错的‘简历’。
因为他在回答问题时花了许许多多小心思,尽量把它们这对组合描述成了人羊合一、心意相通的样子。
问完所有,大胡子把夹子递到罗南的面前:
“你看看有没有问题,没有什么问题我们就这样打印你们这组选手的资料了。”
“应该没有什么问题,那就麻烦你了。”罗南笑着接过来,只看了第一行人就傻了。
第一行是一个他没有回答过的问提,提干是——历史成绩。
下面的回答是:参与1次,中途临阵脱逃,无成绩。
“这个——”罗南想要解释些什么,但大胡子粗鲁的将夹子拿走了。
“答案有问题吗,先生?”大胡子看着呼呼,语气不善的说,“去年为了找到它,我在博尼约拥挤狭窄的街道中跑了整整3个小时,人都累瘦了!”
罗南:“.”
普罗旺斯人确实会根据幸运物或者其他玄学来做选择。
但写在罗南和呼呼这组选手资料上的第一个问题就把许多人劝退了。
其他的羊,再怎样至少有个名次。
临阵脱逃是怎么个事儿呢?
比赛前一天,皮埃尔特地找到在老酒馆喝酒的罗南,想要对他说句‘恭喜’:
“伙计,你知道自己现在的赔率是多少吗?1比17!”
“什么什么?赔率又高了吗?”康奈尔挤进来,“我还以为昨天的1比15是极限了。”
罗南和呼呼是不是本届山羊赛跑比赛中最帅气的那一组现在还不好说,但他们一定是最不被看好的那组是肯定的。
“他们在公报私仇!”亨利义愤填膺的放下酒杯,“每年比赛我都关注,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离谱的赔率!罗南先生,我一定会买你赢!”
“哈哈,亨利,你找到了一条致富之路啊。”皮埃尔点了一杯冰镇啤酒,坐到吧台凳上语气调侃的说,“买1000赚17000,多买点!”
罗南可不想听朋友们拿他取乐,逃离了老酒馆:
“你们继续聊致富之路吧,我要回去给呼呼喂粮,再睡个好觉,明天好好比赛。”
在这之前,罗南对这次比赛没有任何预期。
几个月前佐伊给他们报名,只是为了解决罗南和呼呼的紧张关系。
可时至今日,他心里出现了一口气,一口想要争胜的气。
越不看好他,他越要取得好成绩!
你们明天就等着瞧吧!!
“别走啊罗南,再喝会,再喝会啊。”皮埃尔对着他的背影喊。
法比安拿着酒杯坐到皮埃尔的身边:
“你就逗罗南吧,明明一开盘你就着急的买了500法郎罗南赢。”
皮埃尔一副恶作剧的样子:
“激一激,才能让他努力,这可是卢尔马兰第一次有人参加这项赛事,我怎么会买别人?”
“皮埃尔,今年的投注规则是什么?还是买前三吗?”康奈尔好奇的问。
大部分人会在明早比赛之前去博尼约下注,不过山羊赛跑大赛的规则每年都不一样,去年投注的时候要预测前三名的顺次,但之前只需要买第一就行。
皮埃尔喝了一口冰镇啤酒,爽得他嘶哑了一声:
“今年又回归到之前的下注规则,买第一就可以,但听说比赛规则又变了。”
去年,罗南和朋友们以‘集体出游’的姿态来面对山羊赛跑大赛。
路易那个圈子的朋友集体出动,在比赛起始点旁边找了一个咖啡厅观看全程。
但今年,罗南变成了选手。
他早上不到7点就从卢尔马兰出发,要赶在8点半之前到达博尼约。
陪同罗南和呼呼一起提前去的是佐伊,其他的朋友们将在稍晚一些过去。
“什么,你说你把那间咖啡厅包了?”路上,罗南用闲聊的语气和佐伊说,今年路易和弗雷迪他们还是在同样的地方看比赛,但他不能去了。
佐伊告诉罗南,不止弗雷迪和路易将在那里看比赛,卢尔马兰的许多村民都将在那里看比赛,因为她‘包场’了。
“不是包所有,只包了一个露台。”佐伊纠正道,“就是我们上次看比赛的那个露台。”
“你包那么大的场地干什么?”罗南有些拿不准的问。
佐伊面容冷峻的说:
“我要让他们在最好的位置看你如何拿到好成绩。”
罗南的逆天赔率消息也传到了佐伊的耳朵里。
与此同时,她也听到了许多人拿这件事开的玩笑。
虽然都不是有心的,但佐伊不想听!
爱夫心切的她听不得罗南受一丁点委屈。
罗南为了准备比赛有多努力,她都看在眼睛里。
比赛只有3公里,但他天天带呼呼出去跑10公里。
他们怎么可能还拿倒数第一啊?
佐伊越想越气:
“到了博尼约,我马上去下注,我要买5000法郎你赢。”
“买太多了吧?”罗南赶紧阻拦,“少买一点参与下就好。”
佐伊气鼓鼓的说:
“已经买的很少了啊.”
罗南突然乐了。
佐伊的赚钱能力没比罗南差多少,装修房子休息的那几个月让她的身价更高了。
而且现在除了艺术作品的收入,长相出众的佐伊还经常会被品牌客户邀请去参加其他的活动,报酬颇丰。
仔细想想,罗南今年赚了不少钱,可都让他‘折腾’没了,这个月穷到要去餐厅预支钱过日子,所以他觉得5000法郎是个大数字。
可佐伊从4月份买完土地后没有花过什么大钱,现在一定是极其富有的.
对于一件作品轻轻松松卖几万法郎的她来说,5000法郎还真算是小的不能再小的钱了。
想明白这些,罗南伸手摸向车厢里的呼呼:
“我们一定要赢下来,赔率1比17呢,听到了没?”
“咩咩咩咩咩——”
呼呼配合的将羊头放到佐伊和罗南的中间,一脸的笑容。
罗南没有阻拦佐伊去下注。
输了这点钱不心疼,赢了就是一笔大大的收入,值得一拼。
这笔金额不小的押注一下子让罗南和呼呼的赔率有了变化,从1比17变成了1比13。
看着黑板上的数字,罗南终于笑出来了。
再努努力,他就不是倒数第一了。
比赛前,骑手们和羊要一直待在备战区,赛前的表演结束才能出去,那个时候主办方会宣布比赛规则。
山羊赛跑比赛已经举办了100多年,为了始终保持新鲜感,规则每年不同,而且连选手都不知道改动了什么。
不过主办方不会大改模式,‘竞赛’的主题不会变更,只会在里面加点出彩的小细节。
比如以前冲线时要过一条泥河,后来改成了用棍子戳破代表自己数字的水球等等。
随着时间流逝,备战区外已热闹非凡,显然参与活动的游客和本地人已经陆续抵达博尼约。
可整个备战区安静如鸡。
由于是竞争关系,热情的普罗旺斯人在这种情况下也没有心情聊天了,骑手都选择和羊单独待在一起,做着最后的准备。
今天的呼呼格外听话,罗南手上的绳子不用用力,它也会一直跟在罗南的身边,从来没有超过一米。
“佐伊说的对,你和别的羊不一样。”罗南温柔的摸它的羊角,“你什么都懂,知道今天是重要的日子对不对?”
呼呼低头继续享用比赛前主办方提供的免费大餐,没有表示,也没有躲避罗南的抚摸。
“都这么熟了,脾气还这么臭啊?”又被无视了,罗南哭笑不得的说。
呼呼太有个性了,它有自己的想法。
想跟你玩的时候,什么都好。
不想理你的时候,你喊爹都没用。
很显然,现在就是‘喊爹都没用’的时刻。
罗南又和呼呼说了一会心里话,主要是鼓励。
不一会,主办方的人过来收草,说今年赛事升级,要来许多重量级的嘉宾。
以往羊在起跑线前等待开跑的那十分钟里会产生大量的‘垃圾’,还总有不听话的熊孩子在里面打滚,太不美观了。
今年主办方决定在比赛前的一个小时停止供粮,让选手们在接下来少产生一点垃圾。
这件事让罗南想到了去年发生的滑稽事情。
主办方非常‘鸡贼’,投注的人只能在比赛前十分钟看到选手们的真实样子,下注主要靠那些文字信息。
为了买对选手,去年弗雷迪带阿兰和罗南偷偷来了备战区,提前观察选手。
而自称普罗旺斯动物专家的弗雷迪选择种子选手的方法非常别致——看哪位选手产生的粪便最多。
他说拉空了肚子,羊能跑得快些。
不过那纯属无稽之谈,去年他们观察了几十堆粪便,精心挑选出的选手早早退出了争夺战。
想着想着,罗南突然感觉脚底一片温热,这感觉可太熟悉了。
他马上一个箭步逃离了呼呼的喷射范围,等待排泄结束。
但这一次呼呼拉得无比酣畅淋漓,地上的粪便几乎堆成小山,而它还是没有停下。
这动静吸引了不少骑师的注意,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罗南总感觉这些人看自己的目光里带着一丝——羡慕?
“难道弗雷迪真是动物专家?”罗南的心中涌出了一个声音。
人家只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没有人说过,日有所思,便有幻听
前一秒刚想到弗雷迪,下一秒罗南就听到弗雷迪的声音,似乎在叫自己的名字。
他寻声望去,发现两片帐篷的缝隙里,那个探头探脑的家伙可不就是弗雷迪吗?
“我来碰碰运气,没想到组委会的备战区真的和去年安排在一个地方,你果然在这里!”弗雷迪撅着屁股,兴奋的说,“卢尔马兰的人都到了,他们让我转告你,加油比赛!”
罗南像是看到救星一样,问弗雷迪:
“羊排泄的多,真的能跑得快吗?”
“当然了,我怎么会骗你?我每年要杀几千只羊,普罗旺斯没人比我更懂羊了。”弗雷迪坚定无比的说,“去年只是一个意外。”
罗南一把拉住弗雷迪的胳膊:
“告诉我爸爸,买1万法郎比赛,等我回去把钱还给他。”
“买几号选手?”弗雷迪兴奋的问。
罗南指了指自己胸口上的数字:
“买6号,我和呼呼。”
十几分钟后,弗雷迪来备战区给罗南复命:
“买完了,你就放心吧!”
“现在赔率还是1比13吗?”罗南兴奋的问。
还真让皮埃尔说中了,这可不就是一条致富之路吗?
要不是手头不宽裕,他一定会多买点。
“1比13?”弗雷迪瞪大了眼睛,“我们来的时候就到1比9了啊,现在都1比6.5了。”
“怎么掉的这么快?”罗南皱着眉毛问。
几天来第一次因太过被‘看好’而生气!
这不是断我的财路吗?
弗雷迪笑着说:
“因为全卢尔马兰来看比赛的人都买了你啊,罗南,我们都会为你加油的。”
(爱腐竹小说网http://www.ifz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