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阳拍摄的首部电影《独自在夜晚的海边》，就是参加的柏林电影节。
因为时差的原因，柏林电影节颁奖典礼举行时，国内正好是凌晨两三点钟。
当时曹阳没有任何名气，再加上国内网络还不发达，网上报道就很少，也没有其他门户网站或社区会凌晨报道柏林电影节讯息。
除了新郎娱乐。
当初新郎娱乐的胡主编刚上任没多久，想要做点成绩的情况下，就晚上守在办公室，于是成了第一个报道曹阳“闪击”柏林的媒体。
相应的，新浪娱乐当初这个新闻的访问量那是断崖式第一。
胡主编尝到了甜头。
从此之后，只要是曹阳参加的电影节，新郎娱乐都会第一时间蹲守。
这几年，随着胡主编的高升，新郎娱乐又有了不同的报道方式。
他们不仅会派记者去现场报道，还会结合前方记者传来的信息，邀请一些知名的影评人或电影人，在网上进行直播——虽然没有转播权，但主持人和嘉宾以聊天的方式谈电影节的获奖情况，这不违法。
去年的第48届柏林电影节，曹阳拿到了欧洲三大的第一个最佳导演大满贯，这一次，就让人更加期待了。
所以，新郎娱乐的直播室里，这次请来了两个大人物。
一个卢苇，著名的编剧，代表作有陈凯哥的《霸王别姬》，以及老谋子的《活着》。
另一个是王晓帅。
曹阳的出道作品《独自在夜晚的海边》，跟王晓帅的《十七岁的单车》是同一年去的柏林电影节，当年两人一个拿到了评审团大奖，另一个拿到了最佳导演。
就在去年，两人再次相遇柏林电影节。
曹阳拿到了最佳导演，王晓帅凭借《左右》拿到了最佳编剧。
王晓帅跟曹阳也算是非常有缘了。
于是，新郎娱乐就邀请了王晓帅。
一开始王晓帅听说是在网上直播，那是相当的抗拒，毫不犹豫的就拒绝了。
他本身是那种沉默寡言的性格，不太愿意跟人打交道，也不愿意出镜，更何况还是网络上直播。
不过，当他得知是直播柏林电影节颁奖典礼，重点是谈论曹阳之后，王晓帅考虑了一下，就答应了下来。
“最佳编剧给了美国的电影《信使》，这部电影还在场外拿到了和平电影奖，作为上一届最佳编剧的获得者，王导有什么看法？”
主持人曾子行问道。
“我提前了解了一下这部电影的大概内容，这应该算是一部反战的电影。
一个在伊拉克战场上重伤但还没到退役时间的士兵，回国被安排在军队的伤亡通知中心，成为了专门送伤亡士兵通知的人……
这就有了非常高的戏剧冲突性，可拍的东西很多，也是非常现实的问题，还能对道德伦理探索与思考。”
王晓帅慢条斯理的分析道。
卢苇就没有王晓帅这么客气了，他直接接口道：“想要在欧洲三大拿奖，或者说想要得到欧洲三大的提名，是有‘捷径’的。
比如柏林电影节，它最大的特色就是要政治不要商业，其次才是电影的艺术性，这也是导致最近这几年柏林电影节走向瓶颈的原因。”
主持人曾子行眼睛一亮，请卢苇来真是请对了，这个话题明显能引起巨大的讨论和关注啊。
“政治？卢老师能具体谈一谈吗？”
卢苇推了推眼镜，说道：“这其实也没有太多可说的东西，很多人都知道的，德国因为二战的原因吧，他们国内都在反思，以至于影响到了柏林电影节。
因此，柏林电影节也就非常重视反战的电影，这也成了柏林电影节的一大特色。”
“也就是说，《信使》能拿到最佳编剧，出了剧情不错外，题材原因也可能是加分项？”
曾子行说完，就看着王晓帅，希望王晓帅能在这个话题上补充几句。
然而王晓帅让他失望了，看起来并不想多说什么。
“王导的看法呢？”
曾子行直接开口问道。
既然你不想说，作为一个合格的主持人，他当然不想“放过”王晓帅。
“我的《十七岁的单车》和《左右》，都不是反战的电影，也拿到了柏林电影节的奖项。”
王晓帅也推了推眼镜，慢声慢语的说道。
曾子行马上激动起来，他听出了王晓帅并不太认同卢苇的观点，作为主持人，他最喜欢这样的场景了。
反驳！
卢老师加油！
使劲反驳他！
曾子行恨不得两人在直播室打……嗯，吵起来。
然而，卢苇却让他失望了。
这位大编剧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
曾子行有点失望。
导播提醒他，该进入下一话题了，因为柏林电影节马上就要颁发最佳男演员了，直播室的话题要跟着颁奖典礼走。
曾子行遗憾的不行，但作为一个有素养的主持人，他还是引导话题道：“我们都知道，去年的电影节上，曹导让程龙大哥拿到了柏林影帝，这次吴奇华有机会吗？”
“一部电影能获奖的因素很多，一个演员能拿奖的影响因素也很多，有时候哪怕是演员演的特别好，但题材不好，或者电影故事没讲好，又或者电影艺术性不高，都会影响演员拿奖。
而反过来，同样差不多的故事，要是演员演的特别好，就能让电影增色非常多，甚至原来不一定能打动评委的故事，好演员就能让同样的故事打动评委。”
卢苇说道。
“嗯，我赞同卢老师的观点。”
王晓帅点点头，他语速不太快，声音有些低沉，开口道：
“演员确实极其重要，但也许大家都看到了曹导擅长调教演员，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曹导是非常会将故事的。
他的所有电影，都能把最故事讲的很好，就像卢老师说的，要是电影连最起码的故事都讲不好，就算是把演员调教的再好，也意义不大。
这就像是赛跑，你在一条错误的道路上，就算是跑的再快，也永远到了不终点。”
卢苇明显很赞同王晓帅的话，他笑着点点头，说道：“咱们之前还讨论过，说《梅兰芳》没能留下来，要不然这届柏林电影节就会更加有意思。
我其实是保留意见的，《梅兰芳》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把故事讲好。故事都讲不明白，还怎么让人看到电影的内涵和思考一些更深层次的东西？
你想把更深层次的东西在电影里表达出来，最重要的就是围绕你要表达的东西，来设计故事，让整个故事为这些深层次的东西服务，这才是正确的做法。
但还是那句话，你这个故事讲不明白，那些你想表达的东西就会流于表面，显得肤浅且杂乱，让人看的头大不明所以，这样的电影，怎么可能打动评委？”
曾子行暗自咂舌，这都不是暗搓搓的说某个人了，这是指名道姓的说了。
也就是卢苇了，作为《霸王别姬》的编剧，他还是有资格说陈凯哥的。
曾子行此刻的内心是激动的，他看到了实时的反馈，收看的网友们明星都激动了，讨论的热火朝天。
这就对了！
就是这样！
随即，曾子行把目光投向王晓帅，他有些了解王晓帅的性格了，想让王晓帅主动开口是很难的，于是直接问道：“王导有什么补充的吗？”
王晓帅沉吟了一下，说道：“《如父如子》，从电影的名字上就能听得出来，这是男主角戏份比较多的电影，我相信曹阳讲故事的能力，更相信他调教演员的能力。
再加上这届柏林电影节的主题是对人类情感的新发现、新表达，《如父如子》是完全结合电影节主题的，因此……”
他抬头扶了一下眼镜，看了看卢苇，又看了看曾子行，才郑重的说道：“我认为曹导能再捧出一个柏林影帝，并且还能再次拿到柏林电影节的最佳导演。”
曾子行先是一愣，王晓帅说的话明显跟自己问的不一样，自己想让他也跟着卢苇谈一谈陈凯哥，很明显王晓帅不想谈。
这属于答所非问了。
但是，王晓帅又出人意料的说了这么一大堆“干货”……行吧，这话题转移的是相当成功。
卢苇冲王晓帅笑了笑。
他资格老，名气大，又是西影人，还是老陈获得戛纳金棕榈的最大功臣之一，所以可以毫无顾忌的说老陈。
但王晓帅明显不行。
作为北电导演系85级的学生，论身份是老陈的学弟，论奖项又不像老陈有戛纳金棕榈这样的最高奖，所以他很明显不能轻易开口说老陈。
“我大致是认可王导的说法的。”
卢苇开口说道：“曹阳导演太会教演员演戏了，以至于很多人都忽略了他讲故事的能力。
我看过曹阳导演所有的电影，从第一部的《独自在夜晚的海边》，这部电影看起来剧情非常简单单一，但看过之后，我们起码知道这电影讲的是什么事，这就是讲故事的能力。
再到《盗梦空间》，这部电影的故事其实不复杂，但无论是创意，还是把平淡的故事讲的精彩，这都是一种很了不起的能力。
咱们国内缺少的，恰恰是这种会讲故事，又能把故事讲的无比精彩的导演。
如果光是讲故事能力的话，世界影坛，尤其是好莱坞，是有不少这样的导演的。
但是，就像我之前说的，把一些想要表达的更深层次的东西，用一个精彩的故事呈现出来，这在世界影坛都是稀少的。
曹阳导演却能很轻松的做到，《卑劣的米尔克》是这样的电影，《第九区》是这样的电影，《黑天鹅》是这样的电影，《小丑》也是这样的电影。”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卢苇抿了下嘴，又用很认真的语气说道：“更重要的是，曹导在这些能力之外，还有一个最广为人知的能力，那就是调教演员的能力。
能同时具备这些能力的导演，在整个世界影坛不要说是凤毛麟角了，可以说除了曹导，几乎就没有第二人了。”
听卢苇说了这么多赞誉的话，曾子行大吃一惊。
从卢苇的推崇中，他也听得出来，不要说国内了，全世界都似乎没有这么全面的导演。
原来曹阳导演已经厉害到了这种绝无仅有的程度了吗？
曾子行心中一动，赶紧问道：
“卢老师，刚才你说大致认可王导的话，也就是说是部分认可吗？那是不是说，这次曹导不仅能再捧出个影帝，还能拿到……拿到金熊？成为世界上三金大满贯第四人？”
随着曾子行的话，深夜收看这个直播的网友们，全都激动起来。
能在这个点看这个节目的，明显都是真正的影迷。
一时间，直播室下面的互动中，文字刷的飞起。
卢苇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沉默了片刻，才摇摇头，苦笑着说道：
“我赞同王导说的，吴奇华这次能成为柏林影帝，不过我觉得《如父如子》应该能拿到评审团大奖，而不是最佳导演。”
“为什么？”
曾子行脱口而出。
刚才卢苇说了那么多赞誉的话，曾子行一度认为卢苇会坚定的认为，曹导能拿到金熊呢。
“如果是《小丑》的话，我觉得还有点希望。”
王晓帅说道。
卢苇点点头，没有说话，也没解释什么。
仿佛是为了印证二人的话，柏林电影节颁发了最佳男演员，这次却出现了双黄蛋。
《如父如子》的吴奇华，以及《伦敦河》的索提古-库亚特。
哪怕是曹阳再一次捧出了一个柏林影帝，看起来是大好事，但是直播室里却一时间没人说话，网友们也似乎忘记了互动。
“恭、恭喜曹导，恭喜吴奇华，恭喜《如父如子》。”
作为主持人，曾子行先反应过来，赶紧说道。
他的话似乎打破了此刻的气氛，直播室下面的互动中，文字再次被刷的飞起，不过却夹杂着不少国际通用的语气助词和感叹词。
能凌晨看这个节目的网友，当然是冲着曹阳拿柏林金熊来的，拿欧洲三大大满贯来的，谁会稀罕“影帝”和其他奖项啊。
但是，就连那么“敢”说的卢苇，以及在柏林拿过两次大奖的王晓帅，都觉得曹阳拿不到金熊，并且似乎此刻也在验证二人的话。
这让网友们怎能甘心？
“曹导其实并不一定需要三金大满贯来证明，能够再一次捧出一个柏林影帝，这已经是绝无仅有的了。
要知道曹导出道至今，已经捧出了四个欧洲三大的影后，以及两个柏林影帝了。这世界上谁还有这份能力？”
王晓帅开口说道。
可话是这么说，但心里总觉得还是有点不甘心，虽然他早就预测到时这样的结果。
以至于接下来一段时间，王晓帅都没怎么说话，主持人问到他了，他也只是用“嗯”或点头来表达。
“谢非导演上台了，他要颁发今晚的最佳导演。”
曾子行说道。
“既然是谢非老师颁发最佳导演，我估计大概率是曹导拿这个奖了。”
卢苇说道。
“嗯。”
王晓帅点头。
“咦？”
主持人曾子行惊讶的说道：“不是曹导，是伊朗导演阿斯哈-法哈蒂，他凭借《关于伊丽》拿到了这个奖。”
“看来我猜对了，应该是评审团大奖。”
卢苇说道。
“嗯。”
王晓帅说道。
颁发评审团大奖的是这届评审团主席蒂尔达-斯文顿，当她对着话筒说出，获得评审团大奖的是《伤心的奶水》时，新郎娱乐的这个直播室差点宕机。
怎么回事？
难道曹导这次只能拿一个最佳男演员了吗？
换成是别的导演，要是执导的电影能拿到柏林电影节的最佳男演员，那绝对是天大的好事。
但今晚，众人似乎都把期望上调的太高了，以至于对于区区一个“影帝”，似乎都不甘心。
“很好了，曹导再一次证明了他调教演员的能力，这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成就了。”
王晓帅反倒是先开口说道。
“是的，没错，咱们国内拿到过三大影帝的并不多，这次又多了一个。”
曾子行说道。
“祝贺吴奇华，也祝贺曹导，曹导还年轻，我可以肯定的说，曹导一定能拿到金熊，成为三金大圆满的。
只不过，以曹导的能力，到时候还能不能看得上柏林的金熊，就不一定了。”
卢苇说道。
曾子行想了一下，还是轻声问道：“卢老师，王导，现在只剩下金熊一个奖项了，你们说，曹导有没有可能……”
卢苇没说话。
王晓帅也没说话。
他们其实心里都明白，这是欧洲故意压曹导呢，哪能轻易让一个导演那么容易拿到三金大圆满？
欧洲不要面子吗？
这时候，柏林电影节主席迪特考斯里克登台，他要颁发最后的金熊。
“……获得第59届柏林国际电影节最佳电影的是……”
迪特考斯里克装模作样的拿出信封，并没有马上拆开，而是笑着说道：“这是我登台前才拿到的，我也很好奇谁会是今晚最幸运的哪个呢？让我们看看……”
拆开信封，他“哇呜”了一声，然后对着话筒轻声说道：“《如父如子》，曹阳，恭喜！”
大屏幕开始播放《如父如子》的片段，全场开始欢呼，随即掌声如雷。
曾子行看到传来的消息，先是愣了十来秒钟，随后开始疯狂鼓掌。
王晓帅也看到了消息，也是愣了片刻，随后伸手习惯性的想去扶一下眼镜，不过手伸到一般，却不由自主的跟另一只手一起拍了起来。
卢苇也是呆了一下，随后边笑边摇头，嘴里喃喃自语：“不可思议、不可思议、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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