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转瞬即逝,周敏皓着实没想到,自己这一等能从中午等到晚上。
明明昨晚才干出了一件震惊混血种世界的大事儿,无数势力都为之动容,但这帮年轻的过分的屠龙者却像是压根没放在心上,全都在外边浪。
月上枝头,带着绘梨衣和老唐他们去爬了长城又逛了故宫,狠狠考验一波友情之后,又去吃了顿大餐,路明非总算是领着人和龙回到了酒店。
都快等麻了的周敏皓眼泪都快下来了,他就不该搞什么惊喜,提前打好招呼再出发,否则也不至于在酒店大堂枯坐半天。
服务员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突然升职加薪并发现老婆出轨,气冲冲跑来酒店抓奸结果和老婆一起进房间的是力排众议提拔他的顶头上司,最后怀着复杂的心情听了会墙根又跑到酒店大堂当思考者的老实人。
好吧,虽然周敏皓不知道为什么服务员的眼神能解读出那么多的含义,反正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他在路明非回来之后立马迎了上去,找个僻静地方将他们密谋的大事进度细细道来。
得知目前国内几大混血古族已经达成了共识,就差一些决定性的证据让行动师出有名后,路明非直接就把酒德麻衣拍到的证据全部转发给了娲主,没有经过周敏皓这个中间商赚差价。
“嗨呀,这点小事儿直接QQ或者电话上说不就好了,还辛苦你大老远跑一趟。”路明非感觉有些好笑。
之前是自己走的比较急,忘了通知周敏皓一声,导致他没能登上乘风破云号空中飞船。
不过他要是像陈夫人一样,紧随其后就跑去其他城市乘飞机赶到京城,说不得昨晚路明非也能带他去大耶老师的尼伯龙根走一遭。
不说打打酱油吧,起码也能让国内混血种有点参与感。
毕竟无论是夏弥还是楚子航,身上都打上了卡塞尔学院的标签,干出一番大事儿人家都称赞是昂热他们培养的好,而不是夸东方混血种后继有人。
“事关重大,还是慎重行事为妙。”周敏皓认真道,“况且,此番我所来也是受娲主吩咐,有几位京城混血世家的家主想要请你吃顿饭。”
别人都是引荐未来可期的年轻人给那些个位高权重成名已久的老登认识,到路明非这算是翻过来,那些个跺跺脚国内混血世家都得抖三抖的大人物,还得让娲主派人引荐,才能和路明非搭上话。
这牌面,只能说拉满。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陈家家主论身份地位实力都不在他们之下,偏偏被路明非打了老婆抢了孩子还不敢吭声,还得让卡塞尔学院的人去讲道理,可想而知他们这些老东西在路明非那儿大概也没什么脸面。
这,或许就是此前他们作壁上观,默许卡塞尔学院在国内处理龙族事务并且不断吸纳人才发展壮大的代价。
混血种人才流失这么严重,路明非想挑几个栋梁之材都得去国外的混血结社里找,没意见才怪。
而听他这么说,路明非忽然就想到这么一个画面。
踏马的姜文还在追我!
路明非有点难绷,心里怀疑娲主是不是已经把准备推举他当东方混血种话事人的事儿传了出去,所以这些个雄踞京城不知多少个甲子的混血世家,才会主动找人探口风。
如果他现在点头答应,明天早上那些混血世家的拜帖就会出现在他面前,还是家主亲笔。
但路明非清楚,现在是法治社会,武林盟主这玩意儿早就过时了。
他就算真被推上了东方混血种话事人的位置,也就是当个吉祥物,当然,是手握达摩克利斯之轩辕剑的吉祥物,谁敢狗叫就砍谁。
在和周白两家家主共商大事的时候,路明非就明确表态,自己最多就是帮他们站一下台,让各扫门前雪的混血世家认清现状,把国内涉及到龙族和死侍以及危险混血种的事务都抓一抓。
别老是让卡塞尔学院的家伙越苞代俎,也让周家这些个有责任心但是力有未逮,家族子弟全部派出去也顾不过来那么多地方的家族压力能轻点。
所以,他的定位就差不多是混血种世界的核武器,不轻易动用,主打一个威慑效果。
但他和现实世界的核武还是有区别。
后者一旦发射,必然会引起World War3,而路明非一旦动身,那就是走哪哪炸,还安全无污染,主打一个环保。
见路明非没有反对的意思,周敏皓便简单将想要和路明非交好的混血世家介绍一下,林林总总加起来也有十七八个,其中影响力够大还和路明非祖上有交集的,也不在少数。
“这么多啊?”路明非听周敏皓说得这些只感觉头痛,他本来就是个游戏宅,前世除了被楚天骄带着出去长见识之外,平日里最大的社交也就是和俱乐部那帮游戏宅出去聚餐。
大家一起聊天吹牛,说喜欢的女孩儿,吹自己的操作,讨论追得新番,怎么都比在说句话都要做好几遍阅读理解的酒席上推杯换盏来的痛快。
周敏皓闻言,立马把名单上的部分人选划去,只挑和路家楚家祖上有交集,瞬间就剩下四指之数。
别问,问就是不行。
人数锐减,路明非脸上的表情越发古怪,毕竟当时和不吃牛肉坐一桌的狗大户,正好是四个。
谁说没有枪头就捅不死人?
先捅死一个,再墙壁三个!
太残暴了!
还好,我是不吃香菜。
路明非自我安慰一下,让周敏皓给那些家主回了话,答应了跟他们见上一面。
既然都是祖上一起扛过枪的交情,明儿喊上楚子航一起蹭个早茶也不错。
家眷就不带了,毕竟当初打的就是家眷那边的亲戚。
和周敏皓分开,路明非敲了敲夏弥的门,无人应,看样子这俩没有趁自己等人离开,缩在被子里看夜光手表。
就是不知道跑哪玩去了,大晚上还不回来。
说到不回来的,还有零这丫头。
虽然严格来说,路明非两世为人的时间,加起来也没零活的长,但他还是打心底觉得她是需要照顾的后辈。
那定格在十三四岁的身材和长相,完全就是只存在漫画里的萝莉欧巴桑啊!
“哈啾!”
某不知名的地下基地,面无表情监视着龙骨运输的冰雪女王忽然打了个可爱的喷嚏,皱了皱柳叶细眉,抬头环视一圈,没有发现谁人故意使坏。
所以,是又有人在背后议论自己?
是麻衣,还是恩曦?
还是……他?
小小呆了一会儿,没有头绪的零收回视线,不再纠结这些有的没的。
昨天她被老板喊去和酒德麻衣搭档,把龙骨安全运出京城,不能引起任何人注意,便一直寸步不离守着芬里厄的龙骨,严格遵循苏恩曦指定的龙骨转移方案执行,每个步骤都亲自监督确保无误。
而酒德麻衣只负责把龙骨交到她手上,自己还有其他的任务要执行,嘴里嘀咕着不公平,为什么脏活累活都是她在干,果然老板偏心眼独宠可爱小助理。
零听不出她的碎碎念之中夹杂着怎样的情绪,她向来是个笨拙的姑娘,只会觉得麻衣忙前忙后确实辛苦。
不过这是他的意思,恩曦也没办法乱改计划,而她则只是个莫得感情的任务机器。
至于麻衣最想要的解压方式,把她搂在怀里狠狠蹂躏一番……
想想身材娇小如洋娃娃的自己被性感火辣的长腿御姐抱在怀里蹭蹭的画面,零就感觉到生理不适。
她不喜欢和人有肢体接触还是其次,主要和麻衣在一起,她总会忍不住涌现出一点点的羡慕。
毕竟她的身体已经永远定格在了逃出黑天鹅港的那天,她浴火重生,从丑小鸭变成白天鹅,有了站在他身后充当漂亮助理的资格。
虽然他没说过,但她其实很清楚,他喜欢胸大腿长屁股翘的性感美人儿。
可是她已经没有了成长空间,所以看到麻衣的时候,即便情绪寡淡如她,也会不由自主感到羡慕。
如果她也有这样的身材……算了,还是夏弥更有接近的希望。
零的思绪莫名开始发散,又很快反应过来,自己的精神状态有点不对,小手按在了腰间的枪上。
可就在她准备拔枪的时候,一只手轻轻覆盖在她的手背之上,不大,但是无比熟悉。
在十几年前的那个下着鹅毛大雪的天,他就是用这双手,托着她的腿弯,深一脚浅一脚背着她一路南下。
“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熟悉的声音从耳侧传来,零转头望去,发现那个和自己一样,好像永远停留在了那天的少年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背后,一手按着她拿枪的手,一手搭住她盈盈一握的纤腰,下巴悬在肩头,说话时吐出的湿热气息打在耳畔,显得如此真实。
好像,他此刻真的就在自己身边。
“你。”
零不会撒谎,更不会对他有所隐瞒,毕竟她的一切全都是他的。
“很好,这才是我最可爱的小助理,无时无刻不在为老板着想。”穿着黑色晚礼服的男孩露出个满意的笑,松开了手,来到零身边站着,一起望向远处正在转移龙骨的工人。
芬里厄的龙骨经过路明非的切割,可以完美装入货箱,为了保密,苏恩曦直接动用了自己入股的物流供应链,将龙骨混在发往全国各地的货物之中,瞒天过海送达指定地点,最后由老板亲自完成组装。
男人没几个不喜欢拼玩具,谁小时候没拼过玩具机器人,只是老板的玩具要更加高级。
“这些人类也真是有趣。”他背负双手,目光落在前方忙碌的工人身上,说的却是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
“明明只是将子女视为延续血脉或巩固地位的工具,却偏要披上父爱如山的外衣,打着为你好的旗号,精心绘制一张所谓的人生蓝图。
一旦孩子试图挣脱提线,偏离他们设定的轨道,便会暴露出控制狂的本质,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其强行掰回正途。”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丝冷峭的弧度:“哥哥马上就要对陈家动手了,我很想知道,他会不会觉得叛逆少女手刃老父亲的剧情喜闻乐见。”
零初听有些疑惑,以为他是在回忆当年逃出黑天鹅港后,他找到那对把她当做珍贵试验品上交给帝国换取泼天富贵并试图挤入上流阶层的父母,帮她报了仇还试图瞒着她的事儿。
但听到后边那段话,她又很快反应过来他话中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只是,这个问题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毕竟当初她知道自己父母只是把她当做赚钱的工具抛弃的消息时,也只是满心悲伤,觉得他们不爱自己,自己是个没人要的可怜虫,哭得泪流满脸,眼泪滴落在他的后脖颈冻的他直打哆嗦。
即便以如今的心智重回彼时,面对那对赋予她生命却又亲手将她推入深渊的男女,她恐怕也未必能毫不犹豫地挥下屠刀。
被抛弃过的孩子,骨子里总蜷缩着一个执拗的疑问:为什么?
哪怕答案残酷到仅仅是“不想要”那么简单。
然而,无论答案为何,零都确信一点。
若有朝一日重回过去,她定会亲自结果他们的性命。
原因无他,只是不愿让那双承载着她所有光明与温暖的手,沾染上肮脏的血污。
“如果他知道,会很生气吧。”零侧眸看着男孩,轻声说道。
当初他们想要逃离被寒冬笼罩的莫斯科,去往温暖的南方,却在逃亡途中被追上,被迫分开,至今天涯相隔。
“哥哥那么聪明,早就猜到了。”男孩脸上流露出一抹淡淡的悲伤,“可他以前明明那么笨,笨的无可救药。”
零无法完全理解他话语中深藏的关于遥远过去的喟叹,却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平静语调下汹涌的悲凉。
她默默地将肩膀向他靠了靠,让两人的身影贴得更近,如同当年携手徒步那七千公里冰原一样,用这种笨拙却真挚的方式,试图传递一丝微不足道的暖意。
“人人都渴望沉睡时能坠入一场美梦,但梦越绚烂,醒来面对苍白现实时的落差便越是摧人心肝,足以让意志薄弱者陷入疯狂。”
他轻声继续,眼神变得有些悠远,仿佛穿透了世界线:“但他比我想得要更加坚强。”
(爱腐竹小说网http://www.ifz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