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叙白和郑景同走进验尸房,验尸房里灯火幽幽,鬼影幢幢。
明明已经是秋凉时节了,路无尘却忙出了满头热汗。
李叙白殷勤的拿着帕子给他擦汗。
郑景同撸起衣袖,朗声问道:“路仵作,我能帮点什么忙?”
路无尘朝桌案上的验状册子抬了抬下巴:“我剖尸,你记录。”
郑景同“诶”了一声,拿过纸笔,等着路无尘往下说。
路无尘掀开白布,指着其中一具尸身道:“这具尸身和其他两具都有所不同。”他清了清喉咙,继续道:“另外两具尸身骨骼粗壮,肌肉遒劲有力,手脚都比大虞人要大一些,脚底的老茧和手上的老茧都是常年骑射留下的,卑职几乎可以断定,那两个就是辽国人,但是这个人,有些不对。”
“怎么不对?”李叙白皱眉问道。
路无尘凝神道:“这个人一看就不是常年习武之人,手脚无力,手上脚上都没有和那两个人一样的茧子,新的旧的都没有,不过,卑职在他的手指上发现了这个。”他拿起那男子的右手,指着拇指,食指和中指的指端,还有虎口的位置,给李叙白二人看:“大人,你看,此人这个位置上有老茧。”
李叙白和郑景同齐齐凑过去看。
只见那白惨惨的手上,赫然有四块暗黄色的厚厚的老茧。
“莫非这人是个书生?”李叙白迟疑道。
郑景同捏着笔,抬手比划了一下:“不对,书生捏笔,不会在虎口留下老茧。”
李叙白看了眼路无尘拿刀的动作,又比对了一下那人手上的老茧,偏着头道:“这是拿刀的手,而且是和路仵作拿的一样的刀。”
路无尘恍然大悟,笑出了声:“大人心细如发,难怪我总看着这茧子眼熟,那这人也是个仵作?”
李叙白眯了眯眼:“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仵作,我看这人八成是个郎中。”
“拿刀的,郎中?”郑景同难以置信的问道:“大人,是你睡糊涂了,还是卑职起猛了?”
李叙白想起什么,猛然拍了一下额头。
他怎么忘了,现在是在大虞朝,只有开方子的郎中,没有做手术的郎中!
他尴尬的嘿嘿直笑:“那个,也可以是,一边杀人,一边救人的郎中嘛。”
“大人是想说,那种剥皮削骨的郎中吧?”路无尘低声问道:“卑职听说江湖上有一种郎中,有剥皮削骨的手段,可以治疗内伤,只是太过血腥残忍,而且活下来的人很少,卑职也只是听说,从未见过。”
“......”李叙白愣住了,大虞朝还真有能做手术的医生啊!
郑景同被路无尘那话说的毛骨悚然,摸了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磕磕巴巴道:“真的假的,听起来怎么这么瘆人呢?”
“瘆人?”路无尘嗤的一笑:“比这瘆人的有的是,这些法子,大多都是从西夏传进来的,他们那帮野蛮人,什么残忍的事都干得出来。”
李叙白眯了眯眼:“这些都是咱们的猜测,并没有证据佐证,如果这人真的是个能剥皮削骨的郎中,那他为什么要跟着杀手一起追杀谢家村人呢?”
路无尘摘了护手和护面,一边洗手一边道:“那这就是大人该操心的事了,卑职就管不了了。”
李叙白和郑景同离开了验尸房。
天色完全黑了下来。
四周静悄悄的。
李叙白突然问郑景同:“老郑,你还记得谢家村里的明帝遗宝秘钥吗?”
“......”郑景同惊诧不已:“大人是说?”
李叙白点头道:“我怀疑,秘钥的确就是谢藏舟,就是谢藏舟的那一身血肉,辽人之所以带着一个能剥皮削骨的郎中,就是为了当场取了谢藏舟的血肉,带去藏宝之地取宝用,只可惜他们没有想到,谢藏舟根本就没有和他们在一起,他们扑了个空,为了泄愤,也为了不泄露自己的行踪,索性就将谢家村人都杀了了事。”
郑景同仔细思量片刻,也觉得事实就是李叙白所说的那样。
“那,大人,这卫州城恐怕也不那么安全了。”郑景同思忖道:“谢家村的人,不能留在卫州城。”
李叙白深以为是:“让所有人先收拾行囊,先行离开,明早你我去跟他们商量,看他们是怎么打算的,随后咱们就启程赶往燕云十六州。”
郑景同应声称是。
这一夜,扶摇院里忙乱不堪,所有武德司的司卒都忙着收拾行囊。
李叙白去见了施允中,各自寒暄了几句,便说明了来意:“施大人,我今日前来,是有些事情相求。”
施允中精神一振,微微挑眉:“什么求不求的,李大人太客气了,李大人有话只管明说,本官一定鼎力相助。”
李叙白嘿嘿一笑:“施大人知道的,我是奉官家之命,微服行事,可我这不是,露了行迹了嘛,我想着,跟施大人这求几张空白的户籍路引,以备不时之需,不知道施大人方不方便。”
“......”施允中犹豫了片刻,突然扬声冲外头喊道:“来人。”
管家急匆匆的走进了前厅。
施允中问李叙白:“不知李大人需要多少?”
李叙白掰着手指头盘算了一会。
韩守心他们几人若是要跟着,那就是四张。
他笑道:“十张。”
施允中微微点头,对管家吩咐道:“去给取十二张空白的户籍路引文书,交给李大人。”
管家应声称是,疾步走入了夜色中,很快便将加盖了卫州知州官印的空白文书交给了李叙白。
李叙白赶忙道谢。
施允中朝皇城的方向拱了拱手:“李大人不必客气,你我同朝为官,都是给官家效力,互相帮衬是应该的。”他微微一顿,继续问李叙白:“李大人这是准备离开卫州城了吗?”
李叙白坦坦荡荡道:“是啊,我身上这差事耽搁不起。”
施允中眯了眯眼:“不知李大人要去何处追查?”
李叙白偏着头,微笑的看着施允中:“施大人是在打探武德司的隐秘吗?”
“......”施允中哽的脸色铁青。
这人着实可恶,说翻脸就翻脸,方才那十几张空白文书显然是喂了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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