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着实辛苦,可怜你了。”
王元姬拽了下被衾,将自己曼妙的身材遮住,只将肩膀和手臂露在外面,轻轻用手抚着夏侯玄棱角分明的脸庞,小声道:“说来也是,太守本在刺史治下,又如何能与刺史争权呢?被欺凌一二,也是难为之事。”
夏侯玄又长叹一声:“就是这般!”
王元姬瞄了一眼夏侯玄的表情,又问:“夫君在丹阳如此艰难,陛下可否知情?”
夏侯玄微微摇头:“我夏侯玄素以才华自负,陛下如此信重我,我岂能为这点小事去烦扰陛下,使陛下失望于我?”
王元姬再问:“那夫君可有得罪了蒋公之处?”
夏侯玄抿了抿嘴,缓缓说道:“我又岂会主动得罪上官?我连蒋公的面都不常见!”
“不过,说来倒是有一桩事。我舅父河间王数月前在武汉给我发来信函,称蒋公曾经举荐了武元夏任丹阳太守、举荐司马子元任江宁令,陛下却点了我与钟稚叔二人……蒋公总不至于因为这点事情不悦于我,我与武陔、司马师二人都是多年好友!”
“夫君身在其中,难免看不出来。”王元姬似是嗔怪般的拍了拍夏侯玄的胸口:“夫君是君子,蒋公却未必是个君子。既然夫君都没怎么见过蒋公,那只能是这一则原因了!”
夏侯玄皱眉:“伐吴一战蒋公统筹后勤,多出计策,得封公爵,如何不是个君子?”
“君子当论品德心性,与爵禄何干?”王元姬挑眉道,声音也锐利了三分:“夫君就是太相信他人了,若是整日这样被刺史压制,再过两年、三年、五年,夫君在郡中的政声又岂能出彩?到时陛下、河间王恐怕都要对你失望了!”
“我又能如何?”夏侯玄叹道:“他是上司,又是公爵……”
王元姬听罢此语,当即从榻上坐起,直直朝着夏侯玄看去:“你还是昌陵乡侯、河间王外甥、陛下亲信呢!太守、刺史只差一级,你年轻了二十岁,又有哪点比蒋公差么?”
当她发觉到夏侯玄目光缓缓下移,紧盯着自己因坐起仓促而没来得及遮蔽完全的上身后,抿嘴拽起被衾掩住,两颊即刻泛起了红晕,嘴上却一刻不停:
“此前我在洛阳之时,知晓陛下令你为丹阳太守,就一直不解陛下为何让你任此。今日我算是知晓了,陛下定是不满于蒋公举荐武陔、司马师二人,才让你来丹阳为任的!你若在蒋公治下唯唯诺诺,那陛下为何让你在此?”
夏侯玄只是容易轻信,优柔寡断了些,聪慧却是顶级的,闻言皱眉问道:“是大人与你说这些的?”
“父亲并不曾与我说这些。”王元姬摇头,随即愈加羞涩了起来:“父亲只让我与夫君早日团聚,说……说我们数年分别,到了江宁后该生个孩子了……”
夏侯玄长呼一口气,点头应道:“若非元姬点拨,我并不能想到这一层。既然拨云见日,那后面的事便好办了。”
“怎么办?”王元姬不解。
夏侯玄却猛地伸手将王元姬拉回怀中,惹得佳人一声惊呼,随即笑道:“怎么办就不劳夫人烦忧了。既然大人有了吩咐,小婿定当从命便是!”
“唔……”王元姬有些措手不及。
……
翌日,扬州州府中,蒋济默默用了早饭,而后按照惯例听着别驾李膺关于州中事务的日常汇报。
“王子雍的女儿昨日来江宁了?”蒋济发问。
“是。”李膺点头:“带了十名护卫、侍女六人,由淮南太守温仲让在寿春遣船只一路送来,昨日巳时中到了龙藏浦码头。而后与夏侯太初一同回至郡府后院,二人之后并未出来。”
“好。”蒋济略略点头:“稍后从私库里选几样吴人进上来的珊瑚、玳瑁,以我的名义给郡府那边送过去。”
李膺点头:“使君,选几件?”
“珊瑚、玳瑁各选两件,选些好的,勿要太大也勿要太小,找个漆盒精致些包着。”蒋济随口吩咐道:“王子雍在内阁中眼看还要再得用几十年,他的女儿来了,我当与其结好一些。”
“是。属下这就去办。”李膺拱手应下。
只一个时辰过后,李膺就急匆匆的从外返回,朝着蒋济拱手说道:
“使君,礼物被郡府那边婉拒了。”
正在办公中的蒋济却不以为意:“不收倒也正常。你且去私库里,再选一对玉璧、一对明珠,与方才的珊瑚、玳瑁一并送去。”
“就说这是长者之赐,让他夫妇收下。”
李膺点头:“属下再去试一试。”
蒋济挥了挥手,示意李膺离开,随即又看起了公文。
这下时间更短,只半个多时辰,李膺便回来再度复命。
“使君,夏侯太守还是不肯收下。并且与其夫人二人一并感谢使君恩赏,明日一早夏侯太守再来州府拜会使君。”
蒋济啧了一声,将手中墨笔扔下,站起走到门外,将四个小吏手中捧着的盒子一一打开瞧了一遍,而后与李膺说道:
“怪哉!这般好的物什,我自己都舍不得用,送给他们却还不要!非人哉!”
李膺显得有些尴尬:“使君莫要动气。”
“我不动气,我与他动什么气?”蒋济冷哼一声:“告诉夏侯玄,我明日要去钟山铜场,不在江宁城中,让他勿要到州府来空跑一趟了。”
“属下记下了。”李膺又问:“若夏侯太守问何时可以来谒见,属下如何说?”
蒋济转头就朝着堂内走去:“我也不知道要在城外几日。待我有空再说吧!”
“是。”李膺跟在蒋济身后进了厅堂,拱手应下。
蒋济坐好之后,在桌案后眯眼沉默了许久,摇了摇头,将手中那封没写完的文书继续写完了最后一行,而后仔细核查了两遍,向前一推:
“此表我已写好,封上后即刻发往洛阳宫中中书省。”
“这是……?”李膺一时不解。
蒋济捋须笑道:“吴国已然全灭,依我之见,陛下可以去泰山封禅了!旁人不敢说,我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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