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有啊!”胡志强急得直跺脚,“温度和湿度记录我们都查了,这段时间稳得很!门锁也是好的,没人进去过…就是…就是…”
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就是大前天晚上,厂里电路检修,停了一个小时的电…备用发电机当时…当时好像启动慢了几分钟…会不会是那几分钟,恒温系统停了,库里温度变化…”
“停电?!”赵振国的心猛地一沉。
厂里电路检修是常有的事,但偏偏是大前天天晚上?偏偏是备用发电机“启动慢了几分钟”?这巧合也太他妈巧了!
而且,一个更关键、更令人脊背发寒的疑问瞬间涌上心头——窖泥是大前天早上发现的异常,从老家到京市,路途遥远,胡志强就算立刻出发,最快也要一天多时间。
为什么这么严重的事情,拖到现在才面对面告诉他?这中间到底出了什么事?
胡志强被赵振国问得脸色煞白,额头瞬间冒出了冷汗,搓着手,嘴唇哆嗦着,艰难地解释道:
“振国…我…我当天发现不对劲,魂都快吓没了!第一时间就想给你打电话啊!可是…可是偏偏我们厂附近那片区的电话线,就在前一天晚上让大风给刮断了,邮电所的人说最快也要两天才能修好!”
他急得眼圈又红了:“我找不到你,就想赶紧去找唐主任汇报,可…可办公室的人说,唐主任和蒋书记他们都被叫去省里开紧急会议了,要开好几天,根本见不到人!我想借个电话,可他们不让...”
“我没办法了啊!”胡志强的声音带上了哭腔,“我当天下午就跑去邮电所,给你发了加急电报!写明了‘窖泥急事,速回电话’!
可我守着邮电所等啊等,等了一天一夜,也没等到你的回电!我心里慌啊,想着是不是电报没送到?还是你那边出了什么事?我…我这才一咬牙,买了最近一班火车的站票,一路站过来的啊振国!说来也巧,在车站碰见了芬姐和你小舅子...”
胡志强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电报纸收据,递到赵振国面前,日期赫然是大前天下午。
赵振国接过那张薄薄的纸片,看着上面的日期和字样,再看向胡志强风尘仆仆、布满血丝的眼睛和干裂的嘴唇,心中的疑虑稍减,但那股寒意却更甚!
电话线恰好断了?领导恰好都去开会了?电报发了却石沉大海?这一切,真的是巧合吗?
不!这绝不是巧合!
这是一个极其阴险且周密的计划!
对方不仅精准地破坏了窖泥,更是算准了信息传递的每一个环节,利用一切看似合理的意外和拖延,硬生生地将噩耗拖延了将近三天才送到他面前!
三天时间,足够他们做太多事情了,掩盖停电事故的真相,处理可能留下的痕迹,甚至…进一步布置后续的杀招!
赵振国只觉得一股冷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对手的狡猾和狠辣,远超他的想象。他们不仅仅是在阻挠,简直是在织一张无形的大网!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也不是沉浸在愤怒中的时候。
他紧紧攥着那张电报纸收据,仿佛攥着一块冰。
“志强哥,”赵振国的声音异常冷静,“我知道了,这不怪你。你一路辛苦。”
他拍了拍胡志强的肩膀,这简单的动作让愧疚不安的胡志强稍微松了口气,但心依旧悬着。
——
终于,轮到了在一旁惴惴不安、等了半天的宋明亮。
这小子凑过来,带着哭腔把事情说了。
原来他不知从哪儿听来几句风言风语,说他媳妇赵小燕在学校里跟一个男同学眉来眼去,这小子又急又怕,脑子一热,留了封信就离家出走了,想找最有本事的姐夫赵振国给他拿主意、撑腰。
赵振国听完,简直气笑了,心里那根紧绷的弦差点没绷住。一时间不知道是该骂这货有脑子还是没脑子。
说他有脑子吧,别人随便嚼几句舌根,他就信以为真;说他没脑子吧,他倒还好,没直接闹到姐姐赵小燕的学校去,知道先来找自己。
但眼下罪证、窖泥被毁…哪一件不是火烧眉毛的要命事?这小夫妻间的猜疑,简直就像是狂风暴雨里的一滴小雨点。
不是,这都哪儿听来的消息。
赵振国按捺住性子,没好气地训斥道:“胡闹!别人说啥你就信啥?我姐是那样的人吗?有点男子汉的担当没有?就因为几句闲话就扔下家里跑出来?给我老实待着,等这边事情完了再说!”
宋明亮被训得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吭声。
可赵振国问他消息从哪儿听来的,宋明亮却又支支吾吾地说不上来。
赵振国:...
这时,王新军也已经大致安抚好了芬姐,快步走了回来,脸色凝重地冲赵振国微微摇头,低声道:
“问过了,芬姐那边消息来源可疑,十有八九是有人故意递话,就想把她搅和过来拖住你,或者试探大海的情况。”
赵振国眼神冰冷,和他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心照不宣:
胡志强被意外拖延,芬姐被虚假消息引来,宋明亮因家庭误会凑巧闯入,他虽然说不清楚哪儿听来的,但不排除也是有人故意递消息给他——这三个人,几乎同时在这个关键时候堵在厂门口,看似巧合,背后极可能都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拨动!
对手的目的很明显,把水搅浑,甚至想从这混乱中窥探他们的虚实。
不能再让他们待在这里了,目标太大,容易再生事端,也容易成为对方下一步行动的棋子。
赵振国安排厂里派车子,找了俩保卫干事,把这三人送回自己家,还专门给婶子带话,“招待好他们!不要出门!”
门口暂时恢复了安静,只剩下赵振国和王新军两人。
王新军揣着那份滚烫的证据,已经坐在了驾驶室里,迫不及待地看向赵振国:“振国,走吧?”
赵振国却没有立刻上车。
他猛地转身,对王新军沉声道:“新军哥,等等!咱不能就这么走!”
王新军一愣:“咋了?”
“赶紧去告状是正经,”赵振国重复了一句,但语气截然不同,带着一种冰冷的决断,“但咱不能就这么两个人去。我啊,怕这一路不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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