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转眼,到了十月一日。
今天是共和国成立三十二年的纪念日。
国庆佳节,自然是举国同庆,放一天假。
《人民日报》在内的多家报纸,在今天的头版头条刊登了“喜迎祖国母亲,三十二岁生日!”,“神州同庆,举国欢腾!”的宣传标语。
同时政府部门下发通知,每家每户发放节日礼品,像是肉票,粮票,布票之类的东西。
……
“哎呦喂~王主任!”
“可算把您盼来了啊!今年儿国庆都有什么礼品啊?”
六点多钟,天刚刚亮堂。
院子里的嘈杂声,被微凉的晨风裹挟着,掀开卧室的窗帘涌了进来,将程开颜唤醒。
“嗯——”
程开颜揉了揉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长长的伸了个懒腰。
“好吵啊~外面儿怎么了……”
睡在床里面,抱着小被子盖住半边身子,两条白皙纤长小腿不慎露在外面的姑娘听到屋外的动静,此时也蹙着眉半梦半醒的哼哼起来。
最近几天,他们从小姨那儿又搬回来了,考虑到国庆节,昨天两人就回母亲家里来了。
“睡吧睡吧,应该是街道办的来送东西了,我去看景。”
程开颜低头解释一声,发现刘晓莉抿在唇边的一缕墨色秀发,伸手将其捋到耳边。
明媚动人的脸蛋儿在指尖摩挲,带来细腻光滑的触感,令人欲罢不能。
“嗯~”
刘晓莉睁开眼白了他一下,刚睡醒的嗓音带着吴侬软语一般的软糯清甜,嗔道:“好痒~”
“继续睡吧,我出去看看。”
程开颜笑了笑,捧起自家未婚妻的脸蛋,俯身重重的在她额头上亲了口,随后心满意足的穿衣起床,接着说道:
“对了,今天上午《方舟》那边我有点事出去一下。”
“今天不是放假吗?怎么还有事啊?”
刘晓莉翻了个身,朝向程开颜噘着嘴不依的问。
好不容易放个假,结果又有事。
有这么忙吗?
之前程开颜在家过着悠闲自在的生活,她还不太满意,想改造改造他,让他努点力,别成天懒懒散散的。
现在倒好!忙着忙着把我忙忘记了。
真是悔教夫婿觅封侯啊!
刘晓莉在心里悄悄埋怨起来,还有点后悔。
“今天第一期发售,顺便在几个大学里搞赠送活动,我去看看情况怎么样就回来。
放心吧,今天过后就没什么事了,以后我多陪陪你。”
程开颜此时已经换好了衣服鞋袜,俯身揉了揉刘晓莉头发,轻笑着安慰道:“到时候,就怕你觉得我跟得太紧。”
“才不会。”
刘晓莉温润的星眸满是笑意,慵懒的摆了摆葱白的玉手:“去吧去吧,早点回来吃午饭,今天我们家吃大餐。”
“哈哈,那我走了,晓莉你一会儿把清水姐接过来,我昨天跟她说过了,一起过节。”
程开颜哈哈一笑,刚转身,又转头叮嘱几句。
“知道了,小姨那边呢?”
刘晓莉问。
“一会儿我去接。”
程开颜语气十分自然的回答,旋即转身出门。
要说这段时间,他和小姨之间的相处有什么变化?
还真没有。
相处如常,心态平常,一切都如常而已。
两人之间颇有种随心所欲,而不逾矩的境界。
打开堂屋的大门,稀薄的阳光从远处落在脸上,带来丝丝暖意。
原本宽敞的院子里,现在站满了人。
大家都围着几个穿着中山装,胳膊上挂着红袖章的街道办干部。
“哥!快来快来,今儿国庆发礼品呢!每家半斤肉,半斤油,一斤米,听说每家还有一把水果糖!”
小丫头詹心语眼睛尖,看到他立马招手,脆声喊道。
“啧啧,今年这么大方啊?”
程开颜走过来,有点意外。
去年十月一他在家养病,记得发了半斤肉票,半斤食用油。
“好了好了,都分好了,王翠花这是你家的,赵大山这是你家的,玉秀姐这份是你家的……”
不一会儿,街道办的王主任把礼品分好发了。
“哎!王主任这不对劲儿吧!怎么玉秀家发这么多?都赶上我们两三倍了!”
王翠花瞪着绿豆小眼,嚷嚷起来。
“是啊,王主任!”
其他人也帮腔,纷纷质疑起来。
“去去去!”
“人家玉秀姐家里是一等功功臣之家!本来就有优厚的待遇!你们懂什么啊!”
王主任把脸一板,呵斥道。
“哦哦,原来是这样啊……”
王翠花这才想起来程开颜不仅仅是大作家,还是一等功功臣,忙讪笑道:“你看我这记性,对不住啊玉秀,咱对事不对人,一时没想起来。”
“没事。”
徐玉秀摇摇头,并不在意这些,不过街坊邻居们看到他们家领了这么多东西,因此投来羡慕的目光,还是让她挺满足的。
“开颜,把东西提回去。”
徐玉秀回头看向自家儿子吩咐起来,又问:“开颜,你们学校今天也发礼品吧?”
“学校会发的,应该和这些差不多。”
程开颜提起礼品,好笑的看着母亲。
您还炫耀起来了。
“那挺好,看来这段时间,咱们家估计都不用买菜了。”
徐玉秀不经意的瞥过院子里的街坊邻居们,轻声盘算起来。
俗话说财不露白,家里富裕是不能外显的。
不过这明面儿上的待遇,显摆显摆是没有任何毛病的。
“哎呦!还是大教授福利待遇高啊!”
王翠花听了这话,顿时羡慕得不行。
“以后咱们家瑞雪回国,那也是一等一的人材!待遇肯定也不差!”
赵大娘看了眼徐玉秀脸上光彩照人的模样,有些不服气的哼道:“是吧,开颜?”
“留学生嘛,待遇当然好啊。好了好了,都回家做早饭吧。”
听到这话,程开颜有点不太自然的挠挠头,随后拉着母亲的手臂进屋。
早上吃完早饭,已经八点了。
程开颜骑车出门,一溜烟儿的功夫到了北师大。
学校四处张灯结彩,挂着喜庆的横幅。
学生们放假之后,三五成群是出校上街游玩,有些则是在学校操场上漫步,或者社团组织了活动。
其中就有一个挂着横幅,写着“儿童文学知识问答竞赛”的地方,围着一群师生。
“同志们,我们今天的奖品非常丰厚,连续答对五道问题即可获得奖励食堂午餐券一张。
答对八道,再奖励一本儿童文学杂志。
答对十道,再赠送一本中国首个儿童文学理论学术期刊《方舟》!
我们北师大的程开颜同志,他的学术论文,今天在中美两国同时刊登!”
浦漫汀教授和《方舟》的一个工作人员站在人群面前,拿着铁喇叭宣传。
“我参加一个!”
“我也参加!”
一下子,吸引了不少人前来尝试。
程开颜走近了一点,默默观看,看到不少熟人参加。
其中就有曾经的朋友,杨梦珊,纪庆兰,张纯三人,他们三个身边还跟着一个个子小的女生。
大概是她们的新室友吧?
杨梦珊答对四个,在第五个失败。
纪庆兰运气不错,答对了八个,拿到了两个奖品。
张纯则是五个。
程开颜甚至还看到了一道冷漠如冰的身影上台参加,以全对的战绩,引起了学生们的轰动。
“蒋教授好厉害啊,居然全对,涉及儿童文学鉴赏理论的问题都能答得出来!”
“那当然!人家可是学术大佬!”
“哎!快看,程开颜老师的论文上面,居然有蒋教授的名字!译者,蒋婷。”
“原来是蒋教授翻译的。而且她的论文就刊登在程开颜老师后面呢!上阵师生兵啊!”
不少学生好奇的翻看《方舟》时,发现了不少掩藏的事情,顿时兴致勃勃的讨论起来。
程开颜陆陆续续的又去了北大,北外等几个学校观察,期刊是送出去不少,但一时半会儿还真没引起什么动静。
不过他并不急,一部学术作品的影响力是源远流长的,需要时间发酵。
与此同时,叶圣陶家中。
一群老友坐在院子里喝茶看书,闲聊。
这时,邮递员推着自行车上门来,“叶老!您订阅的书到了!”
老爷子一听这话,顿时起身迎去,老友们侧目过来。
只见邮递员拿着一本厚厚的包裹递了过来。
“老叶这订的什么书啊?”
陈伯吹抿了口茶水,好奇的问。
“《方舟》。”
老爷子边走边拆。
“方舟?这又是哪里新出的杂志吧,这么厚?”
“什么杂志啊?一点眼力都没有。
这是文化部下属的儿童文学研究学会,出版的中国首部儿童文学理论研究的学术期刊。是程开颜跟陈子君他们搞出来的!”
“啊?”
陈伯吹老先生愣神,很快来了兴趣,伸手讨要,“让我看看呗,我帮你读……”
两个老人并肩坐着,翻阅论文。
一晃眼一上午过去了。
“这篇论文写得真好啊!相较于上次的那篇简论,这篇已经构建出了完整到令人挑不出什么毛病的理论体系……”
“老叶你真是收了个好学生啊!这篇论文还是中美同步刊登,过不了多久,程开颜在国际就是大学者了!”
此时看完论文,陈伯吹看向叶圣陶老爷子的眼里已经满是羡慕甚至嫉妒了。
“也不算埋没了我的名头……”
老爷子面色平静的摸了摸胡子,一派宗师气象。
可浑浊的眼睛,早已经亮了起来,灼灼逼人。
“……”
陈伯吹无言以对,“得了吧你,论文先借我看看,回头写篇评论文章!”
……
经过了相对平静的三天。
文艺报上终于有关于程开颜这篇论文的评论,是陈伯吹老先生的文章。
他说:“程开颜同志的此篇论及儿童文学本质的论文著作,深入浅出的通过彼得潘,牧羊少年,伊索寓言等众多经典儿童文学著作的案例分析,以及完整的理论框架构建了一个辩驳不破的真理:
程开颜打破了自儿童文学诞生以来,就扎根于世人心中,那根深蒂固,纯洁无暇,永恒美好的神话。
所谓儿童文学的“不可可能性”,恰似水中捞月——
当成人以文字编织纯真的童话王国时,真正的童年正从指缝中悄然流走。
那些最伟大的儿童文学作品,不过是谦卑地承认了这种必然的失败:
它们并不是为孩子们建造的美好伊甸园,而是立在现实残酷的成人世界与美好纯洁的童年,二者之间的界碑。
上面刻满误读、投射与错位、美好的吻痕。
童年不再,物是人非,追忆似水年华。
或许正是这种永恒的错位,使得儿童文学成为人类最温柔的悲剧实践吧?
……
这篇发表在《文艺报》上的评论文章一出,迅速引起了国内儿童文学研究者,儿童文学创作者们的注意和热议。
浙江师范大学的蒋风教授,在浙江日报上发表评论文章,说:
“中国儿童文学事业,随着第一个专门的儿童文学理论期刊《方舟》的发行。
未来我们必将培养出一批专业的儿童文学研究学者,并在程开颜同志,蒋婷同志等多位学者的带领下,走出中国,走出亚洲,走向世界!”
随后谢冰心女士终于在忙碌之余,抽出时间在《儿童少年报》上发表评论说:
“儿童文学是儿童少年的精神食粮,是他们健康成长的重要因素。
《方舟》的出现意味着,儿童文学的创作批评环境不再是一滩浑水,而能够得到完整的,专业的理论指导。
未来我们祖国的下一代必将得到精神滋养,茁壮的成长……”
随着众多大佬点名表扬,学术界也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关注《方舟》,关注程开颜,蒋婷这一批刊登在方舟上的十位学者的论文。
国内逐渐热闹起来,而与此同时的大洋彼岸。
同样随着新一期发行的《儿童文学》上,《论儿童文学的不可可能性》的刊登,掀起学术界的轰动。
直接让几个月前,对那篇简论发出灵魂质疑和有力驳斥的美国学者,哑口无言。
十月五日,德国歌德大学教授公寓。
国际儿童文学学会(IRSCL)创始人兼任会长的克劳斯教授,清晨在邮递员的呼唤下,收到一封来自美国的一封信,其中包含了最新一期的美国学术期刊《儿童文学》。
“论儿童文学的不可可能性?来自红色中国的儿童文学学者程开颜?”
克劳斯教授粗糙的指尖在纸张上摩挲,不由挑了挑眉,随后耐心翻阅起来。
房间里,时钟滴答滴答。
桌边的咖啡早已凉透,可克劳斯教授眼神越发激动兴奋,碎碎念的呢喃起来:“有点意思,有点意思……不,是很有意思!居然来自中国……”
“这篇论文是前所未有的颠覆性,我敢断言今年学会的IRSCL荣誉奖,程和安塞尔教授已经预定了!”
“这样的人才,必须要邀请到我们学会来才是!”
念及此处,克劳斯教授立即按照安塞尔教授信中给予的地址,写了一封祝贺信。
并在结尾盛情邀请这位中国学者,加入到他们国际儿童文学学会中来。
“貌似……程应该是整个亚洲第二位加入学会的成员吧?第一位是日本早稻田大学的的鸟越信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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