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木现场没有做硝烟反应测试，毕竟那种情况下，很难有人会对黑木有怀疑，也没人能料到后面会有这种事情。
而现在都过了两天，硝烟反应已经没有价值，
毕竟硝烟反应没有那么不易去除，别说是两天时间，回去洗一洗身上和外衣就可以！
不过……
白石在确认案件过程时发现，黑木当时戴的防毒面具，因为中弹，所以被作为证物带走了。
这样一来，防毒面具上的硝烟反应就是有效的！
于是白石立刻联系了猪狩老前辈，请他进行检测，并且特地拜托他，一定要在鉴定后落实到检测报告的层面。
这样，鉴定结果就会作为证据，被固定下来。
无论之后怎么搜查，都绕不过这件事——如果白石不知道也就罢了，可是现在白石也已经知道，怎么可能让人忽略这条证据？
“过滤芯啊……的确，这样一来，对黑木刑警开枪的指控，就变得并不那么坐实了。”宗方这时也点了点头，似乎是松了口气。
如果只是防毒面具表面，还可以说是间隔太久、硝化物脱落，可是现在检验的可是过滤芯！
这玩意儿的作用就是吸附，连这上面都没有硝烟反应的话，证据就和“黑木开枪射杀”的结论相悖了。
白石这时直接起身道：“你们继续做检讨，看看还有什么检讨的空间，毕竟总店都拿着逮捕证，把人带走了，肯定不是什么冤案，你们好好想想，还有什么错误，我去总店亲自检讨！”
说完白石直接抖擞起来，也不跟着开会，而准备换身衣服就去警视厅“逛逛”。
之前有膛线鉴定的结果，白石也避着不敢去，免得被人质问后哑口无言。
不过现在白石也有物证，情况可就反过来了。
……
6月26日，周一，下班时间前……
白石来到警视厅门前，一如既往地侧身“钻”过了安检门，并且对高高举着安检仪、扫自己领子的警员，和善地笑了笑。
“快看，是那个白石黑！”
“诶？他怎么主动来了？不是说监察官那边要调查他吗？”
“你消息过时了，刚刚好像鉴识课那边发现了什么，对米花署有利的证据……”
“有利？听说这次是诸星副总监想要整治他，有利证据有什么用？”
“话不能这么说，白石黑也不是好惹的，谁敢无视他的证据……”
警视厅来来往往的警员们，看到这一幕，有的小声八卦，有的装作没看到、扭头就走。
白石走进来之后，也不耽搁，直接往总务部的方向走过去。
走进电梯之后，白石就已经调整好了情绪，原本还算和善的笑容收敛起来，取而代之的是冷峻的脸色，以及仿佛在压抑着的怒气。
电梯里的一众警员，这时纷纷向边缘靠过去，将中间的位置留给白石。
看到白石在总务部的楼层下去，电梯里众人松口气的同时，也都八卦起来——当然，出去看热闹是不可能的。
理论上监察官就是隶属于总务部、人事课。
白石一路来到部长办公室门前，无视几个想要制止白石的警官，直接上前敲门。
“白石警视正，你太失礼了，部长他……”
“好了，让他进来。”田中部长的声音传出来。
白石也不客气，直接推门就进，一进来就风风火火地说道：“田中部长！你们的人太过分了吧？在证据明显有问题的情况下，直接就对自己人申请逮捕证？把地方警署的同僚当贼吗？”
“坐，喝茶。”田中倒是很淡定。
白石见状，直接坐在了会客沙发这边，田中这时也从署长办公桌后面走下来，来到会客位这边，同时淡定地说道：“没有那么严重，作为地方警署的刑警，米花署的同僚，也没少直接逮捕总厅、其他警署的警员吧？”
说着，田中给白石倒了茶。
“那能一样吗？我们都是在证据确凿时才逮捕！”白石强调道。
“我听说监察官也是先申请了‘逮捕证’吧？而且你也不用和我说这些，监察官那边我又管不到。”田中淡定地和白石聊家常。
田中也明白，别看白石气势汹汹地过来，不过其实只是做做样子。
监察官体系，也就只是名义上归总务部、人事课管理，实际上首席监察官，就已经是警视正警衔，而且职权上也相对独立，监察官要查米花署的人，和总务部有什么关系？
白石先来田中这里，无非是警告首席监察官，还有背后的诸星副总监，白石要来“吵架”了。
既表现出决心，又“王不见王”，免得毫无回旋余地。
毕竟现在是白石在接招……
黑木的枪，到底怎么回事，白石还不清楚，不过白石可不相信，是诸星登志夫陷害他！
单纯为了给白石找些麻烦，就犯这么大的事情，那诸星登志夫未免太浪了，不稳健的人，是做不到这个位置的。
势必是其他某些力量，造成了黑木现在的困局，而诸星登志夫发现后，决定借题发挥。
这种情况下，白石去和诸星登志夫针尖对麦芒也没意义。
“现在的首席监察官是藤原慎一郎吧？这家伙怎么回事？”白石的语气也平和下来，一边喝茶，一边对田中问道。
之前在青森县，白石见过警察厅的首席监察官——堀之内十郎。
不过现在介入对黑木的调查的，是警视厅的首席监察官，两者的监察范围不同，警察厅的监察官，可以监察全国所有警员，警视厅的监察官，当然只能监察警视厅的警员。
“藤原首席是搜查二课出身的监察官，以前还曾经是搜二的王牌，因为功劳卓著，被调到了监察官体系……对了，他应该是东大法学系87届的毕业生吧。”田中状似捎带脚的提了一句。
按说这根本不用提！
毕竟都已经警视正，这种职级、尤其还是在警视厅，大部分都是东大毕业。
不过既然田中提了，白石也跟着心思一动——诸星登志夫也是87届！
白石顿时明白，田中这是暗示自己，藤原是诸星的人。
通常同届之间，存在着很严重的竞争关系，毕竟警视总监、警察厅长官这种位置，一两年就会换一个，可又几乎不可能一届出两个，机会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不过藤原这种首席监察官，显然已经不在升职序列里，诸星登志夫却还有机会竞争警察厅的主要局长、以后也就有机会问鼎警界……
这种情况下，已经“出局”的同届，会依附于混得好的同届、同窗，也就并不奇怪。
警视厅现在两个副总监，一个是诸星副总监、一个是衣笠副总监，两个都是老狐狸。
不过在权职上，诸星副总监是分管一线部门，衣笠副总监是分管伏案部门——总务部，按理说是衣笠副总监分管。
田中首先算是白马总监的人，其次就算是衣笠的人，和诸星的关系并不大。
故而对于理论上是自己部门的监察官，实际上是诸星的人这件事，心里也不是没有意见的。
白石来到警视厅后，一直在田中的办公室，和他喝茶谈天一个多小时，之后才离开。
之后白石还是没有去找监察官，而是直接来到白马总监的办公室。
一路上，当然将状态又调整成了“怒气冲冲”的样子。
一进到白马的办公室，白石张口就抱怨道：“白马总监！这像话吗？这像话吗？监察官就可以随便抓人吗？这让我们地方警署的大头兵怎么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总监您没把我们当自己人……”
“你有话说话，不要上价值。”白马一边签文件，一边头也不抬地说道。
签完之后，白马才抬起头来，看着白石说道：“你还真是敏锐，立刻就想到去验防毒面具的过滤芯。”
白石看起来四肢无比发达，不过如果因此就认为他大脑简单、大大咧咧，那就大错特错！
和白石打过交道的人都知道，白石的心思很缜密，不仅表现在观察力上，在逻辑上也是如此。
“那是，不然岂不是让人冤枉了我们的一线警员……黑木刑警当时子弹都打到这里了，现在还负伤呢，结果居然被人栽赃……”白石信誓旦旦地说道。
白马摇了摇头道：“现在说栽赃还太早。”
见白石立刻要反驳什么，白马先一步打断道：“弹痕鉴识的证据，也并没有被推翻，与硝烟反应证据冲突，也只能说是存疑……
“之后当然还要进一步调查，也希望你们米花署，能和总厅精诚合作，尽快缕清案件脉络，现在这种扑朔迷离的状况，对警方十分不利！”
白马说着，将一摞文件递给了白石。
现在的状况，的确令警视厅也很坐蜡……
警员开枪击毙逃走、并未反击的嫌疑人，而且之后还撒谎不认，这本来就触及痛点。
即使诸星想要趁机敲打一下白石，也只敢让黑木尽快认下“误杀”、“出于害怕而谎报”，力求快刀斩乱麻、尽快结束这件事，不敢把事情往“有意灭口、事后掩盖”上引，否则诸星也要面对整个警界的压力。
可是一天下来，黑木不仅完全不认，而且白石这边搞出了新事情！
居然直接拜托鉴识课的人，做出了一个与膛线证据相悖的鉴识记录……
如果这份物证没有落实，或是没人追着不放，倒也还可以“无视”，不做检测、不出报告，或是不认可。
可是现在有白石撑腰，加上报告已经出来，无论另一边膛线证据多有力，都可以想见，白石一定会死咬不放！
一旦进入拉锯，事情就可能外溢出去，之后“闹大了”将是所有人都不愿见的。
但凡不是“膛线鉴定”这么有力的证据，哪怕是以前那种粗略的鉴定，现在警视厅高层都会立刻作出“并非黑木开枪”、“凶手使用的是同型号的手枪”的结论。
可问题是“膛线鉴定”也已经确认，而且又是电子显微镜、又是千分之一毫米……
搞得事情已经无法解释！
要否认是黑木开枪，就间接证明了，鉴定过程有问题，或者证物被调换过，总之还是警方内部的问题。
这下警视厅高层也是头大……
白石之前和田中喝茶的时候，白马和诸星、衣笠、藤原、小田切这些“相关领导”还在开会。
衣笠借机也指责了诸星和藤原——为什么如此草率？为什么不先和白石黑通气？你们是不是有私心？
诸星和藤原当然不会承认，只说是按规矩办事，证据确凿只是稍有瑕疵，动机不明岂能先通知其署长……
一番交锋下来，情况反而逆转，成了诸星和藤原手里发烫的山芋。
最后还是白马做了和事佬——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重要的是，必须尽快查清这件事，给大家一个交代！
诸星和藤原这时也被架住，敲打白石不成，反而被白马敲打了。
白石这时接过白马递过来的正式文件，看到了上面的案件负责人……
“二宫？由搜查一课负责调查案件？”白石眉头大皱。
“不然呢？要不要请警察厅的监察官来查？很好看吗？”白马反问道。
白石也明白，之所以案件的职级不高，是为了低调处理。
毕竟这事儿无论正看反看，怕是警视厅里都有内鬼！
白马总监当然不希望，警察厅来插手。
同样警视厅的监察官，因为“做事草率”，而且又被白石盯上，所以不可能做主导，否则……白石之前就不会在田中那里喝那么久的茶！
故而白马索性将案件，降格到搜查一课去——只当是刑事案件，名义上无视“内鬼”这件事。
甚至……
白马没有用自己的嫡系、新任的课长松本清长，而是点了二宫负责此事。
算起来二宫也是诸星副总监的人，只是竞争课长失败，而且之前为了“监察官殉情案”还违抗上命，故而有被雪藏的趋势。
现在白马总监点二宫来负责此案，各方都没有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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