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尔冬深这电影真出问题了？”李明洋问。
“我瞎说的，诈他的。”姜闻端起大茶碗喝了一口茶，继续道：“尔导这种香江的成名导演，投资他，不用担心他跑路，但是他名利心很重，要脸，不会随便上映。”
“我既然投资了，就不是他说了算，我说什么时候上，就什么时候上！”
姜闻摆摆手，“没拍好，你怎么上，这电影我听说过，说的是横漂，他自己都没当过横漂，靠问，能问出什么玩意？极大可能拍砸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叫有感而发，他的初衷是很有意义的，但他没有内地的生活经验，呵呵，被他选中的横漂，还是横漂吗？这是个大问题！”贾科长说。
“暂时不说他了，等看过素材再谈。”
李明洋低头点了一根烟，然后直起腰，往后一靠，眼神在姜闻和贾科长身上游弋，最后看向贾科长。
“师兄，你别老说别人，你自己的问题也很大，土里土气的，专门拍社会矛盾，这种电影观众不爱看。”李明洋说。
“可我只会拍这个啊！而且我拍这个快啊！我一个月就能搞定山河故人！”
贾樟可的拍片速度和成本控制那是相当牛逼的！
绝对不会浪费投资人一分钱……这是他自己讲的，李明洋是不信的！
“你要多少投资？”
“两千万就成了，我们是师兄弟，我还能坑你嘛，那个北野武已经投了一千万，我准备用那一千万拍，两千万搞票补。”贾樟可咧嘴笑道。
李明洋顿时就乐了，“师兄这是开窍了啊！我本来还准备劝你，放下自己那该死的农村表达欲，向市场妥协。”
“嗨！我的大荣誉在国内混，够了，能压我的没几个，票房才是硬道理，我也想吃金融电影这口饭啊！现在什么阿猫阿狗能拿几个亿票房！成本才几千万，赚死了，还有股票收益，赚更多，我好歹是享誉国际的大导演，这口饭我一定要吃，不然这个心，有一道死结！”
贾樟可越说越激动，恨不得现在就冲进贺岁档，证明自己。
“明白，明白。”李明洋说。
“师弟，你不明白。”贾樟可叹了口气，“你年少成名，而且一步成神，我像你那么大的时候，还搁那玩泥巴呢，你不理解我的苦啊！”
“你玩陶瓷就玩陶瓷，说什么泥巴，多俗气。”姜闻吧唧了两口雪茄，摸了摸平头，“贤弟，你别听他说那么多，就是一句话，他缺钱。”
“说的你不缺钱一样。”
“老子比你有钱！”
眼看两人有要吵起来，李明洋重重的咳了两声，道：“想赚钱很正常，圈钱嘛，给谁不是给，凭什么我没有，对吧？”
贾樟可和姜闻不约而同的大笑起来。
“我不管你们怎么搞，我需要票房，我给你们钱，你们就要给我票房，亲兄弟明算账，我们要签对赌协议。”
“要签对赌协议？怎么个对赌法？”贾樟可对对赌可不陌生，大导演早期拍片出海，各个都有对赌合同。
李明洋把花束内部电影对赌说了出来，成本和票房1比30的转换比。
把贾樟可和姜闻听的一愣一愣的。
“卧槽，一比三十，你怎么不去抢劫啊！”贾樟可说
“我上有老，下有小，这个还是算了吧。”姜闻说。
“达不到，又不让你们赔钱。”
两人一听，顿时喜笑颜开，追问，那输了怎么办。
“我又不是那些资本，我们是自己人，输了就输了，赢了我给你们20%的票房分红。”李明洋比了一个耶。
贾樟可大喜，姜闻眉头大皱。
人到了某个位置，需求是不一样的。
姜闻也是十亿大导演，国内现在亿元导演泛滥，十亿大导演的含金量依旧很坚挺。
即便是后来，十亿大导演也是香饽饽。
他拍电影是肯定要出资，拿份额的，20%对他而言，并不多。
贾樟可从来不用自己的钱拍电影……20%的票房分红奖励，国内可是极度罕见的。
泰囧，徐争也只拿到10%的票房分红奖励。
周星星那边……超额分成都是口头协议。
西游降魔篇相较于前世，片方更高！超十七亿。
按照超额协议，华谊要给周星星一个多亿呢！
双方现在在打官司，周星星根本不可能拿到这个钱。
连个录音都没有，指望脸赢？
便宜大哥的胃口是很大的，同时他也是贺岁档的主力。
“这个手机里是我们刚刚的谈话内容，师兄你拿着这个录音，去找张薇，签合同。具体的细节我们明天再谈。”李明洋拿起茶几上的新手机，递给贾樟可。
贾樟可接过手机，竖起了大拇指，“师弟就是敞亮啊！跟师弟合作，才是东大电影人的出路啊！”
“可惜我明年就要闪人了，哈哈！”
“留下呗，你有金棕榈，谁敢赶你走啊！”
“上次是被动，这次……是我主动要求的，我的事业在国外。”
“快去签合同吧，别耽误我的时间。”姜闻不耐烦地说。
贾樟可将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拿着新手机，离开了，出门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间。
就见姜闻舞动双臂，挥斥方遒，开启了装逼忽悠模式。
李明洋坐在那里，不动如山。
这对便宜兄弟都是人精中的人精，而且都是内地的十亿导演。
贾樟可非常好奇，李明洋怎么说服姜闻。
可惜李明洋不给他机会旁听。
……
10月30日，魔女2杀青，进入后期制作。
李明洋给主演和每位工作人员准备了红包。多的一千，少的一百，光是发红包就发了十万块。
人太多了……整个剧组的工作人员超五百人。
杀青后，张大牛和金多美，以及一众棒子演员，回棒子。
魔女2的宣传可以搞起来了，张大牛和金多美是路演的主力。
李美金迷信，祈神拜佛，什么都想算一算。
李明洋不信那套。
魔女2后期一旦完成，立刻送委员会分级，定级后，直接定档。
拥有一个自上而下的完整电影产业链，并且没有各种审核。
电影从拍摄到放映的流程是非常快的。
拍摄两周，后期一周，分级一周，空降上映，最快一个月就能完成！
魔女2的后期制作是两个月，现在开始宣传刚好。
上RunningMan，上各种综艺和访谈节目，时间上刚刚好。
这些李明洋全交给了李秀成负责。
魔女2的事情安排好了，李明洋去了国贸大厦，和姜闻继续谈。
前两天，两人没谈妥。
不是姜闻不愿意，而是他不想给情书。
李明洋和姜闻是截然不同的两种背景和处境！
姜闻是典型的大院子弟！
流着红色的血，典型的京圈大佬，又和港圈、本子关系密切。
艺术成就顶级，票房也是顶级。
无论是演戏，还是当导演都是国内的顶峰人物！
座山雕砸在他身上的资源不可谓不多。
都能把陆桑当猴耍……
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典中典。
而李明洋，并不被圈子接纳。
姜闻要情书的理由很简单，票房、口碑、奖项三个全都要！
在他的构想里，用情书的脉络，搞一部民国版情书。
这个点子有亿点妙啊！
情书里面的生死探讨也可以沿用。
李明洋打算沿袭情书原版，搞青春爱情片。
从出发点上，姜闻秒了李明洋……
只是这个情书给了姜闻，基本上就跟他没关系了，蜜蜜的情书也没了。
而且回头还会有版权问题，岩井俊二可没授权瞎改，他要首肯才能上映。
前世，岩井俊二先搞了个情书代餐，你好之华。
用国内的演员，在内地上映，之后，才把情书的版权卖给了中方。
陈怡涵当女主。
可是因为种种原因，这片子胎死腹中。
岩井俊二这小鬼子阴险的很……
姜闻拿到情书的版权，折腾来折腾去搞好了，回头摆不平岩井俊二，还得他亲自出马去摆平。
他忙前忙后，累死累活，最后成全了其他人，就捞个出品人的名头，赚点票房分成，演员不是自己中意的，名利也跟自己毛关系没有！
图啥！
太踏马冤大头了！
要票房，他拍，能赚更多！
姜闻咬死了情书的版权，其他的电影没兴趣。
“贤弟，我在本子那边还有电影在搞呢，我是看到了情书，才回来跟你并肩作战啊！你就给一个多月的时间，我要不是以前搞过民国情书的剧本，根本没把握。”姜闻一边叹气一边说。
这话的意思，就是情书他有把握，其他电影他没把握在短时间搞定。
“你想太多了……”李明洋双手一摊，“国内票房，以你的票房号召力，就是拍个渣都有人买单，大哥，你要是不愿意，本子那边我就不帮忙了。”
“别啊！我是听你的才去本子，你怎么动不动就过河拆桥。”姜闻急了。
“你猜我为什么让你去本子拿金棕榈？”李明洋笑道。
姜闻吧唧了一口雪茄，“那边有门路。”
“但没有电影可不行，你和那几个鬼子在一起折腾不出来金棕榈电影。”李明洋顿了顿，“就像尔冬深拍不出横漂的悲欢离合，你也拍不出本子的社会结构，你在本子生活过吗？”
“谁说我没在本子生活过了，本子那鬼地方，我比你懂。”姜闻不服道。
李明洋呵呵一声，“你别被鬼子当猴耍了，鬼子没有什么信义可言，背刺的代价，就是鞠一躬，你要是还生气，那就是你不对了。”
“……”
“我让你去本子，不是让你和鬼子混的，是因为我有一个能拿奖的好剧本，需要在本子拍。”
“能拿金棕榈？”
“一半一半吧……”
“剧本我看看。”姜闻直起腰，来劲了！
“贺岁档之后。”李明洋咧嘴一笑，道。
姜闻没有犹豫太久，就同意了。
他跑本子去，主要还是冲着金棕榈去的，走外国路线，曲线拿奖，是可行的。
即便拿不到金棕榈，拿一些花花草草也不错。
同等级电影节，国外的奖比国内的自动高一级！
“大哥，你别整太复杂的电影，还有你那该死的表达欲望，收一收，搞点喜剧，搞点反转，搞定俊男美女，肯定好卖。”李明洋说。
“我好好捋一捋。”姜闻摸着胡子，说：“不能污了老子的一世英名。”
“英名个屁，名声就是用来消耗的，你现在不用，以后连用的机会都没有了，你要是想不到，我再给你一个本子。”
“我的乖乖，你到底有多少本子啊！”
李明洋笑了笑，没说，而是拿出对赌合同，让姜闻签。
对赌合同，尔冬深和贾樟可都签过。
姜闻从上衣口袋里掏出笔，正要签，却被李明洋挡住了。
“大哥，你还是先看一看合同再签。”
“我信你，不用看了。”
“信任是一回事，这个对赌合同，要赔钱的。”
姜闻一愣，拿起对赌合同翻看了起来，“他们不用赔钱，为什么老子要赔钱啊！卧槽，一亿成本，五亿对赌，输了赔你一亿差额，你这是要我老命啊！”
“他们两没什么票房号召力，但是有名，我是要借他们的名，把贺岁档炒热，大哥你才是我的票房千里马，我能不能赢，就看你了！”
“五亿，就能决定输赢了？”
“你们都有一个误区，票补不是万能的，票房也不是那么好拿的……暑期档，他们跟风5.9元的超级票补，好多贺岁档的电影提档，现在贺岁档的电影，根本没几个能打的……五亿票房，我感觉都能拿贺岁档冠军了。”
“不会吧……”姜闻一惊，被李明洋说的怕怕的。
“看去年的票房不就知道了，去掉好莱坞电影，国内没几部破五亿的，整体票房前二十名，国内只有六部。”
姜闻被说的更怕了。
李明洋笑了笑，“所以大哥的五亿很重要。”
“我是来帮忙的，我不想赔钱啊！”
姜闻嘴里喊着不要，对赌合同却没放下。
“所有命运馈赠的礼物，都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大哥，你懂吗？”
姜闻深深的看了一眼李明洋，又看了一眼手里的对赌合同。
犹豫了五秒钟，将对赌合同放在茶几上，拿起笔，在需要签字的地方，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他和李明洋非亲非故，就是便宜兄弟。
金棕榈，对他而言就是那个馈赠。
而价格的一部分，就是这个对赌合同。
签了才有继续谈的价值，不签那就没价值了。
签完了合同，嫂子周芸端来酒水，庆祝。
喝了几杯酒，姜闻突然问：“贤弟，对赌合同我签了，你的二十亿电影准备的怎么样了，你自己才是主力啊！留给你的时间可不多啊！”
“我也不知道拍什么……”
“啊！你不是有很多剧本嘛！”
“二十亿的天花板，哪是那么容易的。”
“玲雅之旅啊！肯定行！”
“来不及……好了，不说这些了，大哥，大嫂，我先走了，我还约了尔冬深。”
“那老小子挺骄傲的，我们是兄弟有什么话可以随便说，他不行的，面子上挂不住，他就不理你了。”
“曹！还真是！那老小子挺要面子的！钱想赚，名也要。”
……
李明洋跟尔冬深接触不多，接触多了，他发现正如便宜大哥所说，这是一个把面子看的极重的人。
得失心很重！
导演什么样的人都有。
尔导这种做朋友可以，做同事，做他的投资人，就尼玛有点遭罪了。
他纠结啊！特别纠结啊！
难怪于东投完钱，就不管了。
絮絮叨叨的纠结，既要又要！
我是路人甲的拍摄素材真尼玛多，十几个小时啊！
但是没有主体！
尔冬深那个纠结啊！把他都给整纠结了！
这个也想要，那个也想要。
但一部电影最好是100分钟。
除非是多线叙事，才能加时间。
否则观众很容易跳戏，不耐烦……
电影的进度是有一套模板的，尤其是商业片，信息量足的情况下，剧情推进是很快的。
李明洋来到尔冬深下榻的酒店。
尔冬深的房间里，我是路人甲的主要幕后和几位主角都在。
李明洋一坐下，刚点了根烟，尔冬深就迫不及待的让其他人说说拍摄的感受，和对电影的看法。
几位主角都是横漂，说的都是歌功颂德的好话，工作人员主要说拍摄的不易。
等这些人说完了，李明洋让他们都离开。
“尔导，你这个剧组是标准的香江团队，都听你的，让他们发表意见，有个屁用！”
李明洋挠了挠头，“纪录片的拍摄方式，确实很有表现力，也很客观，但是客观很难共情，你加了一个小人物成长记，这个线拍的太平淡了，没拍出横漂的酸甜苦辣。”
“我感觉你这些素材，合起来是酸甜苦辣，这个人表现酸，这个人表现苦，这个人表现甜，这个人表现辣，说实话，你在挑战观众的代入感，每换一个人就要重新共情啊！”
“主次不明，又没有什么大事件，将所有人都收束到一个线上，横店即便有什么大事件，横漂也只是杂鱼而已，连围观的资格都没有。”
“也不是没有……比如李导当年在横店进行大规模招幕后，不论学历，不论年龄，不论男女，这个事件非常轰动呢。”
“你不会是想拿我招聘这事做文章吧？”
尔冬深笑了，猛点头。
“这个事情放在电影里没啥意义，我是路人甲，横漂才是主角，我只是一个过客，点一下就行了，当成故事去拍，太无聊了……”
“李导你肯客串露面，对电影本身就是一个大宣传啊！”尔冬深激动的说。
“你这解决不了你的电影结构问题……”
尔冬深也是头疼，他迟迟没杀青，就是因为拍出来的东西不满意，作为纪录片很不错，但是作为电影缺少灵魂！
“李导，你看这样行不行……”尔冬深说着，拿着纸笔，当场给李明洋勾勒起了一个新的电影结构，人物结构，剧情结构……
李明洋耐心的听着，并不是觉得尔冬深说的有多好，而是学习他的电影思考方式。
很好的理论……
三大电影学院的理论基础，不是国外的，就是香江的，而实际操作方面大部分来自港圈。
香江电影黄金年代，可是亚洲电影的领头羊，很多电影新思潮就是从那时候出来的，一直沿用到现在。
尔冬深是一个理论派和激情派。
他的创作结构，挺另类的，开头结尾双向推导剧情。
开头结尾能梳理的很好，然后中间合拢的时候一般会出问题，特别磨人。
李明洋眼看他自己折磨自己几个小时，折腾的满头大汗，肝疼吃药。
知道机会来了！
认真脸！真诚笑！
吐露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尔导，别纠结了！我来当主角！我来拯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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